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之上,一群婀娜多姿的舞女正翩翩起舞,许多衣着华丽的男女老少坐在两边一边欣赏着舞蹈一边喝酒谈笑。
在大堂的正前方,坐着一位身材高大,浓眉大眼,外加留着两撇浓密八字胡的中年大汉,两边的宾客们不住地向他敬酒,他来者不拒,笑着将一杯杯酒全都喝下肚中。此时他的脸颊已经有些通红,与宾客们的言语之中也透露出几分醉意。
在他的两旁,分别坐着一位相貌英俊的年轻男子和一位颇有姿色,贤淑端庄的年轻女子,两人面上也一直挂着笑容,不断地与宾客们交谈饮酒。
这时一位身着铠甲的军官走入大堂之中,径直穿过两排宾客,来到当中的中年男子面前单膝跪下,拱起双手向他禀报道:“启禀史大人,有一位名叫李从衍的外来男子,在汴梁城中散布谣言企图谋反,现已被末将抓住,不知该作何处置?”
,中年男子闻言双眉竖起,面色微微一沉。酒宴正酣被人打扰,他的心中有些不悦,外加还听到了有人谋反的消息,当下他板着脸什么也不说,伸出左手竖起三根手指。
跪在地上的军官见状立刻会意,点头道:“末将知晓,在下告退。”说完,他转身就要匆匆离开执行中年男子的命令。
“且慢!”坐在中年男子一侧的年轻男子站了起来,叫住了正要离开的军官,然后转身对着身旁的中年男子说道,“史大人,造反这罪名事关人命,我觉得您应该亲自审问一下犯人比较好。”
闻言,中年男子先是一愣,他没料到身边的男子会说这样的话,刚要开口回答,他身旁另一侧的年轻女子抢先开口道:“小女久闻史公不仅治军严明,而且断案公正,明察秋毫,小女今日不知能否有幸一睹史公审案风采?”
听了女子的话,中年男子很是受用,本已到嘴边的话立马改变:“既然贤侄和贤侄女都想要我亲自审问犯人,那我就在这大堂之上审问一番吧。诸位来宾,史某对不住了!”说着,中年男子向在座宾客们抱了抱手。
“史大人严重了,公务为重!公务为重!”宾客们纷纷表示理解同意,无人异议。
中年男子对刚刚向自己禀报的军官喊道:“带犯人上来!”
没想到中年男子竟要亲自审问犯人,军官有些吃惊,眉头微皱,不过随即抱手回答道:“遵命!”然后转身离去。正在翩翩起舞的舞女们也停下了动作,向中年男子已经众宾客行了礼告退后,缓缓离去。
不一会,那名军官带着两名押解戴着镣铐的李从衍走上大堂。李从衍此时蓬头垢面,浑身是伤,脸上还有着好几条鞭子抽过所留下的血痕,看来他在私底下便受到了官兵们的酷刑。
当宾客看到所谓的“反贼”竟是一个沙陀人的时候纷纷露出了惊疑的表情,一个沙陀平民造沙陀王朝的反,还是让人相当惊讶的。
李从衍低着头随着官兵走到大堂正中央,双腿跪下。一旁的军官对中年男子禀报道:“启禀史大人,犯人已带到。”中年男子略微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堂下何人,报上名来。现在侍卫军指挥使史化元大人亲自审问你,所犯罪行还不速速从实招来!”中年子身旁的年轻男子站起身来对着李从衍大声喝道。
低头跪着的李从衍听闻年轻男子的话语后顿觉声音十分耳熟,连忙抬起头来,发现在他正前方有三个人,其中有两位竟与自己相识。
三人之中,当中面相威严的中年子自己不识,在他两侧坐着的分别是自己的结义大哥柴荣和刚与自己离别不久的符敏姑娘。柴荣在对自己说完话后朝自己使了个眼色。
在以谋反罪名被抓拷打之后,李从衍也断断续续听闻了侍卫军史弘肇大人的断案风格,本认为自己必死无疑,丝毫不认为自己可以生还。因此他心灰意冷,一直低着头,连抬头看一眼传闻之中鼎鼎大名的史弘肇将军也懒得抬。
没想到在此竟然能见到柴、符二人,李从衍顿时觉得事情有了转机,或许此次自己还有一线生机。当下他抬起头,双眼注视着坐在正中间的史弘肇,开口道:“在下李从衍,自青州外出游历,昨日刚至汴梁城外,自认为并无犯任何过错,不知为何被官兵们抓捕。”
“启禀大人,此人虽是刚来,可是一到京城附近便四处散播谣言,企图煽动民众造反,妄想当第二个黄贼,其居心不可谓不恶毒,有城外普贤寺的大师父作证,可谓人证确凿,望大人明察。”见到李从衍完全一副不肯认罪的样子,一旁的军官连忙向史弘肇禀报道。
闻言,史弘肇身旁的柴荣和符敏微微皱起了眉头。
史弘肇看向李从衍,脸色十分阴沉。一旁的柴荣看出情况有所不妙连忙开口对堂下的李从衍喝道:“犯人,你可还有话说?”
李从衍向史弘肇拱了拱手,说道:“回大人,刚才这位军爷所说的皆是污蔑之词,而那所谓的普贤寺并不是什么清修之地,乃是藏污纳垢之所。”
此言一出,不仅堂上三人,连一旁的众宾客都被他的话语给惊到了,纷纷交头接耳,小声议论着。
“这家伙怎么连寺院都敢诋毁啊?”
“这普贤寺好歹也是京城周围有些名气的寺院啊!”
“这个反贼也是被逼急了,逮到人就咬。”
史弘肇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了,冷冷地说道:“你这么说应该是有证据,而不是凭空而论的吧。”
李从衍布满伤疤的脸上露出了微笑,答道:“那是自然,证据就在在下左脚脚底的。”说着他抖了抖穿着草鞋的左脚。
闻言,李从衍边上的几名军士面色大变,他们本来就是为了帮助普贤寺的管账和尚拿回“证据”,那对父女的手里的罪状已经被庙里的和尚们夺了回去,而李从衍身上的那张搜遍他的全身都没发现,严刑拷打他就是为了逼他交出罪状,但是而他却一口咬定罪状已经被他随手丢掉了。他们心想着反正都要处死李从衍,李从衍是否带着罪状并不重要。
平日里只要禀告一下史大人,史大人就会下令处死“反贼”,今日没想到被刚刚回京的柴大人干扰,史大人竟亲自审案,而那该死的犯人偏偏又在鞋底藏着罪状,这下可就大事不妙了。
一名下人走到李从衍身边,脱下他左脚的草鞋,找到被跌成小方块的纸张,将其呈递给史弘肇。史弘肇接过纸张摊了开来,阅读之后面色逐渐变得铁青。
“混账!岂有此理!”史弘肇猛地一拍桌子,不知道是由于愤怒还是酒劲上来了,此刻他的面色通红,宛如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