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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初章 弹琴的老头

裁决神殿是整个精灵族最为神秘的地方,所有精灵都知道这个地方,不仅仅是月歌营地,就连黑暗之森的黑暗精灵也知道,他们知道它的用途,知道有谁住在里面,还知道每一代的执行官是谁,但他们却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创立的,由谁创立。现存的所有精灵,在他们出生的时候,这个神殿就已经存在,他们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就像他们从来没有对生命之树的存在产生疑问一样。

这神殿,已经融入了他们的生活,虽然他们并不喜欢那个住在神殿里,很少出来的老家伙,但他们却喜欢那个经常出入神殿的执行官,虽然他是人类,但所有精灵都没有从他身上感受到一丝反感的气味。他与人类不太相同,这是所有精灵的共识。

“洛文,回来了?”有精灵向洛文发出了问候,那是洛娃。

“恩,回来了。”习以为常的对话。

“你妹妹她……”她有些担心地问道。

“没事了,不用担心。”洛文带着笑容摇摇头。

“你是要去神殿么?”

“恩。”

“那请告诉那个老家伙。”洛娃插着腰,一改之前和气的样子,怒气冲冲地说道,”快点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好好好……”洛文一边应和着,一边擦着冷汗。

老师,你又借了什么东西啊!他有些无奈地想到。

神殿距离洛文家并不远,也就几分钟的脚程,很快,洛文就来到了这个他无比熟悉的地方。这里伴随了他至今为止的全部人生,除了家,就数这里呆的时间最长。

其实说是神殿,也不过是一间较大的石屋,倒更像是一个住所。若是联系它平日的用途,这种说法倒是更贴切。

他礼貌地敲了敲门,然后,一如往常,没有什么回应。

洛文叹了口气,推门而入,屋子里的陈设与其说与自己离开前没什么不同,倒不如说是完全没有动过的痕迹。

他穿过几个大花瓶摆出的莫名图案,几幅难看的风景画,整齐摆放的长椅,走过长长的过道,推开一扇雕着尤弥尔的木门,一个头发花白,衣着朴素,怀里抱着一架竖琴,正在发呆的精灵出现在他面前。

“来啦?”那精灵没有看他,一直盯着那架竖琴,“你说,为什么我就不能弹出那种感觉呢呢,明明她能弹出来……”

洛文有些不解的看着他,他想到了之前和他说话的洛娃,暗想,她弹得也不是很好啊。他只觉得奇怪,但他没有询问,他知道,一旦他问了,接下来的时间都会耗在这个问题上。

“你找我不会就是这个问题吧?”洛文四下里看了看,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明明是同一架,为什么我就弹不出呢?”他还在这个问题上纠结。

看来是无法避免了,洛文叹了口气,“这可是洛娃家传下了的东西,得有好几百年的历史了吧,弹奏技巧早就遗失了,又怎么弹得出来?”他说。

“不,不是几百年,是一千多年……”

喂,你关注的地方不太对吧?洛文在心里吐槽道,但他还是耐心地又讲了一遍。

“那也不对,我可是从那个时代活下来的。”精灵颇有些自豪地说,“技巧什么的,我也是懂的,可为什么,我弹不出来那种感觉呢。”他又有些失落。

“要不,谈来给我听听?”洛文试探地问道。

他知道,人,哦不,精灵老了,总是有些奇怪的执着,更何况是这个传说中比神殿还要久远的老家伙,这么些年,他已经习惯了老师不同常人的行为。

精灵给他的回答是一段演奏。年老却没有皱纹的灵巧手指在琴弦上反复跳跃,一段带着些悲伤的旋律流淌而出,直击到洛文内心。

没来由的,他觉得有些想哭。

一曲终了,片刻宁静。

“你看,就是弹不好。”精灵失落地说。

“不,我觉得很好听。”洛文有些出神地说道,“它让我想到了一些事……”

“让你想哭?”精灵突然说。

“才……才没有呢。”洛文用力眨了眨眼睛,房间有一扇巨大的玻璃窗,上面画满了精灵,窗外有一片茂盛的植株,挡住了阳光,屋内有些昏暗,他觉得,这样的环境中,老师不会看见他即将落下的泪水。

“我呀……”精灵发出了感慨,“……其实是想弹些欢快的曲子,就像她一样,可是,无论是哪首歌,在我手里,它总是变得悲伤……”他神色黯淡。

洛文原以为,老师不满意的,是没法弹奏出好听的音乐,没想到,实际上是对旋律蕴含情感的不满意,他又能有什么办法呢?现在他知道了,那个她,不是洛娃,可他还知道些什么?他不知道TA是谁,是男是女,他不知道老师曾经历过什么,他也不知道,曾经的经历对一个人会有多大的影响。

东方有一句古话,叫“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可是,对于洛文这样一个十五岁,还可以称得上孩子的旁观者来说,这些却也是迷。

“老师……”他想说些什么安慰的话,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你快十六岁了吧?”精灵突然问道,“马上要到……”他顿了一下,凭借着优秀的视力,洛文看见他的口型做了一个僵硬的变化,硬生生地改变了出口的音节,“……人族的成人礼了,你准备一下,去圣殿吧。”他说。

“圣殿!”洛文惊讶道,“我不是不能进去么?”他说的没错,无论怎么说,无论精灵族人在不在意,他都不是精灵,是没有资格进入圣殿的在律法上是不允许的

“那几个小屁孩,我亲自出马,还能不同意?”精灵不屑地说,而他口中的小屁孩,是精灵族现在的议会会员,都是长老级精灵,也只有他,在年龄上可以傲视群雄。

“快走吧。”他摆摆手。

洛文却没有走,他停顿了一会,把刚刚的信息带来的震惊压下,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为什么妹妹她能拿到武器,我明明把家里的武器全部拿到这儿来了,就连周围人,我也叮嘱过了。”他看着老师沉默的身影,静静地等待回答。

“是我给的。”精灵毫不在意的说道。

“为什么?”

“你能无时无刻在她身边么?能永远保护她么?”精灵转过头,盯着洛文问道。

洛文沉默了,说实话,他确实没办法每时每刻在她身边,就像这次自己离开一样,总是有些事必须去做。

“她总是要面对的,你保护她这么多年,受过几次伤,比我更清楚吧?”精灵叹了口气,“她要想恢复正常,就必须面对曾经。匕首曾经夺走她所有人生,也必须用匕首开辟一个新的人生,这你明白吧?”

洛文还在沉默。其实,他并不喜欢沉默,相比一言不发,他更喜欢嬉笑怒骂,可是,每当遇见一些他非常在意的事时,他总会不由自主的陷入沉默。

沉默表示了他的态度。

“我知道了。”许久,洛文说出了这样的话,转身离去,“洛娃让你把琴还给她。”他又回头补充道。

昏暗的房间内,精灵抚着那架竖琴,一言不发,他的身形笼罩在阴影下,难以看清。

圣殿在生命树下,出了门,不过几分钟,洛文便来到了它的大门前,曾经,他对此无比向往,后来渐渐看开,不那么在意了。他没想到的是,竟然真的有一天,他会以一种正大光明的方式进入,一时间,他只觉得这恍如梦境。

圣殿是精灵族的圣地,不是神殿那旗号响亮,实则不然的冒牌货。圣殿是由低语之森特产的低语石所制造,有一种石制的厚重感,符合它沉稳不变的象征意义。

轰——

厚重的开门声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三个穿着朴素司祭服,头上戴着生命树枝条编制的圆环,除此之外再无亮点的女司祭走了出来,洛文对他们很陌生,她们似乎是从小便在圣殿中修行,从未进过圣殿的洛文自然不会认识。

“洛克里安·坎图沙·斯菲达克斯。”中间的一位司祭开口喊道,喊得是他的全名,让他很不习惯。虽然全名只有三个单词,但他总觉得,“洛文”这个称呼更亲切些。不过,即使没有见过,他也能想到,在那几个老家伙跟前学习,这些司祭也一定像他们一样,谨遵戒律,不会称呼别人除全名以外的任何名字。

“跟我们来。”她惜字如金。

洛文耸了耸肩,跟在他们身后,走了进去。

圣殿跟他想象中不太一样,没有富丽堂皇的装饰,没有夸张的建筑构造,有的,只是一个圆柱形的巨大空间,向上方延生至极高的地方,与其说是圣殿,倒不如说是圣塔。有四根等高的柱子位于圣殿中间,他们的位置构成一个正方形,隐约中,洛文看见柱子上似乎有许多阵纹,只是太小,他看不清,不过,对于他来说,看清楚了也不会怎样,毕竟,他是一个魔术白痴。

圣殿围成一圈的墙壁上,无规律的排布着许多涂成瓦蓝色的窗户,阳光透进来,便染上一片淡蓝,笼罩在略显空旷的圣殿中,显得肃穆而又庄严。

“请你在这里等待片刻。”突然,女司祭开口道,随后,她们迈着稳健的步伐走进了一道暗门。

洛文这才注意到,在圆弧形的墙壁上,隐约可以看见许多不规则的线条,它们纵横交错,布满他所能看见的所有地方。这其中,有多少是暗门与墙壁的接缝,他不知道,也不关心。

十六岁的成人礼,为什么会在精灵族的圣地中进行?为什么,老师要亲自要求圣殿议员让自己在这里举办成人礼?他不明白。

洛文靠着墙坐了下来,一下一下地数着那些奇怪的线条,这所谓的片刻似乎有点久,他等的越来越不耐烦。

就在他想要离开时,石制机关相互摩擦传来的响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转身望去,却看到了一个他绝不会想到的人。

“怎……怎……怎么是你?”他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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