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郭大人,之前那些话,乃是老夫在河中被擒后,一位搭救老夫的少侠在送老夫出城前对老夫所讲。老夫只是将他的话照读了一遍罢了。”
闻言,郭威脸上露出了饶有兴趣的表情,向扈彦珂问道:“不知这位少侠姓甚名谁,官居何职?他日破城之后定要对其好好感谢。若是这等人才能够收为己用,他日行军打仗便多了一个智囊。”
扈彦珂答道:“此人名叫李从衍,据他自己所说,是一介平民,与夫妻二人路过河中时适逢李守贞抓壮丁,便被抓入军中充军。现在是守城的一个小军官罢了。”
听到“李从衍”这三个字,郭威很是震惊,随后面上由惊转喜,捋着胡须笑道:“哈哈哈,没想到扈老将军口中的少侠竟然就是君贵啊!这天下还真是小呢!”
“怎么,郭大人您认识这位李从衍少侠?”扈彦珂见到郭威的这番表情,推断出这李从衍是郭威的旧相识。
郭威点了点头承认道:“没错,我与他确实相识。他是我家荣儿的结义兄弟,为人深沉,有大智慧,对兵法政治皆有独到的认识,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扈彦珂称赞道:“原来是令内侄的义兄弟啊,那就难怪了。令内侄乃是当今有数的青年才俊,文韬武略,样样精通。他肯与之结拜的人,必定也是个非同凡响的人物。”
郭威笑着摆了摆手道:“诶!扈老将军这么讲未免有些太抬举我家荣儿了吧。”
蒲州城的东门城墙下,李从衍和符敏紧紧地抱在一起,半晌之后,二人这才分开。符敏提起手中的篮子,从中拿出一个个盘子井然有序地放置在一张餐布上,令李从衍席地而坐,就地品尝这她亲手为之烧制的饭菜。
李从衍夹起一株青菜,放入嘴中,双眼注视着村姑打扮的符敏,微微皱起了眉头。
“怎么,菜做得不好吃么?虽然这是我第一次做饭,但是全程都有婆婆对我细心指点,讲道理菜的味道应该不会太差吧。”符敏见到李从衍皱起了眉头,疑惑地询问道。
李从衍露出了微笑,摇了摇头道:“不,你做的菜非常好吃。”
“是吗?”听闻李从衍夸赞自己的手艺,符敏不由露出了会心的笑容。虽然她首次做饭各种磕磕绊绊,在火候、刀工等各个方面都碰到了一些或多或少的麻烦,但是能够得到心爱之人的赞赏,那么再苦再累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李大哥,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不妨说出来给我听听?”符敏见李从衍微皱的眉头并未舒展,便向其询问道。既然不是饭菜不合胃口,那么恐怕便是其心中有事了。
李从衍深情地望向符敏,以略带惭愧的语气答道:“符妹,你本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平日里衣食无忧。现在你跟了我,却穿着粗麻旧布,吃着粗茶淡饭,甚至还要亲自下厨受那油烟的熏呛,我非但不能照顾你。反倒是要你隔三差五来给我送饭送菜。我实在是羞愧不已啊。”
符妹伸出纤纤玉手,捂住李从衍的嘴巴,阻止他继续讲下去。“我不是说过了吗?这一切都是我自己心甘情愿的选择,只要能与你在一起,其他的一切我都不在乎。和你在一起即使是受苦我也觉得比当千金小姐更加来得幸福。所以请你以后不要再为这种无畏的事情而感到自责了。”
“可是——”李从衍还想继续说些什么。
“没什么可是!”符敏打断阻止了他的话。李从衍只好乖乖地点了点头,拿起饭碗大口大口地往嘴中扒饭。
看着李从衍那狼吞虎咽的模样,符敏在一旁捂着嘴不住地偷笑。
吃完饭后,符敏收拾着残余,将装着剩饭剩菜的盘子一个接一个地装回篮子里。李从衍看着符敏忙碌的模样有些发呆。
符敏收拾完毕后,扭头看向李从衍,伸出手在他失神的双眼前晃了晃。
“啊,怎么了?”李从衍察觉到符敏在自己面前晃手,连忙询问道。
“噗——你居然还问我怎么了?你刚刚在那发呆想什么呢?”符敏抿着嘴笑着向李从衍反问道。
符敏这么一问,李从衍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道:“刚才啊,我在想如果我们从河中脱困,今后该去哪里生活好呢?”
“那么你有想到什么好去处吗?”闻言,符敏顿时露出一副饶有兴趣的表情,向李从衍问道。
李从衍抬头望向远处,感叹道:“我啊,想带你找个偏僻的小渔村安顿下来。在那打打渔,种种地,闲来无事看看海吹吹海风,远离世间的纷争,你说怎么样?”
“你啊,还是先想想怎么从这里脱困吧!”符敏站起身来,没有正面回答李从衍的问题,提起篮子向前便走。不过从她脸上那灿烂无比的笑容上不难判断她的心中也同样向往着这样的生活。
看着符敏离去后,李从衍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一步步走去。
没过多久,郭威便率领大军开赴河中。他率大军抵达陕州,命屯据潼关的昭义军节度使常思会同白文珂三路一同出兵,将河中团团包住,围个水泄不通。
郭威每日亲自去各处军营视察,安抚体恤诸位将士,吃饭时与将士们同坐而食,从不专门开小灶。将士们有小功就赏赐丰厚,有点小伤就亲自前去探望病情。但凡士兵们提出合理的请求,他都和颜悦色地一一答应。即使手下讲话忤逆到自己,他也不会因此发怒,将士们犯点小过错他也既往不咎。因此郭威深获军心,诸将士对其颇为爱戴。
郭威率大军抵达河中的城池下时,其手下挥扬旗帜,擂动战鼓,各个踊跃诟譟,士气颇为高涨。李守贞在城墙上见到敌军阵容后大惊失色。
由于郭威的大军赶到,白文珂便将攻打蒲州城的兵力收回许多,用以攻打其附近的西关城,再其强力猛攻下,西关城没花多久便被攻破。
此时,李守贞只剩下河中府所在的蒲州一城,诸将纷纷向郭威提议全力攻打蒲州。郭威召集诸将开一个军事会议。会议上,他提出:“守贞乃前朝宿将,健斗好施,屡立战功。况其城池临大河,楼堞完固,未易轻也。且彼凭城而斗,吾仰而攻之,何异帅士卒投汤火乎!夫勇有盛衰,攻有缓急,时有可否,事有后先。不若且设长围而守之,使飞走路绝。吾洗兵牧马,坐食转输,温饱有馀。俟城中无食,公帑家财皆竭,然后进梯冲以逼之,飞书檄以招之。彼之将士,脱身逃死,父子且不相保,况乌合之众乎!思绾、景崇,但分兵縻之,不足虑也。”
郭威这番话一说出口,诸位将领纷纷点头赞同。于是郭威便正式开始对河中施展围困战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