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府的大门外,符夫人牵着符敏的手,深切说道:“敏儿啊,你父王现在正在气头上,一时间为了面子这才将你们二人逐出家门。等过几天他的这股子火气消了,为娘再在他枕边好好劝说一下,他一定会回心转意让你们二人回来的。”
“娘,您不必安慰我了。爹的个性您应该比我更清楚。在我看来,他刚才放的那番狠话并不是气话,女儿已经不再奢求能够回到符府。娘,以后女儿不能在您身边尽孝,您可要多多保重啊!”符敏的眼中擎着泪水,深情道。
符夫人不由得低下了头,她知道女儿所言非假。符彦卿虽然最听自己的劝解,但是在某些原则性的东西上,他这个一家之主是绝对不容许别人对他进行干扰的。今日他放下狠话赶符敏出门,他日除非皇帝亲自下旨让符敏重回符家,否则这个女儿今后恐怕很难踏进家门半步。
突然,符夫人像是想到了什么,伸手从怀中取出许多小金锭,不由分说强行塞入符敏怀中,眼眶含泪道:“敏儿,今后你得在外面生活了,柴米油盐都离不开钱,娘现在身上只有这点金子,你先拿去将就着花,若是花完了你就派个人来符府通知娘,娘会再拿些钱给你的。对了,你若是找好了安顿的地方也要立马派人告诉娘,娘好抽空去看望你们两人。”
符敏满脸羞愧地点头道:“女儿真是羞愧,长这么大没法报答爹娘的养育之恩,到头来还要娘省吃俭用来接济我,我真是枉为人女。”
“敏儿,你千万别这么说。我看姓李的这小子器宇不凡,日后定非池中之物。你跟着他,起初虽然会苦一些,但到后头一定会苦尽甘来。到了那个时候你再想着怎么孝顺娘吧,现在你先安心拿着这些金子吧。”符夫人伸出手抓住符敏的双手,轻拍了两下,安慰道。
然后,符夫人转头看向李从衍沉声说道:“姓李的,我女儿对你情深义重,为了你甚至不惜与亲生父亲反目,你可要好生待她。若是让我知道你有半点待她不善,我定然轻饶不了你!”
“岳母大人放心,小婿定然会好好疼惜敏儿,绝不让她遭受半点委屈。”李从衍闻言连忙抱拳义正言辞地答道。
“那就好。”符夫人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时候不早了,你们快点去找个客栈投宿,等你们安置下来后前往别忘了派人通知我啊!”
面对符夫人的再三叮嘱,二人皆是不住点头表示答应。在与符夫人挥手道别后,二人对视一眼,迈着步子离开了符府。
离开符府时已是黄昏,二人按照符夫人的叮嘱,显示找了个客栈投宿了一宿。二人虽然心中已将对方视作自己的另一半,但是毕竟尚未举行过婚,因此投店之时二人要了两间房分开睡,并未同房。
第二天清早,二人起床洗漱用过早饭后,符敏向李从衍询问接下来的打算。李从衍没有丝毫的犹豫,不假思索地答道:“我已经外出游历了一年多,在河中时我也跟你一样,十分挂念自己那远在青州的亲人们。只不过我的血亲们全部已经过世,对我来说的亲人就是义父、师父和师兄三人。这一年多来不知道他们过得怎么样,我现在想回去看望他们。敏儿,你愿意与我一同回去吗?”
符敏看向李从衍,微微一笑,不容置疑地点了点头。于是二人用符夫人给的金子买了两匹马,骑坐着向着驼山方向行去。
仅用了半天多一些的功夫,二人便来到驼山脚下。看着这座自己曾经居住了十余年但是阔别已久的巍峨高山,李从衍内心很是复杂,既有激动喜悦,又有涌上鼻头的酸楚,感情一言难尽。
“也不知道义父他们现在过得怎么样?”李从衍心中默念了一句,便带着符敏前往山脚的龙兴寺搁置马匹,顺便在那歇息一会后再上山。
二人牵着马踏入龙兴寺,寺院的一切与李从衍儿时的记忆想比并没有多大的变化,房屋、院墙、树木一切都跟十几年前没有什么差别,与印象当中唯一不同的是这座寺院里僧们一张张陌生的脸庞。李从衍不由得感叹物是人非。
“李大哥,原来你的家就住在龙兴寺附近吗?龙兴寺作为青州最负盛名的寺院之一,我们家逢年过节也是经常来这里烧香拜佛的。”符敏看着寺院四周的环境,笑着说道,随即她又想到自己再也无法重返那个“家”,脸上不禁流露出一丝伤感。
李从衍察觉到了符敏的哀伤,伸出手搭在她肩膀上轻拍以作安慰。
“噗通!”突然间,在二人的身侧,一个年纪看上去十岁左右的小和尚从一颗枣子树上摔了下来,摔得人仰马翻,在他身子周围枣子散落一地。
“哎哟!”小和尚呻吟一声,挣扎着起身站了起来,揉了揉自己的屁股,龇着牙咧着嘴,看上去摔得不轻。
“悟明,你这家伙又偷偷爬上枣子树偷摘枣子了?”不远处走来一个看上去年纪不是很大,估摸二十来岁,长得眉清目秀的和尚。此人年纪虽轻,但是面相庄严,步态稳重,似乎是个了不得的禅师。
见到年轻禅师走来,小和尚立马站直身子,低着头一脸羞愧地轻声说道:“慧清师父,徒儿知错了。”
“这个年轻和尚是慧清?”李从衍听到小和尚叫年轻禅师慧清,心中顿时一惊。慧清本是他初到驼山时的同龄玩伴,后接受了寺中的舍身考验,性情就此转变许多,不再同年幼的李从衍一块嬉戏打闹,专注于诵经念佛。而李从衍也自此很少前往龙兴寺,即使前往也不曾与这位昔日好友有所照面,因此二人差不多有十年未曾相见。
李从衍侧眼瞟向年轻禅师的左手,确是少了一根手指,这正是慧清当年经历“舍身考验”所留下的证明。
好友多年不见,今日巧遇相逢本应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可是慧清近在咫尺而李从衍却没有上前与之相认。因为——慧清教训摘枣小和尚时的语气像极了当年对慧清提出“舍身考验”的老和尚,就连神情也是一模一样。小和尚听着慧清的“教诲”同时,整个人都在不住地瑟瑟发抖,似乎相当畏惧。
眼前这个和尚虽然名叫慧清,却根本不再是自己记忆中的那个好友。既然二者仅仅只是名字相同,根本不是“同一人”,李从衍自然不愿与之相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