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赵匡胤在和李从衍等人分别之后,便一路东行,向着都城汴州行去。等到他走到汴州城外时,已是深夜,城门早已关闭。
赵匡胤已经连续好几天没有吃过任何东西了,之所以能够支撑着走到汴州城外,靠的完全是他那强大的意志力。此时的他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完全没有了力气。
他找了一块大岩石,一屁股坐了下来,随手放下肩头那根颇为沉重的齐眉棍解下背上的包袱,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眼看就要回到汴州城了,没想到我一代游侠居然就要这样饿死在城郊吗?呵呵,真是可笑啊!”赵匡胤一脸苦笑有些自嘲道。
突然间,他看到不远处有一座寺院,想到在其中说不定可以讨到一些吃的,一时间他那原本没有丝毫力气的身体顿时来了劲。他勉强支撑起自己疲惫不堪的身子,向着那座寺院一步步行去。
这个寺院虽然位于全国地中心——汴梁城外,可是看起来破败不堪,跟其他寺院的繁华截然不同,只见其破旧的大殿上挂着一个破匾,书写着“普贤寺”三个大字。
普贤寺的大殿里布满了灰尘,各种杂物散落了一地,看起来这个寺庙似乎已经被废弃了。见到此景,赵匡胤未免有些失落。不过他还不死心,决心绕到普贤寺的后院去看看,看那是否还有人居住。
迈着沉重的步伐来到大殿后头,赵匡胤发现普贤寺的后院里有一个菜园,菜园里头种着一些蔬菜,当他看到一株株绿油油而又脆嫩的莴苣时,双眼射出了精光。
此时的赵匡胤,脑中一片空白,出于身体的本能,他如同一只饿狼一般,冲进了菜园子。拔起一株莴苣,随手擦了擦上面的泥土就开始啃咬起来。
夜色深沉,菜园旁的一间柴房里,一个老和尚正在睡觉。突然间,他听到外头的菜园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莫非有野猪来捣乱?”老和尚猛地睁开眼睛,自言自语道。他翻身坐起,披上衣裳,点亮灯火,走到门外查看。
老和尚一手持灯,一手护着灯火,缓缓向菜地挪去。他看到菜地里头有一个黑影正在蠕动,顿时有些恼怒:“可恶的畜生,见到灯火居然都不逃跑。”
不过恼恨归恼恨,老和尚有些畏惧野猪的凶猛,不敢靠近。他随手捡起脚边的一块石头,狠狠地朝蠕动的黑影投掷过去。
“哎哟!”那个黑影发出了一声尖叫。老和尚这才明白那团黑影并不是野猪,而是一个活人。
老和尚提着灯战战兢兢走上前去,灯火照亮处,一个面黄肌瘦、披头散发的大汉正怒气冲冲地瞪着自己,手中还握着一株啃了一半的莴苣。
老和尚面露惊异,向赵匡胤询问道:“年轻人,你为何大半夜的跑到我的园子里偷菜啊?”赵匡胤闻言,低下了头没有说话。
老和尚微微一笑,拍了拍赵匡胤的肩膀道:“好了,年轻人,外边凉,进屋里坐坐吧。”赵匡胤点了点头,跟随老和尚走进了柴房。
老和尚请赵匡胤坐下,替他倒了一杯水,还拿出两个菜饼递给他。赵匡胤赶忙接过菜饼,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老和尚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慢点吃别噎到。”
赵匡胤吃完饼后,肚子不再感到饥饿,看着慈眉善目的老和尚,他倍感羞愧。他低着头不好意思地说道:“大师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老和尚和蔼地摇了摇头,答道:“没事。对了你一个大男人看起来身强力壮为何沦落到这副模样,还要来半夜偷菜呢?”
赵匡胤叹了口气道:“我家本住京城,因得罪了贵人去外头投奔父亲好友,奈何这些个所谓的好友,一个靠得住的都没有!我找不到容身之处,只好回到京城。没想到路上盘缠欠够,几天前将身上所有钱全都花光了,这几天我都是强撑着饥饿才走到汴梁城的。到这的时候是晚上,进不了城,腹中实在饥饿难耐这才潜入大师的园子里头偷菜吃,还望大师原谅。”
听完赵匡胤的讲述,老和尚笑着问道:“老衲种的莴苣味道如何啊?”
赵匡胤道:“莴苣很脆,就是有些苦。”
闻言,老和尚哈哈大笑,看着赵匡胤蓬头垢面的样子,他让赵匡胤先去洗个澡,然后拿出自己的旧僧衣给他换上,让他在此好好歇息一晚。
第二天一早,赵匡胤穿着旧僧衣向老和尚辞行,老和尚临行前又送了几个菜饼给他。赵匡胤十分感动,对老和尚拍胸脯保证道:“大师,您的饼我不会白吃。等我回到家中,定会拿些香油钱回来还您的恩情。”
老和尚摇了摇头道:“不必了。这座普贤寺都已经破败成这样了,我还要香油钱有何用呢?”
闻言,赵匡胤顿时想起了什么,向老和尚询问道:“对了,大师,您这普贤寺地处京城周围,本应香火旺盛,为何会如此破败?”
老和尚叹了口气,回答道:“唉,这是我们罪有应得,不说也罢!”
赵匡胤见老和尚不愿说出其中缘由,便不再多问。临别前,他郑重地对老和尚承诺道:“他日我若得志,必然为大师修建一座大寺庙。”
老和尚笑道:“年轻人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对了,现在枢密副史郭威大人正在宋州征兵,身处乱世,只有从军才有出头之日啊。”
赵匡胤闻言笑答道:“多谢大师指点。”
向普贤寺的老和尚告别之后,赵匡胤开始上路。他想是想到了什么,自言自语道:“话说回来,上次李兄也向我推荐去郭威大人帐下从军呢!要不还是先不回家,去宋州瞧瞧吧。”
这时,朝阳从山间初升,阳光照耀在他身上,照得他暖暖的。他心情舒畅,诗意大发,拔出一把随身小匕首,在身旁的一块石壁上刻下了一首诗:欲出未出光辣达,千山万山如火发须臾走向天上来,感却流星赶却月。
赵匡胤刚向宋州方向行出未多久便碰到了大批军队。一打听之下,赵匡胤得知这些正是郭威在宋州所征得的新兵。因为河中叛乱,朝廷急招郭威回朝,于是原定的征兵日期缩短,提前结束。而这些新兵也将被送至河中平叛。
赵匡胤向一名士兵表明了自己想要从军的意图,那人摇了摇头满脸歉意地答道:“兄弟,不好意思啊,虽说按道理有人愿意入伍是件再好不过的事情,可是现在征兵已经结束。你要入伍这件事需要长官的同意才行呢!”
赵匡胤:“那可以劳烦你替我引见一下长官吗?”
那人点头道:“好的,没问题。你在这稍等啊。”
那人离开不久后便带着一个身材高大,唇方口正,相貌英朗的壮汉,其年纪看上去与自己相差无几。之前那人指着这位壮汉对赵匡胤说道:“现在一时间找不到主管新兵的长官,这位是郭将军的姑爷张大人,如果他点头同意的话那就没问题了。”
这位壮汉正是李从衍的结义兄弟——张永德。
赵匡胤对张永德抱拳道:“张大人,在下赵匡胤听闻郭大人正在征军,因此特意前来从军。”
张永德答道:“征兵已经结束,照理不该再额外收人。不过我看你身强体健是块好料子,就此错过未免可惜。这样吧,你跟我过两手看看,若是身手不错的话,我便将你留下来,怎么样?”
赵匡胤抱拳道:“那么在下得罪了。”说完,他握起拳头摆出一个干架的姿势。
张永德见到对方答应,眼神顿时凌厉起来,也做出了战斗姿势。
赵匡胤向张永德奔去,挥舞着一对铁拳对其发起连续而又猛烈的攻击。张永德连忙伸出手臂进行阻挡。赵匡胤拳头被挡住后,立马化拳为掌,使出了挑、砍、拦、缠等诸般变化。
张永德自认身手不差,可是对战遇上赵匡胤却完全不是对手,对方遇隙即攻,见空则扑的战斗方式令他完全无法抵挡。几番交手下来,张永德便坦然认输。
赵匡胤抱拳道:“张大人承让了。”
张永德:“兄台武功确实了得,你在同我的交手过程中全程未使用过腿脚便让我难以招架,若是全力以赴恐怕我十招之内便会被打倒在地吧。”
赵匡胤:“张大人过奖了。”
张永德:“赵兄弟,欢迎你加入军队。”
一旁的那名士兵在见到刚才的一幕后,脸上的惊异之******未曾退去。张永德虽然是因为裙带关系才当上了军官,但是其身手在军中可是数一数二的存在。没想到这位半路上前来投军的家伙很轻易地就能打得张永德认输,看来他的功夫高得难以想象,或许他未来会是这支军队中的第一高手。
赵匡胤走到那名士兵身前,向他抱拳道:“在下得以入伍,多亏兄台引见,不知兄台尊姓大名?”
那人挠了挠头,答道:“尊姓大名谈不上,我叫石守信,日后还请多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