何宿到现在也没有回来。
应该是在付一浔那里过夜了。
宋之睦睡在看的到阳台的房间里,以前的入眠,永远伴着从另一边透来的光线的消失。那光消失的一瞬间,黑暗仿佛才变得心安理得起来。
但今天不同,光没有亮起来过,黑暗成了永恒。
真是不适应啊......
宋之睦翻了翻身,合上眼睑。
但愿梦里有何宿的影子。
宋之睦到了快早上那会儿才睡着,梦境紊乱。小时候与何宿照顾流浪猫的场景,大学里第一次遇见的场景,初中在B国看着夜空的场景,突然之间离开何宿了的场景......
很多很多,交替着混杂着,模糊着糅合着......
睁开眼的时候,阳光已经算得上刺眼了。
宋之睦把手搭在眼睛上,一时半会还在将醒非醒之中,残余的梦难以消褪干净。
在梦境里回忆过去不是一件愉快的事。
宋之睦抿着嘴,心情莫名低落。
翻身起床,头有些晕,步子不稳地走向卫生间洗漱,手脚无力,身上传来阵阵寒气。
宋之睦用冷水拍了拍脸,才稍微清醒一些。可能是没睡好的关系,身体十分别扭,甚至有些反胃。他勉强着洗漱完毕,头又开始钝痛起来,明显觉得意识不清,于是走到阳台想去吹吹风缓解缓解眩晕感。
刚走出去,就听到身侧传来熟悉的声音。
——“小之,你才起来吗?”
转头就看到了那个困扰自己一夜的身影,正微笑着拿着晾衣杆看着自己。
所有复杂的情绪突然如潮水般退去,心里的失落感被安定替代,整个人从莫名的阴沉到莫名的轻松,察觉到自己可笑的变化,宋之睦嘴角扯出一丝微弱的苦笑。
原来真的有一个人可以控制自己的情绪啊......真不算一件好事,真是一件改不了的事。
他隔着防盗网对何宿露出察觉不了的微笑:“嗯,昨天睡的晚。你吃过饭了吗”
何宿放好晾衣架,对他说:“现在都要中午了啊,我正在做饭。你不介意的话过来吃吧,饿太久了对身体不好啊。”
宋之睦眼前的何宿似乎被防盗网分割成了好几个,但那关切的话语与温和的笑容却清晰无比。点头:“嗯。”
敲开她家的门,宋之睦感到更加晕眩了,身体也渐渐发热。何宿站在宋之睦面前,宋之睦一言不发的看着她,呼吸不稳。
那个自己喜欢了那么久的人,就这样没有妨碍(防盗网)的出现在自己眼前。是伸手就能触碰到的距离。
宋之睦头脑已经发昏,看着何宿转身朝屋内走去的背影,下意识得急迫地伸出手想要拉住她,但无奈意识不清,身体不稳的踉跄一下,直接从背后环抱住了她,整个人有气无力的压在了她的背上。
何宿被突如其来的重量吓了一跳,差点摔倒。不过因为宋之睦在倒上去时,还是下意识的减轻放在何宿身上的压力,所以何宿并没有受伤。
敏锐地感到耳畔无力而沉重的呼吸声,何宿抬起手碰了碰宋之睦耷拉在一边的脑袋,被那滚烫的触感又吓了一大跳。连忙吃力地扶着宋之睦躺在沙发床上,拿出被子盖在他身上。看着他虚弱的样子又担心又火大:“你不知道自己发烧了吗?!!”
宋之睦躺在柔软的沙发上,周身被何宿的气息包围,瞬间有了晕乎乎的幸福感。何宿看着宋之睦明显烧得严重的样子,赶忙拿了体温计冰了毛巾过来,敷上冰毛巾,让他先量量体温。然后匆匆翻箱倒柜找药去了。
听着电视里的平稳声音,厨房里加热东西的声响,何宿翻找药品的响动。一切都普通平常,但宋之睦觉得自己就好像呆在天堂。
找到感冒药和退烧药后何宿犹豫了一下,总觉得就这样直接吃药不太好,但看着宋之睦不同以往的难受样子,还是把药拿了过去。
取出体温计——38.6度,
“你真是完全不在意自己的身体啊!”何宿狠狠地剜了宋之睦一眼,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生气。
宋之睦看着何宿生动许多的表情,也不在意何宿生自己气了没有,始终弯着嘴角。心情好得出奇。
被喜欢的人担心照顾是这么幸福的事啊.......
“你还笑得出来...真是服了你了。”何宿看宋之睦一副已经烧傻了的样子,无语的起身让宋之睦把药喝了,然后转身进厨房。
还没走出一步,身后就传来宋之睦像小孩撒娇的一样的有点沙哑粘腻的声音:“你去哪里?”
无奈地叹口气:“你从早上到现在什么都没吃是吧。我去熬点菜粥,吃过饭才能好的快点。”
“哦.......”声音低下来,充满了让人怜惜的味道。
何宿拼命压制住满溢的母性,进厨房开始熬粥,为了帮他驱寒,何宿特地在粥里加了些姜片。到粥在小火上慢慢煮起来时,何宿出了厨房,宋之睦已经在药效的作用下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
何宿坐在他身边的沙发上。看着那精致好看的脸,微闭起来的眼睛,长长的眼睫毛,额头边上渗出的薄汗......
脸一红,轻咳一声,把头转向一边。
这个人长得真是好看到过分。
明明好看的人都不会怎么耐看的......
在旁边看着电视,发了一会儿呆后。何宿感觉宋之睦额头上的毛巾好像已经不怎么冰了,于是她伸手把毛巾拿下来,顺便帮他擦了擦汗,再去冰好拿来。
正当何宿把毛巾放在宋之睦额头上时,宋之睦的手突然伸了出来,握住了何宿的手。
也许是感受到了凉气,直觉的想要触碰到,所以便寻到了那凉气的来源。
何宿吃了一惊,毛巾掉在了宋之睦的额头上,手却被紧紧拉住了。也许是发烧的关系,宋之睦的手很热,那热度清楚的传递过来,电击般的感觉直达心底。
何宿瞬间把手抽了回去,猛然间心跳不止。被夺去东西的宋之睦皱着眉,手在空中划了几下,孤单的落了下去。眉眼蹙动,像是要醒了。
飞快的走到厨房,红着脸看着冒着热气的煮粥锅,平定心跳,关上火,乘出粥,端出一小碟腌菜。朝宋之睦走了过去。
宋之睦已经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感觉好受了许多。身体轻盈一些后,饥饿感就变得十分明显。所以当何宿把粥放在宋之睦面前时,即使吃相仍算优雅,但也吃得急切了不少。毕竟还在发烧,喝了粥的宋之睦依旧满脸疲惫,刚吃完便睡意袭来,身体靠在沙发上,头一点一点,那样子着实萌透了。
何宿收好碗筷,看着他小孩一样的神态,情不自禁地摸摸宋之睦的头,语气温和:“放心睡吧,我在呢。”
听到何宿的声音,宋之睦露出安心的表情,重新缩回去躺下,偏着头沉沉的睡了过去。和最开始在大礼堂睡在何宿身边时一模一样。
何宿就这样陪在宋之睦身边,看着看着就心血来潮的取出画板,想把他睡觉的样子画下来。对何宿来说,这样的机会并不常见。
宋之睦眉眼精致,长相并没有过多的侵略性,而且极耐看。但他平时身上总带着冷冷淡淡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所以他身上那份天然的,让人忍不住接近的气息就被掩盖住了。
可是他睡着的样子很可爱,冷淡的外壳自然剥落,五官的精致很快凸显出来,嘴角轻轻地弯着,浅而平稳的呼吸着,整个人显得十分柔和。
付毅曾告诉何宿,判断一个人美与否,只需看他的笑颜和睡颜。美的精髓,说是全在其中也不为过。
何宿握着笔认真描画宋之睦的样子,不由感叹付毅话里的深意。
宋之睦,真的是像教科书里的模范案例一样印证着这话的正确性啊.......
画了不知道多久,直到画面里的人和眼前的人渐渐重合,何宿才放下画笔,伸了伸懒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满意的欣赏了半天,把画收起来,打算日后靠印象将它完善。在何宿的认识里,与原物过分相似的就不能称之为画了,没有画者自己的东西的画是没有价值与灵魂的。
宋之睦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身上出着汗,粘粘的不太舒服。但身体却轻松了许多,头脑也十分清醒,他甚至感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睡得这么熟了。偏头朝旁边一看,何宿坐在沙发上开着电视正打着盹。她一只手还轻握着遥控器,另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身侧,宋之睦抿了抿唇,感觉心里的充实感要满溢出来。
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探出手指,搁在何宿的掌心,那瞬间传来的温暖让宋之睦抑制不住地扬起笑容。
这大概就是人类最不可思议的感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