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棉秀美，优雅的着在这不知何时现身的人身上，头戴冠冕，言语儒雅却在须臾刹那，自然而然崭露出那上位的威严。
看到峰回眼中，却是一愣，这是何等年轻的脸，嘴角微微上翘，两手负于身后，雄姿英发，令人以为是那家的少年英郎。只是，那张无可挑剔的脸上，却有着一双古井不波的眼睛，毫无情感可言，像是极寒的凛冬，连拿温润儒雅的微笑都仿佛披上一层冷霜。
“你？”
峰回看着他，有些惊异不定，那与容貌神态记不搭配的眼神，一瞬间仿佛都触动了久的心，这位久居百年，功成身退的老者，这个刚才险象环生，历经生死的高人，这个看透世事，甚至连那不可捉摸超人境界都有所触及的人，此刻，他的心竟然有些犹豫l了。
恐惧？
多少年没有的情绪啊！
只是寻常的一个照面，而面对他之时，却不自觉想要颤栗。而那“少年”却是站在原地，毫无动作，那脸上依旧是面具式的微笑，那般彬彬有礼，如同画中人。
恍惚了一瞬间，却是让得峰回心神有些游移，感受着那若有若无的冰冷眼神，内心震动。
啊，这是何等的寒冷，不含情感，只是一味的冷，冷到血管，冷到心中，冷到灵魂，冻结了时间，冻结了过往和那未知的未来，仿佛要将它所见之物以这霜寒封冻冰结一般。
峰回不由得吞咽一口**，润了润那仿佛结冰般的干涩喉咙，下意识的撇开那冰冷的眼神，然后冲他道：
“当年，此毒参与陷我门派于不义，家师更是因其而羽化登仙，我又如何饶他！”
“呵呵，大战之中，死伤难免，有人战胜成就功业，就有人溃败，流血牺牲，你师傅之死，不过这万千世界中的小小插曲，奈何人终有一死，尤重于山，有去轻于鸿毛，如是而已。”
依旧缓笑轻言，淡看闲庭般的娓娓道出，如同指点江山的王者，那颗心虽然跳动着，却早已经看惯了生死，变得麻木而无情。
此言一出，峰回心弦震动，下一刻，一股火气瞬间涌现。
峰回道：“如此说来，贵教之人性命金贵，谋范于人却是相安无事，吾门同胞及恩师之命就白白葬送了么？”
‘少年’眼眸静若秋水，那霜寒之意依旧，嘴角却越发向上，微微有些张扬，缓缓道：“欲成大事，此等事难免发生，长老的门派能为此等鸿业垫作基石，也不失为一种荣耀。”
“屁话“
峰回愤怒至极，恩师视其若己出，待之如子，门派师兄弟更是更是胜似血脉相连，一个门派，他待了百多年岁月，早已经将那里视为圣地，无人可以触碰冒犯，如今听得这神秘‘少年’一席言论，依然已经控制不住，双手一招，真气狂涌，作风雷势奔袭而去。
‘少年’只是轻笑，挥手，看似随意一拨，那浩大能量顷刻间偏移方向，打在一侧，轰出一个坑洞，响动颇为惊人。
而那‘少年‘看也不看，依旧是原地微笑，仿佛一千年老井，任那俗世风雨如何飘摇，依旧我行我素的淡观如尘。
好气度，好修为！
此人修为高深，真是平生仅见，世上又有几个人，能够拥有这样的功力，又有几个人能够气定神闲的交战迎敌，但真正可怕的还是那好不紊乱，游刃有余，且胸存霸道的心！
峰回心中暗自赞叹道，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同时计算着自己剩余不多的真气，忽的表情一凝，像是已经既定好了什么一般。
这不是寻常人物能够掌控得了的，也许，也许只有那魔教的教主有着这份心性吧？
”阁下修为深不可测，可能在下根本不是你的对手，但是师门对我恩重如山，师仇可不可不报，如今计较，也唯有竭力而为，他日与师傅和众位师门兄弟会面，也不愧此生。“
”峰长老的大义凌然的心胸以及对师门兄弟的情感，在下甚是敬佩。这样吧，如果你能三招之内伤我，我便饶你，如何？。“‘少年’笑着道。
峰回听得此话，也是一愣，然后看着‘少年’，半晌却是说道：
”我之命不足惜，只望你能留下他的性命，那我便无憾了。“
峰回伸手示意，指向身后，所指之人正是林川。
其重伤垂死，到峰回与那血头陀交锋，再到现在，也是终于恢复，气息缓平，安然于真气护罩之内，只不过依然没有苏醒过来。
’少年’眉头微挑，那结霜的眸子变了一变，似有所疑惑，嘴角牵动，似乎有话要说，但却欲言又止，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还是问了出来，”你这样做，真的值得么？“
”呵呵，怎么不值得，为了自己珍重之人牺牲也不尝是一种享受。此时，价值与计量早已经失去了衡量的意义，不是么？“峰回听他的问话，长长一笑，却是没有丝毫犹豫的将那答案诉出。释然般的，那脸上的凝重似乎都是为之一松。
”享受？失去了衡量的意义么？“
此时少年深不见底的眼中才闪出一些不一样的色彩来，似若有所感。下意识的点头，喃喃重复两句，然后两人相对而立，听着风吟，一动不动。
”如果我猜的不错，你就是魔教之主吧“
峰回毫无征兆的出声，打破了这默契。
‘少年’有着些许惊讶，然后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道：”你猜出来了？“
依旧是那抹微笑挂在脸上，一如先前的模样，云淡风轻，止水如冰。
”果然不错，其实在下也没有确定，但是看阁下那气度与修为，我才想会不会是那魔教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教主？“
‘少年’看着他说：”既然猜出来，又何必说出来，你不怕我反悔······直接杀了你？“
’少年‘看着他有着一丝玩味，一字一句的说道。
”我在赌，用你的自信在赌，我相信一个自信到胸怀天下的人不会出尔反尔的。“峰回洒脱一笑，从容回答。
像，实在太像了！那抹微笑，那份镇定，和那种气度，竟然和他一模一样，唉，可是，都回不来了，都回不来了，不是么？
”哈哈哈哈哈，说得好，说得好，我当然不会，你，出招吧。“’少年‘思忖片刻，却是大笑，内涵玄奥竟然让得天地都是为止变色。然后，看着峰回，缓缓说道。
”好，“
峰回这才心中一定，当下摆开驾驶，抛开一切，全力迎战。
那黑白色的能量又是汇聚，风卷残云，随着真气力量，那周围的气流也是跟着转动起来，如怒龙降临世间。
“枯荣大悲天”
一上来便是毫不留手，他知道，这不是能够随便取胜的对手，当然，他的心中同样有着傲然，自小天赋卓绝的他，也想试试他与这世间的绝顶强者有着多少差距。
教主漠然察视，一只手掌朝着一侧虚握，然后一个反手。
“咔咔”声响传出，接着，那一侧的地方参天古树连同地下方圆几十米被生生拔起，虚于地面。像一座小小仙岛。
接着，那手掌又是一握，身侧神奇腾飞的‘小岛’兀得崩碎，不管是古树还是岩石，皆是化为碎片。那手轻轻掌控着，慢慢晃了两下，那些碎片也是跟着晃动卷飞，最后竟是凝成了一把飞刀。
这刀虽然是被些草木天然凝和而成，但比之真正利器，也不遑几分，甚至连那外表都硬滑如实，阳光反射之下，些许光芒，光寒似玉，让人称奇，亦让人心冷。
教主脸色变了变，出现了一丝无人察觉的苦涩，旋即将那凝聚的利刃扔了过去。
两招对撞在一起，刹那又是一声响动，尘沙四起，如争战的烽火，瞬间将两人淹没。声势浩大，比之前激战都要猛烈。可这才是第一招罢了。
弥烟散尽，两人还是站在那里，峰回微惊，所观眼前之人别说是伤痕，就连衣衫都没有一丝尘埃，双手又重新背于身后，眼中依旧寒冷，看的让人发毛。
“第二招”
教主淡淡出声，却是不含什么情感说道。
“哼”
峰回一声冷哼，手中一抄，那秋水宝剑现于手上，盈盈剑光，秋水一般荡漾，似撩拨开千年的梦幻。
“好剑！”
教主不禁也是夸赞。
宝剑原为师门镇派之物，由师弟带走，辗转数百年，蒙尘俗世，却不想今日能够重新天日，而且接连大战，现在甚至是面对这天底下少有的魔头，这通灵宝刃，不禁发出层层吟鸣之声，似乎相当畅快。
“秋水啊，秋水，你流离多年，今日不管如何，也要世人见识到你的威名。”用手轻抚，颇为爱怜并着决绝道。
“嗡嗡···”
随着峰回轻声呢喃，秋水似更加欢快了，层层跌宕，像是一层层波纹朝着四周散开，竟是一层层的剑气。
此刻，这把久负盛名的宝剑才真正显露出神异之处！
“果然是好剑！”
教主自负，眼高于顶，此刻也是禁不住再次称赞。要知道，剑原本为死物，修出这般灵性，没有常年的供奉和持剑者通达的心境是不可能做到的。
“想不到，你在剑道上面，竟然也有这般成就。想你这般人才，不该殒命于此，不如摈弃前嫌，归我门下，如何？”
教主观到此处，竟是起了惜才之心，主动劝说峰回归降，意欲拉拢归己所用。
“呵呵，你觉得我会同意么？”
“唉，你又何苦？”
“接招，峰回剑法第六式，剑归山海”
这是峰回目前创出的剑法的最后一式，可以说是他心血之最，也是他这个境界最强一剑，一剑出，万物归一，有种轮回的自然玄奥。
手掌一翻，秋水带着莹莹剑光袭来，缓缓如弱柳扶风，却又似隔绝了一块巨大水晶，让人无法看出其中更多真切。
剑势轻柔，也没有之前见着的凌厉，那技巧也是减到一个低点，真得是一手妙绝。
教主心中也不由赞叹，但是依旧那般云淡风轻，剑光到达身边数丈，身上似乎虚幻一下，蓝光一震，如同神佛降世，那天然的气息，一个瞬间便是荡了一下，摧枯拉朽的将那峰回杀招消弭于无形。
“咯吱···”
秋水这上古宝剑都是发出不协调的声响，像是一股无形的冲击波一般，峰回身子陡然一矮，一股炽热伴着猩红从哪心脉之处直冲而上，一下在嘴里飙射而出，一如上古神怒撞不周仙山，决绝而又突兀。
“不，不可能！”
峰回此刻，那略显疲惫的眼睛绽放出惊人的不可置信，真气一时有些无以为继，握住剑的手掌都是颤抖起来，险些将这宝物都是摔在地上。
“你竟然看破了那层境界么？”终于是失声问出。
教主不答，那眼神中出现了些许悲伤之色，片刻后便是闪去，那无波的眸子中凝出些许光芒，
是啊，是啊，我是如此，那太晚了，太晚了，如果不是这样，当年他，她，甚至是我，都不必如此吧？
“想不到，僻壤门派之中，竟也出了你这样的人物。我再劝你一句，加入我的麾下，我许你做副教主，甚至···我可以帮你堪破那层境界！”’少年‘模样的教主，从那思考中转过神来，缓缓说道。
峰回眼睛里闪过异动，修真练道，求的不就是那些高深莫测的境界么，甚至我可以突破那一层境界，到达那无上之境，须弥间御死生！
是啊，这不是多年前，自己就追求的东西么？现在，也许就只需要一个字，甚至是一个动作，便唾手可得吧？
一只雀鸟飞过天空，追逐远方的黄日而去。
教主不言，那眼中闪过许期待，静静看着这个眼前的男子，甚至，他都已经向到，待会儿到底会以怎么样的姿态，来迎接峰回的加入。
可他错了，对面男子眼睛中的冲动与渴望，竟是在下一秒完全的压下，仿佛一瞬间，他看到了自己，那样的冷静，那样的古井无波，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为什么，为什么呢，到底是为什么？能让他放弃所有修炼之人梦寐以求追求与梦想，此刻的他冷漠无比，他有些不懂，这种冷冷的眼神让他有些恼火。莫名的，从他的心底竟然泛起淡淡的仇恨与厌恶，如火一般的，慢慢扩大在他的心间，逐渐成燎原般绵绵成一片。
那似曾相识的冷，他也感受过一次，那一次，就在那一次，在那最想暖的人眼中传出，那是他唯一想保护的人，也是最伤他心的人，也是他最不能忘怀的人。
“既然如此，还有一招。”
缓缓地，竟是一声叹息。
空灵幽谷，万籁无声，天地死寂。
一瞬间，教主确实感觉渡了一世一般，漫长又催人憔悴。就在这一刻，他看见眼前之人发出一声唳啸，那声音不大，却如锋锐斧凿，直溃内心。
一瞬间，他也恍惚了，压抑了不知凡几的感情潮水般涌起，连绵不绝，让他不愿去分辨真实和梦幻，当年你也是这般向我出手，可我的心都多痛你知道么？你知道么？
终究还是一声叹息，那凝重般的感觉让他的心都是一惊。接着，运起那鬼神莫测的威能将自己保护而下，而一瞬间，杀神一般的剑，接踵而至。
而那眼前之人竟然完全消失了人形，化作实质般耀目的光芒，一瞬间甚至是压过了太阳！
“剑境！”
“嗖····”
一个声音硬生生挤了出来，却在还没有完全展开便被好像抹涂而去一般，一齐汇聚到那神秘且惊艳的一招之中。
那威压毫不吝惜地扩散而开，四卫刚想抵挡，却如危石垒卵，瞬间倾覆，化作齑粉一般的微粒，消散于无形。
可等的霸道，那可怜的四卫甚至是不知道如何，他们刚在暗魔使的绝技与峰回的深不可测中转醒回来，却在下一刻落得如此，甚至这一生，连他们的至高无上的教主大人都未曾见上一面便是化作了尘埃。
人的性命就是这样不值一文，出生身死，竟还不如一场风雨引人注目。
“喀喇···喀喇”
一个巨大的裂缝子峰回脚下延伸而去，正好到达教主脚下终止，一分不多，一分不少。而那周围20米的范围，竟是被切割的密密麻麻的痕迹，百道，千道，万道，甚至是更多？深浅粗细皆是鬼魅一般的一致。一瞬间，真如烈阳一般的爆发开来，那些剑痕就像是阳光一般的，让人无法直视。
消散了，全都消散了。连同这四条人命，一同化作虚无。
两人无言，一如开始，死寂，无声，幽静。像是两个游玩赏乐的陌路之人，心心相惜一般，又好像不愿出声，打破这空山冥灵的气氛。
“当啷···卡···”
那是武器滑落在地的声音，终于，这默契终于被打破而去。
一身玄奥袍服的白发老者，面露笑意，身子缓缓向下，最终是坐于地面，眼睛里，却毫无神彩，人，却是已经去了！
望着那微微上翘的嘴角，教主内心一阵震动，为什么，可终究没人回答，多少年了，多少年不曾有过，这种心痛到仿佛滴血的感觉，上一次是什么时候呢，也许自她去了，便没有了吧，今日为何又偏偏想起呢？
“剑之境界，想不到，虽然是初期，对着那反璞归真的境界还有一段距离，不过，他竟然有这样的明悟，当真难得了。”
’少年’叹息道，目光流露出一丝人性的柔情。
虽然是初期，但是那种气势，那种至死的明悟，天下间也是屈指可数吧？毕竟死亡的可怕不是任何人都能面对的，而那种向死而生的度量，这天下间，也没有几个人能够做到吧？那逝去的瞬间，光是恐惧与不舍就能让人方寸大乱。
心神荡漾，神往心驰间似乎又飞回了那个遗忘了年岁的暗淡日子。
“如果当年我也这般，她也许就不会···”
喃喃一句低语，从教主口中传出。同时伤心人，情长有几时？原来，他也有着相同的遭遇么，只不过那却比想象的更加惨烈。
”她，终不是我的···“
清风浮动间飘出一句自嘲般的低语，旋即，一抹光华在峰回身子上转了一阵，片刻便是收回，毫无所获。
“唉”
一声轻叹，也不见他又什么惊讶，情随事迁，连那原本要找寻的东西也不愿再顾了。一挥手，一个什么什物落于林川身边。教主看了看依旧昏迷不醒的林川，终是没有再度出手。优雅踮脚，回身，消失在古老的森林之中，一齐消失的还有那暗魔使连同那至邪的暗器，空留下数不清楚的坑洞和一地心伤。
再他原先站定之地，细看下去，却多了一抹殷红，静静躺在裂缝的彼岸，不大，虽只有米粒大小，但是却格外刺眼。
林川依旧是没有醒来，安然在真气护罩之中自行调息着。而那赵炎也依旧未从灌木之中走出，四周寂静。
“咔···咔···哗哗哗“
突然，地上的裂缝再度变化，自宝刃掉落之处，竟是横向出现相同裂缝，渐渐裂缝增多，如蛛网密布，登时轰然破碎，那地面竟然都是化作齑粉。然后以峰回和秋水为中心，竟是缓缓向下沉去，如流沙一般，不多时，便是将一人一间都是埋葬。
空山幽树静，宝刃起苍黄。
浮沉皆是梦，沙度迷途人。
瘗玉埋道死，冷风葬剑魂！人与剑终是消失而去，原始的森林终是恢复静谧祥和，偶尔有着野兽和不知名的凶物发出阵阵豪啸，奇怪的是，气氛丝毫没有打破，仿佛原本就该如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