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华是被靳文的吻叫醒的。
睡眼朦胧中,脸上有酥麻的感觉传过来。悠华手一勾,正好勾到靳文的脖子,她半睁开眼睛,撅起嘴巴,“来,么一个。”
靳文笑着在她唇上轻点一下,“快点起来刷牙。”
悠华不满的将腿翘在被子上,撒娇似的嘟着嘴,“你竟然嫌弃我。”
靳文掀开她的被子,“我不是嫌弃你,我只是想让你看看现在几点钟了。”
悠华懒散的转过身看了看闹钟,“八点——十五。”她又揉了揉眼睛,没有看错,绝对没有看错。
“不会吧!”悠华突然坐了起来,“靳文,你等等我啊!要迟到我们一起迟到。”
靳文笑着把早饭放在桌子上,“你昨晚还信誓旦旦的和我说,为了我的前程,一定要将我们俩的关系隐瞒到底,怎么今个就开始反悔了。”
悠华边穿衣服边说:“此一时彼一时嘛!如今我有难,不想一个人挨批评。”
靳文说完,笑着坐到床上,“好,你快点去收拾,你先出门,我后你十分钟再出门。”
悠华以为靳文说了一句玩笑话,没想到她从洗手间出来后,他真的还老老实实的坐在床上。
她吃惊的看着他,“你怎么还不走啊!”
靳文慢悠悠的抬起头,一眼温柔,“我说过会等你,当然不会食言。”
悠华颇有感动的拿起手里的早饭,抬起腿飞快的跑下楼,“为了你能够不迟到,我要更快的跑下去。”
悠华几乎是踩着点到公司的。她刚按过指纹,指纹机上的时间很识趣的跳成了八点半。
她长吁了一口气,却在侥幸的同时为迟到的他叹一口气。早知她不会迟到,又何必为难他。
悠华先去了经理景夜的办公室,她没有供出美香,“经理,我的策划稿做出来一直忘记发给美香了,我现在先给你过目一下,然后再发给美香可以吗?”
经理景夜抬头,“可以,不过下次要注意时间。”
悠华连忙感激的点头出去。
刚出去,就看到迟到了十分钟的靳文淡定的在打指纹机。她忍住没发笑,也很淡定的走回了自己的位置。
与非发来信息,[你是傻吗?还帮美香说话。]
[我不想连累靳文。]
[靳文马上要离职了,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忍让美香?]
什么?
悠华的灵魂像是被什么力量骤然抽走,大脑只剩一片空白。靳文要离职,她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我不知道靳文要离职。]悠华敲下这句话的时候,心间像被车轮碾压,道道伤痕。
[他上个周五提出的。]
悠华看到与非的信息时,心底倒抽一口凉气,靳文,果真不是为了她离职的。
中午回去时,悠华神色恹恹的。
靳文摸了下她的脑瓜子,“不会是发烧了吧!”
悠华没有理会,她继续耷拉着眼皮,“今天中午你来做饭吧!反正我没有食欲。”
靳文眼瞅着悠华生气了,他端起她的脸亲了一口,“怎么了?”
悠华看着他,眼里突然多了陌生,“你要离职了是不是?”
靳文一如往日的温暖,“是啊!我想离职当天再告诉你。”
悠华甩过靳文的手,她看着他的眼神里添了一丝冷漠,带着一丝伤心,“是不是有一天我外出回来,发现房间里突然没了你任何一样东西,最后,你告诉我,我们已经分手了。”
靳文的声音突然难过起来,“悠华,我答应过你,一定不会首先说分手,我当然会永远陪着你啊!”
这世上的人,会因为恋着一个人而恋上一座城。
靳文想要离开,是因为这座城市再没有让他留恋的人。
悠华笑的有些无力,“好好的工作你不做,为什么非要离职。你其实是想......离开这座城市吧!”
“对,我想让你和我一起离开。”
两个人,明明近在咫尺,却好像远在天涯。两颗心的距离,这么近,那么远。
“我不要离开。”悠华固执的想留在这里,想证明自己在爱情里是多么的失败。
靳文过来想要牵住她的手,却被她一下躲开。
“悠华......”他想上前抱住她,她却像一只颤抖的羔羊远远的躲着他,一匹狼的爱情,她爱的战战兢兢。
她自以为找到了爱情的出口,最后才愚蠢的发现,她不过是从一个爱情的怪圈里掉入了另一个怪圈中。
靳文的手机响了,悠华苦笑着看他去接电话。第三者的存在,竟然这么轻易的让人毫无察觉。
他的电话是背着她去接的,她连声音都听不到。
悠华目光涣散的窝在沙发里,想象着他们分手的样子。她一定会哭的稀里哗啦,可悲不可怜。
终于,靳文铁着脸走了出来,他的眼里再没了温柔,“悠华,相信我,我不会让你再受到伤害。”
悠华有气无力的抬起头,她呵了一声,“什么叫......再?”
包里的手机铃声响起,悠华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一个陌生的来电,号码显示杭州本地。
“不许接。”靳文突然过来夺过悠华的手机。
悠华挣扎着把手机抢回来,“这到底是谁打来的?为什么不许我接?”双方争夺间,手机被公放成免提。
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在手机那头响起。
“你那里真是新鲜啊!直接说吧!一晚上多少钱?”
听着电话里莫名其妙的字眼,悠华气不打一处来,“什么乱七八糟的,你他妈是不是今天早晨起来的时候脑袋被门挤坏了。”
对面传来轻蔑的笑声,“biao子装什么纯洁啊!挺有个性啊!大爷喜欢,多少钱?”
“你他妈才是biao子,你全家都是biao子。”悠华刚吼过,靳文连忙过来替她挂掉了电话。
他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做着她不知道的事情。
这世上,没有两个人可以共用一个世界。
纵使是恋人,他的世界只能是他的。她能走的,也只有她的世界。
她注视着她,眼里没有一丝温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看着她,“答应我,和我一起离开。”
她摇头,“我不离开。”
突然,手机又有陌生的电话打进来,依旧是杭州本地的号码。她狐疑地看向他,他却一下按掉了号码。
“快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沉默不语,还是那句话,“和我一起离开。”
悠华察觉到异样,夺过靳文的手机,刚一打开,短信最上方显示的是一串没有保存但十分眼熟的号码,她点开信息,信息上的内容为是:怎么样?我发给你的全部都是我们这五年的生活照,如果不答应和她分手,我会全部曝光到网上。
悠华觉得,她努力维系五年的世界在瞬间崩塌,耻辱与悔恨涌上心头,她抱着手机自嘲地笑道:“对不起,靳文,我这样肮脏的女人配不上你,我们分手吧!”
靳文眼里一如往常温柔,他过去搂住她,“悠华,我说过,无论何时,我都不会首先放弃你。”
心间上的某个东西好似被什么融化,锥心般的痛苦在空洞的躯壳里来回撞击,灵魂里的某根神经终于承受不住最后一记冲击,血与肉,灵与魂,霎时间分崩离析,荡然无存,悠华瘫软在靳文的怀里,泪水顺着白嫩的肌肤倾滑而下,带着苦涩与绝望,“所以......是我先说放弃。”
天知道,她有多么不想说放弃。
可除了她自己,又有谁能为她的过去买单。
如果,她先遇到的人是靳文,那该有多好啊!
“我不同意。”靳文轻吻她的唇,替她擦干她的泪。
悠华突然挣脱她的拥抱,“你难道不觉得我脏?那些照片......你真的能接受得了?”
靳文望着几乎崩溃的悠华,缓缓道:“他是个人渣,你不过是受害者。我说过,永远不会放弃你。”
悠华突然瘫软在地上,“没有人逼迫我拍下那些照片,你看到的所有照片都是我自愿的,并没有什么受害者,我就是自己犯贱。”
靳文眉头皱了皱,“如果是我,我不会公布那些照片。”他温柔地把手伸向她,“你的过去我参与不了,我希望你的未来里每一秒我都可以在。悠华,愿不愿意给我这个机会?”
她突然伸手把他推向远方,他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悠华哭的歇斯底里,“靳文,你到底有没有看过那些照片?那些......我的......罪?”她的泪里含着字,越到后面,越含混不清。
每一张照片,靳文都看过。
照片展示了悠华从青涩的十八岁,到她如今伤痕累累的二十三岁。
照片里的悠华很美,美到让靳文窒息。
照片里的悠华很美,美到让靳文嫉妒,因为,那个举着相机的人不是他,是她的前男友锦诚。
照片里的悠华很美,美到让靳文发狂,看到照片的一刹那,他甚至想立刻约他出来狠狠的揍他一顿,用照片门来挽回一段恋情并不是爱情,是私欲。
他的情绪突然变得阴晴不定,嫉妒、发狂、平静再到发狂、平静。来来回回的不停转化中,靳文终于意识到,其实在整个事件中,最受伤的人不是他,也不是锦诚,而是他面前的这个女人。
他平静的注视她,“每一张我都看过,看到的全是过去的你。现在,我想跟你在一起。”
她红肿着眼睛问他,“你刚才接的电话是锦诚的?”
他点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