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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登仙绫起画地牢

出云家堡时,楚风就告诫过平惊澜,一路上要多看少做,小心谨慎,一路上也将自己的种种江湖经验倾囊而授,这之中,自然也包括了当初他师父告诫他的,妇孺、残疾、僧道不可轻惹的道理。

只是他们叔侄二人这番出游,本身两人就身怀惊人业艺,而楚风又小心谨慎,约束平惊澜不可轻启事端,一路上所遇的惊险,也不过几波不长眼的蟊贼和顽虫野兽罢了,这些又怎会是他们的对手,一路下来,平惊澜心中早忘了楚风种种教诲,心中对天下豪杰有了轻视之意。

正因如此,平惊澜才罔顾楚风劝阻,执意与聂一戎交手,受了聂伏虎擒龙一击,破了他的护体内劲,身受内伤,但那聂一戎一望便知,是内功外功修炼到极致的高手,平惊澜虽然败了,心中也未免存了天下间这等人物未必能再有那么一两个的心思,故而他对聂一戎是心存忌惮了,可放到别人身上,却也不曾多假一眼,更何况眼前这摇着铃铛,驭使着两块红色布幔的小女娃。

在他想来,这个丫头,不外乎是江湖上装神弄鬼,使得一手障眼法来哄人钱财的旁门左道罢了,小小年纪,哪怕从娘胎里开始修炼,又哪里会有什么业艺,当下摇摇头,语气中大有不屑道:“哎呀哎呀,你这手把戏,红红绿绿,丁丁当当的,热闹是热闹,只是与人交手,怕还是差了一截,赶紧收了起来吧,小爷我男子汉大丈夫,可不爱与女流之辈交手。”

小女孩听了平惊澜这番话,当真是肺也气炸了,她手上这九龙飞仙绫,乃是九岁生日时,天河剑派的掌教所赐的防身宝物,虽非天地灵物,但也差之不远了,只是她生性贪玩好动,不爱修炼,故而修为不足,不能发挥飞仙绫的全部功效罢了,但纵然如此,她孤身出入星罗山脉,无惧虫貅野兽,所恃的便也是这绫罗了,可眼下她的至宝,竟然在平惊澜口中成了不足一道的“把戏”,小女孩瞪起一双俏目,板着脸冷哼一声道:

“你这臭呆瓜,竟敢看不起我天河剑派的宝物,哼哼,你若有本事,敢不敢和我比划比划?”

“有何不敢?”平惊澜眉毛一扬,“只不过与你交手,输了自然脸面无光,赢了也不光彩,还落了个以大欺小的名声,小爷我才不做这亏本买卖呢。”

“你!”小女孩气急,不由啐了一口道,“胆小鬼,毛毛虫,只会嘴上欺负人,不敢领教本姑娘的仙术么?”

她这激将法自然拙劣得紧,然而平惊澜并不把她放在心上,便也不以为意,把眼一瞧自己的叔叔,只见他和聂伏虎二人正打得热火朝天,一时半会看来难以分出个高下,当下便向那小女孩嘿嘿一笑:“既然你都这么说了,不和你比划比划,未免显得小爷我只会耍嘴皮子功夫,你说罢,怎么个比法?”

小姑娘见平惊澜渐要入彀,乌黑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狡黠的一笑道:“我们两个人比较技艺,自然不能像你叔叔和那大块头那般,打来打去的,既有辱斯文,又毫无美感。”

“哦?”听得此言,平惊澜不由觉得有些意思,“比武较艺,本来就是手底下见真章的事情,不那般比,你却要怎么个比法?”

“非也非也,”小姑娘头摇得好似拨浪鼓一般,“你这人,虽然言语无状,面目可憎,又冲撞了我的山门,但我既是修道之人,自然不可凭一时之好恶决人之性命,若真和你交起手来,万一失了分寸,伤了你的性命,岂不有违天和,所以我们俩比试,自然是要文斗,不来武斗。”

她小小年纪,却仿效自家长辈说话,一番话说得摇头晃脑,头头是道,让平惊澜不由心中暗暗好笑:“这么说来,我还要承你老人家的情了,这厢还要先谢过您的不杀之恩,只是却不知文斗是怎么个比法?”

“好说好说,”小女孩说着,自地下捡了根树枝,绕着平惊澜在地上画了个数米见方的圆,然后向平惊澜道,“喏,我们就在这个圈里面比,谁要是先被逼出了这个圈子,就算谁输,怎么样,你敢不敢?”

“这有何不敢?”平惊澜立马应道,同时心中暗暗得意,这小女孩毕竟见识短浅,须知练武之人,内功招式固然重要,身法轻功却更为关键,而他平惊澜在楚风的督促下,自小便修习转身腾挪的功法,这小女孩与自己相争,若是远远躲在一旁,施展什么飞剑术或者掌心雷的功法,只怕自己还要大大头疼,但近身比斗,那岂不是自取灭亡。

“好,好!”眼见对手已然入彀,小女孩连连拍手,心中大乐,“那我们可就说好了啊,君子一言——”

“快马一鞭!”平惊澜骄傲地昂首道,这么说着,他摆开架势,便向小女孩道,“你有什么本事,便放手施为吧!”

“嘻嘻,笨蛋,蠢材,呆瓜,你上当了!”小女孩得意向他一吐舌头,做了个鬼脸,然后一摇铃铛,捏了个法诀叫道,“登仙索,起!”

这么说着,她的铃铛便玲玲作响,随即只见一道红光一闪,一匹红色布幔凌空飞起,小女孩把住上升的布幔,往自己身上一绕,只见她自己的身形,便跟着这红布升了上去,一直到凌空三丈处,方才停住。小女孩将自己挂在半空中,得意洋洋地向平惊澜一挥手,笑吟吟道,“傻了吧,臭呆瓜,本姑娘会飞,哼哼!”

她身上这串九龙飞仙绫,其中功效和威力自然远不止如此,只是小女孩本身修为粗浅,所能驱使的威力百不足一,这套登仙索的方法,也是她平时嬉耍时琢磨出来的,须知修真到了一定境界,便能驾驭飞剑,虽不至于真的翱翔九天,但是普通的飞天之术,也远比她这种戏法要有用的多,她这法术,乃是下山看到了杂耍班子所使的“神仙索”,自己一时起意胡乱创的,当初使出来时,可没少挨自己娘亲的责罚,说她有辱仙家体统,然而此时此地,她这法子使了出来,却叫平惊澜一下子傻了眼。

须知平惊澜武功练得再高,也不过是肉眼凡胎,轻功再好,也不至于凭空一跃三丈,若是周围有树木山岩,他尚可攀援而上,只是两人事先约好了不能出这个圈子,平惊澜又哪里去找着力之处,没想到这小女孩居然耍了一个小心机,这下子他平惊澜可彻底立于不胜之地了。

平惊澜顿时有些无语,向那小女孩道:“你使这般法子,可不是耍赖皮么,有本事的话,你且下来,我们拳脚见高低!”

“呸呸呸,我一个弱女子,你居然要和我比拳脚,好不知羞!”小女孩连连翻了好几个白眼道,“再说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本姑娘耍赖了啊,我们事先说好了,不能出这个圈子,你看我可出圈子了?少多嘴饶舌,有本事的话,你上来呀!”

平惊澜无奈的耸耸肩,“好好好,算你有本事,只是这样的话,我打不到你,你打不到我,我们又怎么分胜负呢?”

小女孩哼哼一笑:“你可别想得太美,你打不到我,我可不一定打不到你,本姑娘居高临下,有无数飞刀飞剑掌心雷,我把这些东西一骨脑砸将下去,我可想不出你还有什么不胜不败的法子!”

她这话倒也并非虚言,小女孩身上是有不少道法符箓,砸将下去,平惊澜定然是接不下来的,只是这些东西一则得来不易,她未必舍得为了赌气就使用出去,二则威力骇人,若一个不小心,便有血光之灾,让她娘亲知道了,恐怕她自己也得不到好果子吃,所以小女孩先恫吓一番,希望平惊澜自行认输,反正败给了他们天河剑派,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嘛!

然而平惊澜又怎会这般想,当下昂首道:“你莫要虚言恫吓,小爷我可不吃这一套,再说了,你有飞刀飞剑,小爷我还有飞镖手弩呢,我在云家堡的时候,可是出了名的神射手,谁人不知我神箭平惊澜,不出手则已,一旦出手,八百里之外,一箭封喉,你以为飞到空中是占了我的便宜么,哼哼,我可告诉你,在我眼里,你可就是一个活靶子,只需我抬手一射,便能将你射了下来,你还嫌自己作死作的不够?”

他这完全是虚言诓骗了,他平惊澜又哪里会什么箭术,奈何小女孩阅历较之平惊澜,还远有不如,吃了他这一吓,心中便略有动摇,只是口中仍然犟道:“我不信,你连一把弓都不曾背出来,又怎么会是什么神射手,再说了,就算你真是什么神射手,你手里没弓,又能奈我何?”

“这你就不懂了吧,”平惊澜一副神神道道的模样,说道,“射箭的三重境界,第一是手中有弓,心中有弓,第二重是手中无弓,心中有弓,第三重是手中无弓,心中亦无弓,区区不才,方才到了第二重境界,但放眼整个天下,敢说弓术在我之上的,我生平还未曾所见!”

他这一番话,胡吹海螺,大有骗死人不偿命之意,小女孩也不是傻子,顿时大为鄙夷,道:“什么三重境界,我听都没听说过,你少来唬我!吃本姑娘一记‘紫霄天雷符’!”

这么说着,小女孩一扬手,一记符箓便向平惊澜砸了过去,只是却并非什么“紫霄天雷符”,只是最普通的雷电符箓罢了,只是她取平惊澜的吹牛大法,有意要吓他一吓。

平惊澜眼见牛皮吹破,而那女孩又使出了道法,他也是眼疾手快之辈,当下矮身错步,便将这雷电符躲了过去,却听得一声爆鸣,那雷电符砸到地上,炸出一团白光,伴随着乱窜而出的电流,不仅声势骇人,也让躲避空间狭小的平惊澜颇为狼狈。

在空中的小女孩大为得意,手里又取出一张道符,得意的扬手道:“方才只是略施小惩罢了,你还是赶紧认输,不然本姑娘手里还有更厉害的道符,一旦使出来,我怕你要被炸得外焦里嫩,成了一头烤乳猪,嘻嘻,那可有趣了!”

她只是无心之语,但听在平惊澜耳中,却以为是在嘲讽自己愚蠢如猪了,平惊澜心中不由暗骂:这小娘皮,倒是手段卑鄙,心狠手辣,小爷我可要寻个法子,不能让她这般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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