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从外面走廊上偷看过她的表情,凝视落日的时候她的表情虽然和平常一样淡漠,但我却觉得,落日里的穆生,她的眼睛有种风烛残年的惆怅和哀伤,有种‘夕阳西下故人来’的怀念感觉。
这学期开始,不同班后,我就很少去找穆生了。一方面是因为害怕自己和穆生的亲昵行为惹人注意,自从自己的惊天秘密被汪非悉挑明后,敏感的我就开始忌讳贺兰寺中的学生,将我的名字和穆生的名字相提并论,我害怕更多人知道这个秘密。在我还没有能力带穆生离开的时候,我不能让自己的秘密公之于众,我不能让穆生处于被人唾弃和潜骂里,却一天保护她的能力也没有,如果这些灾难是我带给她的,那么我就应该承受全部罪责。但我也很清楚,此刻的我,没有一点能力去保护她,所以暂时只能避开穆生,尽量不和她在一起,不引人注目。我不止一次的告诉自己,忍忍就好,忍忍就好,已经两个多月了,再有三个月,我们就会毕业了,汪非悉也好,微生涩也好,到时候都会天各一方,永不相见的。
而另一方面因为穆生的精神状态有逐渐变好的迹象,自从她离开我后,她的脸色就一天比一天温善起来的。其实符百晓说得对,穆生每次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就跟是一根紧绷的弦没有区别,反而稍稍和我有些距离后,整个人都松缓下来,她曾经嘲笑我说,没想到耶达也还有人怕。
虽然当时她还说这话,是一种调侃说笑的方式,但我的心里被她整的五味杂陈,难受的厉害。我对穆生千顺万顺,忠心照顾,绝不是为了让她害怕我,我只是为了让她依赖我而已,依赖到没我不能活的地步。
“唉————”
我忍不住叹气,对她百万个顺从之后,就形成了我的习惯,不仅没有达到最初的目的,反而把自己搭了进去,现在是我没她不能活。因为除她之外,我找不到任何我存活的理由了。一个,哪怕是半个也找不到……
带着这种悲沧的情绪,我盯着落日,望啊望望啊望,忽然一声巨响,有人将门踹开了。
我还以为是沈说说,循着方向望过去居然是杜利辛。
我匪夷所思的看着她,“你什么时候学会的踹门技能?”
杜利辛拎着俩塑料袋,稀里哗啦的扔桌子上,娇喘着“哎呦喂,累死我了累死我了,你都不知道这两包东西又多重,我这一路拎着回来,沿路那么多男男女女都没说过来帮我踢一下!一个个也太不绅士了吧!”
杜利辛话音刚落,符百晓标准毒液般的语气,从门口喷了进来。
“没准那群男女老少也和你一样盛娇,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符百晓挺着孔雀的步伐,两手各拎着沈说说和沈穆生走了进来,瞥了一眼那俩轻飘飘的塑料袋,哧溜一声冷笑。
“我说这俩袋子加一起再翻个倍,能有200克吗?”
杜利辛鼓着腮帮子嚷嚷了起来“我都是为了你才去买的,没一句感谢的话就算了,居然还挖苦我!你太过分了!”
符百晓看了她一眼,把目光转向我“嗯,耶达,把这两货给我扔进洗衣机去!这一路东看西看,不是这个不见了,就是那个不见了,害得我好找,要不是一路拖拖拽拽,想要回公寓,我还真是三藏取经,十万八千里的长征了我。”
说完,将俩捣蛋孩子扔地上,倒了杯水喝了起来,回头间,见杜利辛还骄横的瞪着自己,她叹息,一天到晚,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行了行了,我谢谢你了还不行吗?而且江千优不是和你一起去的吗?她人呢?”
杜利辛继续保持骄横表情“被途中跳出来的程咬金拦截了!”、
“程咬金?”我指了指沈说说“她不是在这儿吗?”
“是林暖音啦!我和姐姐去买东西的时候,遇到了林暖音和陈与陌,”杜利辛的骄横表情瞬间变得特别八卦“两个人好像在一起了,不过还真是般配呢?暖音很可爱,陈陌很帅气,简直配绝了!”
我和符百晓不约而同的望向沈说说。
沈说说躺地上装死尸,沈穆生跪坐她身边,茫然的看着她,像是在守灵。
杜利辛似乎没注意到我和符百晓微妙的表情,兴奋的问:“你们说是不是啊?反正我是这么觉得的!……耶达你这是什么表情啊?你不这么认为吗?”
“我对这种事情没研究……”我闷头喝水,目光逃窜间撞上了符百晓的视线。
符百晓盯了我一眼就镇定的移开了。
江千优一直到很晚才回来,她洗澡的时候开的是盏小灯,我以为里面没人,拧了门把就进去了,当我看到浑身****的江千优时,我的尿意没有了,睡意没有了,整个人都清醒了。
江千优瞪大眼睛,很显然没有想到我会这么直接的走进来,震惊之余,连自然的遮蔽举动都忘了,就这么直通通的站着。
我觉得没有什么,毕竟都是个女生,她有的我也有,能有什么好惊讶的,。于是我怔了几秒后,说句“我还以为没人呢,不好意思,你继续洗吧。”就退了出去。
只是我不知道这件小事情,却是这场风暴的一个引火线。
等到所有引火线燃烧殆尽后,一声巨响后,我们都随着四分五裂,支离破碎。
我镇定的退出去后,她站在莲蓬头下,仿佛受到了侮辱般攥紧了拳头,泪珠一颗颗的从她的眼里滚了出来。
**
对于怀末这样的钻石人物突降贺兰寺中,毫无意外的,她就是一场十二级的风暴,将整个贺兰寺中刮的热火朝天,飞沙走石,鸡飞狗跳的。
早操后,遍布贺兰各个角落的广播里,传出兹拉兹拉两声尖锐的刺响后,校长脱去平日里软遢的形象,穿起西装,打着领结(还是个蝴蝶结,囧到笑……),敛着表情,严肃的,沉着的,自以为玉树临风外加自认为唯我独尊的在广播室里,他凝重的轻咳了两声后,用最校长才具有的那种压迫性的磁性声音,将怀末参加贺兰四十二周年校庆的事情,播撒种子般,哗啦啦的泼洒了出去。
四个广场上密密麻麻的人潮,原来还嗡嗡嗡议论嘈杂,结果在校长话音落地后,瞬间进入了大冰河时代,嘈杂声戛然而止,屏息凝神,噤若寒蝉,针落有声,真不是我幻听,我几乎能听见从西楼广场上传来杜利辛嚼薯片的声音。
我瞄了瞄四周,每个人都保持着遭雷劈的表情,这算是惊喜过了头不敢相信的表情吗?真是应了那句,如果惊喜来的太意外,那就真的是一个意外了。
我扭扭身子,企图把趴在我后背上睡的********的沈说说摇晃醒。
沈说说揉揉眼睛,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我身上,“耶达,你放屁绷着她们了吗?这一二三都是什么表情呀?”
沈说说刚说完话,冰河时代立即苏醒了过来,顺间跨入‘岩浆时期’,气氛一下子轰热起来,欢呼声和尖叫声,被翻炒的震耳欲聋,响彻云霄。
学生群像是被扔进岩浆的火药,立刻朝着广播室炸跳过去。准备围堵怀末。
暴乱,这简直是暴乱!
我被这群不要命的匪徒推过来搡过去,沈说说黏在我后背上,半掀眼帘,像是一只猫咪一样,用一种懒咪咪的舒服姿态,看着眼前这群逃荒的人。她一点也看不见,我是被推来搡去,而不是激动难耐的想要跟着这群匪徒一起去逃荒,拍拍我的小脑袋说“耶达,你不要那么激动,你是个土老冒,就学着别人追星了啊,乖。”
我被她惹怒了,特别还是我快被她压折了腰时,我的力气和火气顿时填满我的愤怒槽,刚动着小邪恶心思,准备把沈说说从后背上摔下来时,不知道什么玩意儿,猛然朝着我的右侧撞了过来,我一个没收住,背着沈说说两个人齐齐朝着水泥地上摔过去。
“……好痛。”沈说说揉揉额头,直起身子道“耶达,你下手也太狠了吧?瞧我额头都擦破了皮。”
我这一下被摔得不轻,实实在在脸着地,右脸颊一阵火烧的炙痛感,破皮是肯定的了。我刚准备直起身子,手就被人踩住了,闷哼一声后,顺着往上看去。
是慕桐!
因为她总是跟在微生涩身边,所以我还有点印象。只不过她此刻踩着我手是算哪门子的恩仇?难道是因为我给了微生涩一巴掌?估计不大可能,微生涩不像是那种嚼舌根子的人。我努力的想要抽回手,但只要我稍稍用力,手就疼痛的更厉害,只好作罢。
我郁闷的看着她,完全摸不着头脑自己是哪里招惹到了她。沈说说一边半梦半醒的问“耶达,你们是玩真的还是玩假的?”又抬头敛着目光看着慕桐“你的脚准备踩到什么时候?”
说这话,她已经站了起来,和慕桐面对面站着,因为身高的缘故,她不得不仰视着慕桐。像是个自不量力的小孩子跟一个大人对峙似得,特别滑稽。慕桐一定是这么想的,所以她才会不屑的一笑。看都不看她一眼。
我有点心疼,正想告诉她我没事,慕桐就移开了脚,她弯下腰,一把抓过我的头发,让我和她对视着。
沈说说看不下去,但她刚动了动身子,就有几个女生从她身后架住了她,刚刚还真没注意到这几个人的存在,沈说说挣扎不停,慕桐抬头对她说“你别激动,我没打算对她怎样?而且,就算我要对她怎么样,沈说说,你觉得你又能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