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大人揣测这尊大神的用意已经揣测了一路,左思右想反复斟酌,头都险些给猜晕了却无所获,到如今着实是有些心力交瘁懒得猜了。
此刻听了王爷让他坐,也不再多想,只照做便是。左右王爷怎么吩咐他便怎么做,这就不会有错了。
见他坐下,上官沉钰这才接着前头的话道:“本王此番前来,是听闻宋大人教女有方……”
他话还未说完,原本打定主意当个木头人叫做什么便做什么的宋大人立马背脊一震。
事关他女儿,他像是被踩着了尾巴的猫一般,被惊得魂不附体,当下脑中一空,什么也顾不得了。
这么多年来,他已经习惯了但凡上门来说他“教女有方”的人一定是来找他女儿麻烦的这一铁的定律,竟是直接打断了上官沉钰的话,急声道:
“王爷,微臣心知自己教女无方,以致将小女的性子养得冲动了些,可微臣认为小女除却有些冲动这一条,其余的方面并没有错处。”
“她十分贴心懂事,自从发现自己性子跳脱冲动容易惹事之后,便主动要求微臣给她写了一本小册子,写明了哪家的公子小姐不能惹,哪家的惹了会被打板子,哪家的惹了会被罚一年俸禄,哪家的惹了会被罚一月俸禄。她秉烛夜读,将眼睛都熬肿了,就是为了将这本小册子倒背如流,以免惹上不该惹的叫微臣吃苦头。”
“她心地善良,打人从来不下狠手。”说着,觉得这般说有些不合适,补充道:“当然,她打的都是些该教训的,比如欺男霸女被她撞见的,比如言辞恶毒辱及亲……呃,辱及天地君亲师的,比如偷鸡摸狗祸害邻里的,总之,她虽打人却不乱打人。”
宋大人没发现他说着说着全变味了,以往每个上门找麻烦的人一来就是针尖对麦芒的开骂开撕,他忙着回嘴回撕根本没有说这些话的机会,而这次他突然有机会说出心里话了,一下子便收不住,倒豆子一般细数起他闺女的百般好来:
“她还与她娘亲一般古道热肠乐于助人,如今府中十之八九的丫鬟、婆子、侍童、家丁都是她或她娘亲搭救回来的苦命人。”
“她能文能武……”
“行了。”眼见着宋大人大有要絮叨个没完的势头,上官沉钰果断的出声打断了。他来可不是为了听别人家的女儿有多好有多好的,况,这种熊孩子委实是比不得瑶儿可人爱。
他耐着性子听了这么多全是因着要向对方学一学娇养女儿的方式,听到这里也算是仁至义尽了,为了避免再出幺蛾子,上官沉钰选择直接说明来意:“本王想问你宠女儿该自何处入手?如何个宠法才能叫孩子不会感到不自在?如何做才能叫她恨不得时时刻刻都娇娇软软的黏在本王身边撒娇?”顿了顿,最后还是选择将令他耿耿于怀的问题问出来,“如何行事才能叫她知道本王是威武可敬的爹,而不是温柔娇弱的娘?”
将一连串问题问完,上官沉钰便直直的看着宋大人,欲从宋大人这个资深的“爱女如痴”者口中得到答案。
然而,宋大人却并没有回答他,他等了许久,宋大人都只傻愣愣的看着他,一脸云里雾里中搞不清楚状况之态。
天知道,宋大人目下的状态哪里只是用“搞不清楚状况”几个字能形容得了的?宋大人现在只感觉自己病了,病的不轻!病得很重!
重病症状:耳朵出问题了!耳朵出了极严重的问题!
相传每日说话不会超百字的钰王爷口若悬河的问了一长串问题,这些问题无关民生正事,无关政务要事,无关军情大事,尽是问的怎么当宠女儿的爹?
诚然,宋大人也自知自己当爹比当官当得好,但……这位是钰王爷啊!
钰王爷是谁?
十三岁便领兵助兄长平乱,十七岁便将周围小国尽数打趴,十九岁率奇兵天降解了三王逼宫之乱血洗皇城,此后虽则交了兵权,却又很快在朝堂上站稳脚跟,助其兄长稳固皇权,短短四年间,皇党竟隐隐有要压过世家派系一头的趋势。
在皇党与世家派系之争愈发激烈,朝堂上表面平和内则波涛暗涌的现在,如此人物所思所想不该是大权之争一类的正事、大事、要事么?!
怎么当个好爹?这都是些什么鬼?
况且……宋大人的妻女皆是某王爷的忠实迷妹,拜两位迷妹所赐,宋大人对钰王爷的平生事迹,额……此处特指据说许多都不为人知的私事,全都耳熟能详!
譬如,钰王爷与京兆府尹兼国舅爷兼钰王爷他表兄楚大人之间有那么点不可为外人道的二三事,额……此处特指风月之事。
譬如,钰王爷虽已二十有一,然却还是个没开过荤的雏儿。嗯?不是说与楚大人有二三事么?啊,这个么,据宋夫人所言,他们二人是发乎情止乎礼,虽则二人情深似海非君不可,奈何有身份与世俗的双重枷锁束缚着,只能各自含恨隐忍,有情人终不能成眷属。
譬如,并尊亲王府上一个母蚊子也没有,全是一水儿的公……额,总之宋夫人与宋小姐曾经想扮作仆妇和丫鬟去看看男神究竟好看到什么程度,却因王府不收性别为母……额,不收性别为女的下人,只得铩羽而归。
总归,钰王爷一个心有所属又洁身自好的单身青年,怎么可能会问关于养孩子这样的……等等!好像似乎有传言楚大人其实是女扮男装?
难道?!!!!
上官沉钰并不知道宋大人的脑洞大开已经突破天际,他只看到宋大人傻愣愣了片刻之后突然双目瞪圆,最后脸上写着“微臣全都懂了”六个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