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离月歌便是莫问,君怜卿就是无回。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相遇,转瞬即离,就好像谁也不认识谁似的。对于君怜卿身边的凤倾,离月歌更是连看都没有看。
倒是冰国女帝花铃在经过君怜卿身侧的时候,微微驻足,回首给了他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红唇微微张合,无声地吐出一个名字:“青莲。”
君怜卿对上花铃的笑容,亦是微微点头,不难看出他的眼底还隐隐藏着几分喜悦。那种喜悦,如果有人了解熟悉君怜卿的话,就会知道,这代表了他心底纯然的欢喜。
然而这一切,凤倾统统没有看到眼里。早在她看到那一张早已经深入骨髓的容颜的时候,她的大脑便陷入了一片空白。
震惊,悲痛,怨恨,失望,迷茫,落寞,种种颜色一下子全都涌入了凤倾的眼底,带着几分执拗,疯狂,压抑,痛苦和不甘。
震惊于在这异世看到自己最想见又最不愿意看到的人;悲痛于自己曾经遭受到的背叛和那段惨痛的染血的记忆;恨他为什么明明可以说清楚一切,却始终都不曾解释过哪怕一句;怨他为什么明明死在了自己手下,却还要摆出那么一副终得解脱的神情?
为什么呢?为什么要背叛她?这个答案她曾经不止一次地追寻过,近乎于疯狂执拗,却始终不得而知。在恨与不恨之间,她徘徊,迷茫,不知所措。
可是,怎么会是他呢?那个曾经给了自己无数温暖,却又在自己最为信任他的时候给予她最为致命的背叛的人!那个名叫离歌的少年!
离歌……离月歌……
呵……原来如此么?原来自己的那一枪,不是终结了他的生命,而是让他也如自己一般,穿越千年而来,到了这陌生的异世?
不得不说一下,凤倾本是灵魂穿越,此时的容颜和前世的大不一样的。而离月歌,却跟凤倾记忆中的容颜一模一样。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曾经两小无猜的两个人,却没想到,再相见早已经物是人非,转眼沧海桑田。
离月歌与花铃并肩离去,紧跟而来的是长年累月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金夏国国师璇玑。天青色道袍略显肥大,随着走动摇曳生姿。轻纱下的面容若隐若现,好似水中望月雾里看花,让人看不清楚。
君怜卿想起之前对璇玑那种莫名的熟悉感,不由得对他多了几分留意。可是,这一次,他却失望了。因为当璇玑不疾不徐地经过他的身边的时候,那种奇妙的熟悉之感,再也找寻不到。
君怜卿有些怔然。他看人向来很准,可是这个璇玑却给他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有些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是同一个人,给他的感觉却天差地别。
目送璇玑离去,君怜卿不着痕迹地收回暗自打量的视线,心下有着淡淡的疑惑。抬眸想要对凤倾说一下自己的疑虑,却发现她脸色煞白,眼底死灰一片,明明空洞的视线,却似乎在固执地盯着某一处。
顺着凤倾的视线看过去,就看到离月歌高大颀长的身影。
心底蓦地慌乱,阿倾,她这是怎么了?刚刚不是还好好的,还和西门青又打又骂的,怎么这会儿竟是这样一副悲痛绝望的模样?
“阿倾,你怎么了?”君怜卿下意识地握住凤倾的手,平日里温润柔滑的手此刻一片寒凉。不知道为什么,一种即将失去的恐慌涌上心头。大手不由得收紧,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减轻自己心底的不安。
“阿倾,你别吓我。”君怜卿凑近凤倾的耳边,沉声说道。声音很轻很轻,气氛却分外压抑。
这样死气沉沉的凤倾让他觉得心痛难抑。他见过张扬的她,见过邪恶的她,见过单纯的她,见过嗜血的她,见过慵懒的她,见过妖娆的她……却唯独不曾见到过这样了无生气的她。
似乎是听到了君怜卿的呼唤,凤倾总算是神魂归位。她有些茫然地看向君怜卿,嘴角扯出一抹极不自然的笑容。“怎么了?你叫魂呢?”
却是再也不肯施舍一个眼神到离月歌的身上。或者,是她根本就不敢去看。她怕自己会一时冲动,忍不住直接冲上前,揪住他的衣领,大声质问为什么!为什么要背叛她呢!难道她不够好么?她是那么的信任他啊!
垂眸自嘲一笑,凤倾自欺欺人地想,也许那个人根本就不是他呢?三年前,那个皓月国的太子不过是生了一场大病而已。病好了之后,也许仍旧还是原来那个人不是么?
毕竟,在这个世界上,有她自己一个人穿越时空就已经足够惊世骇俗匪夷所思了,怎么可能那么巧,连他也一起穿越了?甚至还穿越到了同一片蓝天之下?
退一万步讲,就算他也穿越了,谁又能保证他一定能穿越到这一片时空?就算是同一片时空,说不好却是换了一张脸呢?
凤倾素来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却唯独对离歌的背叛一直以来都耿耿于怀,即便是穿越到了这个异世,只要想起来曾经遭遇到的背叛,就觉得心如刀割。
如果不曾相遇,也许曾经的伤痛便会随着时间淡忘。如果不曾重逢,留在心中的记忆或许只剩曾经的美好。
可是,造化弄人,老天爷偏偏还是让他们遇到了。即便,只是再见到那张一模一样的容颜,也足以勾起那些曾经埋藏在心底最深处不堪回首的记忆。
看到君怜卿眼底的不解、怜惜和恐慌,凤倾心口一窒,迅速伸手捏起他的下巴,坏笑道:“亲爱的,你不会是想我了吧?跟你说哟,现在可是不行呢!你看那么多人在看着我们。唔,等回去了,爷一定好好疼你。”
君怜卿惊讶于凤倾的忽然转变,却也聪明得没有点破。有些事情,的确不适合在这样一个场合说。不过,就这样被她当众调戏,他多少有几分不自在。他扭了扭下巴,试图挣脱开来。
“阿倾,别闹了。”君怜卿有几分无奈,眼底还有几分宠溺。
凤倾倒是难得好说话地松开了对君怜卿的钳制,撇撇嘴,咕哝道:“真虚伪。明明脸皮厚得堪比城墙,却偏偏要摆出一副多么纯情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欺负你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