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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惊水剑

天色黯淡,八卦阵列上显化的影像愈发清晰,并且每一副影像维持的时间也更加长久。

当数十副朦胧而莫测的影像轮回过后,整座八卦阵列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了。并且带起猛烈的飓风和震耳欲聋的惊雷,仿佛天灾降临。

宁无玉匍匐在地上,死死地抓住地面干硬的土石,神色十分痛苦。

“啊......”他发出沙哑的低吼,双眼布满骇人的血丝,原本清秀白皙的脸庞,此刻也变得扭曲狰狞。

短短几个呼吸之后,天上的影像似乎定格了,变得更加清晰。但狂风和惊雷未止。宁无玉吃力地抬头望去,却看到了震撼人心的一幕:

他看到一个有些熟悉的背影——那似乎是个男子的背影,男子持着染血的断剑,踩踏着玄奥的步伐一步一步地登上高天,他的脚步看上去十分的缓慢,但每一步踏出,高天之上必然风雷激荡,云际翻涌。随着男子登上天际,天之尽头突然坍塌,天缺之处落下白色的风、黑色的雷霆、和湛蓝的雨,并且有九条庞大而狰狞的妖龙从其内挣扎而出。那男子走到天尽头,然后缓慢地挥出一剑。

宁无玉的双眼,随着这一剑而缓缓睁大,充满震惊。

这一剑平淡无华,似乎不具有强大的威力,但随着这一剑的挥出,八卦阵列上显化的影像忽然间变得黯淡与朦胧了,并且在几个呼吸内接连闪烁,闪烁了十几下之后,便神奇的消失了。

随着那一副影像的消散,八卦阵列忽然停止了转动,宁无玉向天上看去,却诧异的发现完整的八卦大阵此刻又出现了缺陷,并且缺失的角度与先前的一模一样。

八个卦经又缺失一卦,整座八卦大阵似乎失去了力量,一时间,无数把残剑如同雨点一样杂乱的坠落下来。

宁无玉脸色大变,脑子里霎时变得空白。

这些剑即使是残缺不全的,但从高空落下,绝对可以瞬间将他刺穿,何况落下来的并不只有一把残剑。

除非自恃不凡,否则任何一个人在面对这样突然的劫难时,都将会在瞬间失去思考的能力。宁无玉当然不例外,他此时已经不知道该作出什么反应,才能使自己逃过一劫。

事实上,无论他作出什么反应都是无用的,因为落剑覆盖的范围太过广泛了,而他并未具有任何抵挡的能力。

“天要亡我宁无玉......”他喃喃道,轻轻合上双眼,心中尽是不甘与无奈。

但是,那些如雨滴般迅速的落剑却神奇的环着他插在了周围干硬的土地上。无数把残剑,竟未有一把插在他的身体上!

耳边的声响完全停止后,宁无玉缓缓的睁开眼睛。“我这是死了吗......”

宁无玉轻轻地挪动身体,除了早先受伤的右手掌之外,身上没有半分疼痛,使他十分的诧异,甚至怀疑自己已经死去了。可当他完全睁开眼后,却看见一副熟悉的景象,并且眼睛传来的干涩,与身下传来的土地干硬的质感十分真实。

“这时为何?”

宁无玉挣扎着起身,疑惑的环顾四周。他看到四面皆是锈迹斑斑的剑,这些剑杂乱的插在土地上,将他围在了中央。

眼前的场景忽然间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疑团,这个疑团就像一块坚固无比的石头,压在他的精神上面,无论他多少次尝试推翻这块巨石,都会以失败告终。

他凝重的看着周围杂乱的剑丛,忽然觉得不知所措。

有一道光从灰白色的云里折射出来,这道光虽然不是那么强烈,但似乎是因为它的到来,使得黯淡的天空逐渐恢复明亮。

宁无玉抬头的凝望,看到的是无比辽阔和高远苍穹,他就像是这片天地唯一的生灵,孤独的站在寰宇下,用自己单薄的身体去容纳无尽的悲凉。

这种感觉令他无所适从,孤独和寂寞宛若潮涌,令人窒息。但他未曾察觉的是,自己的心境在这些情绪的冲刷和洗礼下,逐渐发生了变化,变得坚强、淡俗,变得不同以往。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一滴清泪悄然从他的眼角溢出,顺着沾染沙土的脸颊滑落。

但正是这时,他看到了那道突破云层的微光,那道光似乎在他抬头的一瞬间,轻而易举地突破了他心中的疑团。

宁无玉拭去泪水,无奈的笑了笑。

他忽然自己可笑,竟为了孤独流泪,他从前,也不正是最孤独的那一类人吗?

苦笑过后,心中已释然,这片荒野的秘密,远是不现在的他所能理解的,因此没必要为了莫名的疑问所困惑。

宁无玉整理杂乱的头发,俯下身子就要拔开眼前的剑,似乎想要在杂乱的剑丛中清出一条道路。

但就在他的手掌触摸到剑身的一刹那,严重锈蚀的剑身竟瞬间散化了,散成了一小堆锈沙。宁无玉皱了皱眉,立即伸手去触摸下一把剑。

忽然大风起,无数把残剑在风力吹拂下,竟缓缓散成锈沙,短短几个呼吸内,宁无玉视线可极之处,便都是扬起的风沙,许多残剑都在解体。

这股大风来的迅速,去的迅速,很快便卷着残剑化作的沙尘消散在天边,方圆数里内,竟变得光秃秃的,先前八卦阵列的位置,此时只有一把残剑孤零零地立着。

宁无玉好奇的靠近过去,神色十分凝重。

因为这把剑,竟是一把完整的剑!而且这把剑并不是锈迹斑斑的模样,剑身细且薄,细看之下,约莫有三尺,十分的锃亮。

“剑身若是有三尺六寸长,便是合三百六十个周天,剑宽倒是比一般的剑窄了许多,这种组合倒是十分的奇妙......”宁无玉用手仔细的丈量这把锃亮的剑,心中思付。按理说,传统规格的长剑必是长三尺六寸,宽一寸八分,如此便暗合三百六十个周天和天罡半数,且不说这种组合能否赋予剑器超凡的威力,但这毕竟是为前人流传下来的传统,后人铸造长剑,多以此组合为模板。

可以看出,这时一把特别的长剑,剑身规格不循规蹈矩,而且不按宝石,不饰金银,除了剑身上镌刻两个古朴的字样外以及缠着握柄的麻绳外,再无任何装饰。剑身也无拼接痕迹,上下是为一体。

仔细观摩之下,细且薄的剑身给人以十分轻巧的感觉。

宁无玉用手轻轻摩挲剑身上的字,喃喃道:“惊水......原来此剑唤作惊水剑......”

并且这把在触摸剑身的一刻,他感到了一股熟悉的感觉,就好像这把剑,他曾经握过。

“我未在剑雨中身陨,反而遇见了这等好剑,这莫非是因祸得福?”宁无玉低声道,欣喜流露与表面。

随后,他便慎重的握过剑柄,将整把剑从土中拔了出来。

剑身离土的一刻,立即发出微弱的剑鸣,同时在轻轻地颤动。

如此征兆,便是奇剑!宁无玉心中大喜过望,立即舞起剑招来,一招一式,行云流水,承接地十分完整与自然,配以步伐、身法,使得这套剑舞看上去十分的优雅。

他似乎是借这套剑舞表达内心的欣喜之情,并且舞剑的速度越来越快,快得令人眼花缭乱,名为“惊水”的剑在这个过程中,颤鸣地愈发强烈。

宁无玉用力递出最后一剑,随着这一剑,一切声音戛然而止。

惊水剑不再颤鸣,锃亮的剑身,似乎有些黯淡了,乍看之下,与凡剑无异。

“从今往后,你便是我宁无玉的剑了。”宁无玉低声道,将惊水剑收回,轻轻的摩挲剑身。看剑的眼神,似乎是看待最亲密之人一般,充满了信任。

从前他总是独来独往,生命中只有憎恨他的人和令他憎恨的人,与他最亲密的,便是手中的剑。即使在杀一些本不该杀的人时,他的剑会令他感到厌恶。

但那又怎样呢?他的剑和他自己一样,同样是身不由己,而且他没有任何理由抛弃一把陪自己宿醉,甚至是悲欢的剑。

有时候他会认为,若将剑比作女子,那么他的剑必定是世间最美的女子。

想着想着,他看向惊水剑的眼神,忽然由信任变成了无限的温柔,似乎正在看着自己最爱的女子一样。

宁无玉轻笑着,将惊水剑反握在手后,低声道:“你不说话,我便当你默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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