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拍拍我的后背,揉揉我的头发,身体的温热,语言的温柔,都疼的我痛不欲生。
她说:“没事的,她们都还会回来的。”
她说:“没事的,我们不会被抛弃的。”
她说了很多,温软的,理解的,原谅的,宽容的,最终都成了我梦里那场连绵不断的细雨,淅淅沥沥,窸窸窣窣,转眼间,成了大片葱郁的树荫,阳光下,摇曳着生机勃勃的年轻生命。
说说低声细语将我哄睡下后,她站在走廊中间,站了很久,她还是转身走向了穆生的房间,推开门,一片黑暗。
黑暗里有人抚摸了谁的脸颊。
有人低低说了一句“其实你幸福”。
有人关上了门。
黑暗里,谁睁开了眼睛。
月光探进来,晃动了她满眼的水光,嘴角却上扬出嘲笑的弧度来。
你很幸福。
这是羡慕呢?还是嘲讽呢?
波光粼粼的水面,几番晃动后,终于碎了一池的泡沫。
破碎的过往曾经,阳光被切割的支离破碎的碎片,锐利的棱角,将记忆刮的伤痕累累,于是那些美好的我们,美好的脸庞,涿渐开始分离崩析,面目全非。
沈说说对许息灯的态度也随着那时他温柔擦拭我的脸,而变得缓和。
这天,正在画壁画的许息灯,手一抖,笔顺着脸颊刷下来,许息灯怔忡间,沈说说撇开赧然的表情,伸手递过来一条毛巾,“擦擦吧,颜料对比皮肤不好。”
许息灯目光一颤,接过来,手指与手指的触碰。
还是那种暖人心的温度。
一点点,一点点的烧热他的眼眶。还来得及说声谢谢,她已经跳下桌子往外走。
迎面走进来的舒有意,问:“说好陪我的,你又要去哪儿?”
沈说说摆摆手:“我去找舒茗翻墙头去!你这太无聊了。”
舒有意笑,细声叮嘱:“小心点。”
沈说说撇嘴:“又不是小孩子了。我知道了啦。”
擦肩而过,舒有意亲昵的小声说:“放学我去找你。”
“找我干嘛?”
“我想做饭给你吃。”
“哦,那行,你记得买点菜,自从千优……”
沈说说的话戛然停了下来,自从千优离开,冰箱的菜不是烂了,就是黄了。那种家的感觉,早在千优离开的时候,日益减缓的流散了。
阳光侧面泼洒过来,沈说说没有表情的脸,浸在阳光里。
舒有意看的心疼。伸手扶上她的小脑袋,沈说说抬头看着他。
舒有意把体贴入微的安慰融成一弯微笑:“放学我去找你,我陪你一起去买菜。”
我陪你一起去买菜。
陪你一起安抚你悬吊不安的心。
沈说说垂眸,嗯了一声,走了。
目送她离开,舒有意转身对上许息灯感伤的目光。
“你怎么了?”
“没什么。”许息灯怅然若失,将毛巾紧紧握在手心里。阳光打在镜面上,镜面后,他微微眯了眯湿润的眼睛。
符百晓一天几晚都没有回公寓。沈说说也敏感的没有提及这些事情。
有关符百晓,也许在沈说说推开她房间的门,看到一片空荡荡后,她就明白了大概。
学校里,也没有碰过面。
舒有意把最后一道菜摆上桌。沈说说看着满桌子的菜,眼睛瞪得老大,回过头来,不忘羞辱我:“耶达,你瞅瞅你瞅瞅,都说女的贤惠顾家,出得厅堂下的厨房,你看看你,亏得你也是一女的。”
我杀了她一眼,“吃你的饭吧!”回头看见舒有意憋着一张脸,他小声的提醒沈说说:“说说,我可是男生。”
沈说说恍然大悟的样子,回忆自己刚刚说的话:“我没说你是女的啊,我刚刚在夸你呢!”
舒有意哭笑不得。
沈说说吃了两口菜,大呼小叫着说好吃好吃。
舒有意叮嘱她“慢点吃,小心噎着。”
我拿起筷子尝了一口菜,发觉味道还真是不错,抬眸间,看见舒有意十根修长的指腹上满是浅淡的伤痕,心里顿了一下,什么都不用说,我都明白。
吃过饭,舒有意要收拾,我拦住她,说“我来就好,你都忙了一晚上了。”没有恶意的调侃他:“你可是个喊着金钥匙出生的大少爷,双手沾不得油腻。”
他看我一眼,拿起说说吃过饭的碗,微微笑着说了一句,让我再也笑不出来的话。
他说:“没事,这些事情我要开始习惯才行,我没打算让别人去做这些事情的,我一个人来就好。”
我靠在厨房门边,望着舒有意系着围裙,认真做事的背影,没来由的说了一句“谢谢你。”
他回过神来,定定的看我一眼,微微笑了。
像是盛夏林**两旁,整齐干净的银杏,遮天蔽日之势,满是浓厚的安全感。亲切又亲和,礼貌又理性。
“不用说谢谢,这是我心甘情愿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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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是周末,沈说说企图要把院子里的海棠树整棵包裹起来,即使我告诉她,这个冬天不会太冷,而她也依然不放心。她皱着眉头说:“我们毕业了,搞不好就没有机会回来了,万一明年冬天很冷怎么办呢?它孤零零的站在这儿,就算喊冷,那时候也没人会听见的。”
她的话,我听的真,也痛得深。
我正在考虑明天去哪儿买裹树布时,蔬学习委员把我们班在校庆准备节目的企划书摔在我的书桌上,看也不看一眼说“把她交到学生会去!”
我点头应声说好。
有同学凑过来喊:“让她去!靠!那我们班的班风不是会让人拿口水淹死啊!”
学习委员摊手:“我有什么办法,人家是班长,交企划书还要她签字的。”
我抱着企划书去学生会的时候穿过西楼广场,遇到了江千优和林暖音。
两个人远远的撇我一眼,林暖音口无遮拦的冲我喊:“死变态!停在这里干嘛?快走啦,空气都被你污染了!走开走开!”
我以为江千优会站在中间说些什么话缓和一下尴尬气氛,但她只是拉过林暖音的手,加快了步伐走开了“我们走吧!”
她是那样的无情,她是那样的嫌恶我的存在。
我把企划书交给副会长钱茹。
钱茹拿过去一看,有些为难:“会长说了,你们班的舞蹈服装不可能采用这么露骨的衣服,她说的,毕竟是校庆不是AV甄选赛。所以,你还是拿回去,和大家伙修改修改吧!”
我其实是有看过我们班的服装的,并没有那么不堪入目,就是漏腰又低胸而已,但听着符百晓拿AV甄选赛来比喻,虽然觉得有些过头了,却觉得莫名亲切。
我问她:“你们会长人呢?”
“她请假了。”
请假?我忙问:“她身体不舒服吗?”
钱茹摇头:“不知道哦,只是说请假,可没有告诉我原因哦,而且……”钱茹伤心的摇摇头“咱们会长来去自如,我虽然很想知道她请假的原因,但我是不敢问她的,我怕她拿毒液喷我,说关我屁事。”
难得还有人愿意和我聊天,我不由的感觉到满足的笑了。
“怎么?又在犯贱了?”
嘲讽的声音炸碎我的满足,我回头,赵颖和慕桐齐齐走过来。
赵颖撩起两片厚嘴唇,吐出尖酸刻薄的话:“别看见女的就春心荡漾,发春也看准了季节,现在是冬天!”伸手将我推到一边去。“滚开,别碍事!”
我退了两步才稳住身子。
慕桐瞄了一眼钱茹,冷声问:“我们高中部为什么不能参加校庆?你这是在刻意贬低我们吗?”
钱茹见到慕桐,怕的连眼睛都不敢抬,哆哆嗦嗦的说“这是校长说的,和我们没关系。”
“你倒是会推责任?”赵颖把企划书砸到钱茹脸上“这是我们高中部集体准备的节目,章呢?快盖上!”
钱茹摸摸被砸痛的脸,怯声怯气的说:“不行的不行的,盖了章,会长回来会骂死我的……”
赵颖呵斥:“我让你盖章听见没有!”
钱茹缩进椅子里,可怜兮兮的摇头:“不行真的不行。”
赵颖咒骂一声,探过身子,要去抓钱茹的头发。
我见情势不好,忍不住要冲过去。刚拿出步子,耳边就响起一道清冽的声音。
“没那个本事,就别充胖子。”
我回头,是符百晓!
她看也不看我一眼,径直走向赵颖,侧脸异常冷漠。
符百晓冷声道:“你们要撒泼,就跑去厕所滚,别在这里欺负我的人!”
钱茹一见符百晓,见到救星般,跳起来:“会长!”
符百晓撇她一眼,“滚到后面,把脏兮兮的脸洗干净,遇事就哭,有什么好哭的?”
钱茹蔫声应:“哦……”
符百晓做到会长的位置上,问赵颖:“你有什么事情?”
“我们现在也是贺兰寺中的学生,你有什么理由不让我们参加校庆?”
“你要理由?”符百晓抬抬下巴“你身上披着圣约克森的外套,这就是理由!”
赵颖一把撤下自己的外套。
符百晓继续说:“圣约克森和贺兰寺中没有任何关系,这是我们贺兰的校庆,你们圣约克森的学长学姐要是来观看,我们是非常欢迎的,至于节目的话,我们贺兰准备的很齐全,就不劳你们操心了。你们要是没什么事的话,”符百晓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并且仅仅是微笑的微笑着说“请记得随手关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