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间的乔一凡并没有三月眼中的那么轻松,而是被沉重渲染,没有人比他自己更能体会到失去的痛苦,这么长时间以来他离开那座让他痛苦的城市,离开这个有回忆的大陆,远走法国全身心投入到他的学业中,在国外他身边的人都认为他很刻苦,勤奋,其实只有自己知道不过是用忙碌来麻木自己的神经,让自己不再有时间去想。从离开到回来这么多年本以为放下了,可是到今天才知道并没有,不但放不下,反而更深刻。
六年前乔一凡认识倪雪,他觉得这是人生中最幸福的事情,当初三月还在上小学,那时的三月对他说过:我觉得你很喜欢倪雪姐,我也很喜欢她,你把倪雪姐娶回来吧。当时的乔一凡也觉得他和倪雪可以走一辈子,可是就在他高三毕业的那个暑假,当他收到A大的录取通知书的时候,他也收到了倪雪的短信:“一凡,谢谢你给予我最美好的高中时光,再见。”这天短信如同晴天霹雳,用三月当时的描述就是,哥哥就像发了疯一样。是的当时他疯了,当他收到短信的第一时间回电话过去,一直关机,去她家发现家里没人,身边的朋友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乔一凡当时颓废的样子三月至今都记得,把自己封闭在房间里一句话不说,爸妈没有办法,三月那时还小,从来没见到哥哥这副样子,很害怕跑去爸妈的房间,发现门没关,刚要进去,就听到爸爸说:“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一凡知道了会恨你的。”三月愣住推开门的手。乔母却说:“我知道我这样做不对,但是我不能看着这样一个女孩子毁了我儿子的前途,你难道没看出来吗,那女孩家里负债累累,一凡已经第几次伸手向你拿钱了,他现在已经陷在爱情里了,我必须救他。”三月听到这里总算知道了为什么,可是接下来的话让三月十分震惊。“素雅,你让人家女孩离开可以,可是现在人家躺在重症病房里生死不明,已经不是钱能解决的事情了。”
接下来的话三月没有听进去,因为那时她瞬间感觉全身无力,耳边只有那几个字重症病房生死不明,小时候的三月不知道该向谁诉说这件事,她不敢告诉哥哥,可是她心里害怕,她逃也似的冲出家门,一路跑下去,不知道跑了多久已经精疲力尽了,她蹲在地板上哭,好像哭出来就能赶走心中的恐惧,哭够了,力气恢复了,心情却还没有,三月慢慢走回家里,站在家门前不敢进去,她觉得现在的家好像变得很可怕,哥哥不是哥哥,妈妈不是妈妈。她站在门口不知所措,这种害怕不能和爸爸说,不能和哥哥说。对了,爷爷。三月想起爷爷,在孩子眼里爷爷比爸爸大,她要去寻求一种安全感。这样想着,三月发现没带手机,三月跑到院子里,捡起石头朝楼的窗户扔过去,“杨子开,出来。”石头敲中玻璃的声音让杨子开走出来“乔三月你干嘛?”“你快开门,手机带出来。”三月记得跳脚。
当三月拨通爷爷的电话,边说边哭,等三月说完,听见爷爷冷静的声音,以后三月才知道那种冷静是经历岁月的沉淀。“三月,别哭听爷爷说,现在你要忘记你今天听到的所有事情,不要告诉任何人,所有事情爷爷来处理好不好。”三月点点头“爷爷,我害怕回到家里。”“三月别害怕,爷爷明天早上就过来。”挂完电话的三月,依然不敢回家,坐在长椅上,“乔三月,你别害怕了我保护你。”肉嘟嘟的杨子开跑过来坐在乔三月的身边,用小手抹掉她的眼泪。“杨子开,你个胖墩能做什么呀?”三月眼泪断线一样。“你的房间和我的房间正对,窗户也正对,你记得老师说的纸杯电话吗?我们做一个。”三月当时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相信了他,其实明明可以用手机却多此一举,这也许就是小孩的世界吧。那天晚上,三月在小胖墩的纸杯电话的陪伴下入睡,而那个电话也就陪了三月一个晚上,第二天,爷爷就来了,不知道和爸爸说了什么,也和哥哥谈了很久,然后哥哥说她要出国,三月也和爷爷一起走,爸爸妈妈说也准备搬家。三月也来不及和小胖墩道别,这个从小玩到大的小伙伴。
“小胖墩。”三月看着天花板想起了6年前的往事,却发现这个人被自己遗忘了很久很久,一片灰尘,风轻轻一吹,记忆就如潮水涌现。“不知道你怎么样了。”三月露出笑容,是一种很久很久没看到的笑容,原来在她的童年还有这样一个陪伴自己成长的伙伴,如果说在爷爷家是最难忘的时光,那么这个童年的伙伴就是她这辈子最珍贵的记忆了,三月这样想着,突然掀开被子起身,拉开床边的抽屉,翻出那部被她遗弃多年的手机,可惜已经没电了。三月在想如果有机会应该会见面吧,有听爸爸提起杨伯伯一家出国了,就那一次之后再也没听过他们家的消息。三月想起这些不知道为什么,心情是开心的,其实是真的,童年的乔三月生活的是无忧无虑,快快乐乐的。三月关掉灯,窝回床上,进入到梦乡,这将是一个好梦。
已经是深夜,而在C市繁华的市中心依然车水马龙,灯红酒绿,这些人似乎享受着沉浸在这样的一份喧嚣中,在BC酒吧的包厢里杨子开看着眼前买醉的人终于还是开口了“一凡哥,你大半夜的拉我出来就是光喝酒不说话吗?”对于这样的乔一凡他一点都不陌生,这就像当初在法国刚见到他的时候,乔一凡是何等的颓废。面对子开的问话乔一凡没有说话只是一杯接着一杯喝。当时回到房间的乔一凡根本就没办法入睡,打个电话约杨子开一起出来,然后就有这样的一幕。
“难受的话就说出了吧”看着乔一凡这样杨子开大概能猜出些大概了。“子开,你有一种超乎你年龄的沉稳。“乔一凡放下酒杯把身子向后靠在沙发上。听到这句话,子开神色变得严肃起来“因为要保护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杨子开看着乔一凡的脸像是在说一件很重要的事。
“保护。”乔一凡突然开始自嘲:”我根本保护不了。”
“那也是6年前的事了,该放下了。”杨子开说:“我知道倪雪的离开给你的打击很大,你也可以偶尔沉浸在过去,但是你也必须面对现实。”
乔一凡听着子开说的话,转头看向他,“杨子开,你不简单,从来都不简单。”说完笑了起来。
“确实。”杨子开举了举酒杯,一口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