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州城背山面水,在天下名城选址的泰斗鬼雅子《纬国城楼》中位居第六,又是周国国都,市集繁华,权贵齐聚,是周国名仕向往之地。古往今来,天下学子中以献书文策论在乱世中而位居权臣者不上双手之数,周国国相萧生十八岁坐上相位,到现今将近三十年,历两朝而不倒,京中权贵大多与他交好。
萧生字子牙,位居权臣而不被为君者所忌惮主要是因他人丁单薄,子嗣稀少。他曾娶两妻,原配生一女后撒手人寡,后续弦所娶刘氏女生一子,如今长女七岁,子三岁。刘氏女长于书香人家,家中无子弟入朝为官,根基较浅不足以让人君视为眼中钉。
古人说:二月雨寒,刺骨无比。这雨已经下了三天了,迷迷蒙蒙,不知道天下大势还需多久也会陷入像这雨一样的境地里。萧月灵坐在凉亭里无声地看雨。
“这都待着一个时辰了,这天气寒得很,小姐莫不是忘了时辰?”竹音跟竹烟暗暗嘀咕。
竹音撇了一眼竹烟,意思是让她去跟小姐提个醒。竹烟无视了竹音猛甩的几个眼神。再过了约一盏茶的时间,萧月灵就从凉亭桌边的椅子站了起来。走向回后院的路,竹音连忙帮她打伞,竹烟和另外几个丫鬟跟在她身后。一行人一起回到了落月阁。
回到落月阁时蒙嬷嬷见萧月灵衣摆有些湿,就遣人到厨房端碗姜汤回来候着。她自己就到内阁给萧月灵换了一身衣裳。
“小姐为何不在暖阁里歇着,这雨下得稀奇但庭中雪未消完,实在是无景可看,您又何苦出去冻着?往年都是四月雨今年就二月下了,老祖宗说:这变化太过离奇可是个不好的兆头,不知道会有什么怪事发生呢”蒙嬷嬷边说边端着姜汤递给萧月灵。
萧月灵接过姜汤,喝完之后将瓷碗递给蒙嬷嬷,用帕子擦了擦嘴角,轻声道:“我出去是看热闹,这挣扎了几十年的山河风雨,也是到了飘摇的年纪了。”说完后就躺在躺椅上轻轻地眯了眼。
蒙嬷嬷帮她盖好薄毯,之后也掩上门出去了。其实她听不懂自家小姐所说的热闹是个什么事,但依意思也猜得出小姐说的是大事。萧月灵自幼就天资聪颖,如今年纪不大,但她做事井井有条,有时候看似无理但实则步步精算。性子倒是端庄少言。
蒙嬷嬷出来后遇上了换了衣服回去服侍萧月灵的竹烟和竹音,她们看到蒙嬷嬷都问了礼,蒙嬷嬷微微颔首“小姐刚刚歇下了,你们回去轻声些”竹音竹烟点了点头“我们晓得”。
萧月灵要午睡这事自她们服侍她开始就知道了,如今小姐年幼,相爷又格外喜爱这个女儿,府里对能进落月阁的丫鬟小厮也是多有羡慕。
萧月灵午睡醒后吃了些瓜果,而后又喝了半碗燕窝,之后就看《兵略》。看了将近一个时辰左右,有丫鬟来报说相爷回来了,传小姐过大厅叙话,萧月灵对于叙话这事显得无比从容,她知道以她父亲的性格,所谓的“叙话”最多也是用个晚膳而已。申时雨仍然下着,只是小了很多,从穿廊过也不会因飘进的雨湿了衣裳。
等到萧月灵到大厅的时候,萧子牙和刘氏还有相府的小少爷萧左澜也都到了好一会儿了,萧左澜一看到萧月灵就撒开脚丫子向她奔过去“姐,姐,小澜给你准备了好吃的,小澜自己做的哦”萧月灵看到他睁着大大的眼睛向她邀功,萧月灵就轻轻笑了笑,摸了摸他的头发问“那小澜给我准备了什么好吃的?”见到萧月灵回他的话,萧左澜笑眯眯地回话:“今天娘做了好多圆圆的果子,我也做了好多个但娘亲说太丑了,但我把最漂亮的果子留给姐姐”
刘氏看到萧月灵到了,就向她身边的丫鬟示意让人到厨房里传晚膳。
“月灵来这边坐,爹看看,喔,都是大姑娘了”说完就摸摸萧月灵头上的双髻。萧月灵对萧子牙的话也不是很在意,他隔上一个月就会说一次的话听着也没什么具体意义。萧月灵向刘氏微微颔首,然后就对萧子牙说:“爹今天处理公务的速率有如神助”萧子牙听到她的话也没多想。
“现在是二月中旬,农事未兴,但初春之相已然明显,今年早雨燕国大地回暖较早,倒是开播了,我朝还需等待,也无大事需要决断,小事有六部处理,我倒是能闲下几天。”
“几天?莫不是相爷这几天都不用上朝?”刘氏有些疑惑,对萧子牙的意思稍有不解。
萧子牙转头看了看刘氏,就说:“我向皇上吿了假,说是带一家子回秦淮老家祭祖,京都到老家路途遥远,来回都要近一个月,这一行,怕是要到五月初才能回来。而且皇上也准了我的请求,相国的公务暂由六部长官处理,也不会有什么纰漏,皇上也能安心不少,你宽心,不是什么大事,我有分寸”刘氏听后就点了点头。
“老爷,夫人,厨房的晚膳送来了”刘氏身边的大丫鬟红英的话打破了原本有些沉重的氛围。
萧子牙就颔首,仆役很快就摆好了膳食。另外用瓷盆装着近十个汤圆。见到此,萧月灵对于萧左澜说的好吃的已然了解。
“倒是麻烦夫人了”萧月灵转头向刘氏道谢。府里就萧月灵一人爱吃这南方的吃食。齐州位于北方,住在城中的居民大多喜爱饺子,汤圆倒是极少有人问津。以前萧月灵伴刘氏去刘家给刘老太太拜寿时吃过一次,从那之后对汤圆格外喜爱。萧月灵对刘氏算不上很亲近,但两人相处的还算和谐。刘氏为人温和婉约,对萧月灵也是不错的,大概是萧月灵过于早熟,言行举止全然看不出七岁孩童的稚嫩,说话做事与及笄的姑娘不相上下。刘氏也不知道能跟她讲些什么,即使她们话说得不多但也不会全是尴尬。
刘氏笑了笑“你爱吃就好,我做着也是给自己换个味道”说完就给萧月灵盛了两个递给她。
汤圆的皮,糯米粉冲得很老道,吃起来柔软绵长,陷心有腊肉,木耳,萝卜,香菇和藕碎。在微寒微雨的傍晚里,瓷白的碗上飘升着淡淡的热气,给莫大的厅堂,润上了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