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的,今年十二月要召开第二次的都督代表大会,再进行第一次国会议员选举,效法欧美各国,成立第一届国会的上下议院。”
欧阳雨点点头,根据她以前在学校从各种渠道得到的消息,梅季的父亲梅方思和一同遇刺的先大总统并不是同一派系,基于各方势力平衡的需求,今年十二月的选举,梅方思极有可能成为新任的国务总理。可惜今年三月梅方思在陪同先大总统南下视察时,和大总统一同遇刺,这多多少少影响到了梅季的政治前途。
“你的意思……你想代替你父亲去参选,领导即将成立的内阁?”欧阳雨问得不太肯定——以梅季现在的资历,进入内阁恐怕都算勉强。
梅季摇摇头:“以我的资历,怎可能现在竞选国务总理?当务之急是……让直隶系……在上下两院中获得应有的席位”,他确实曾有计划要进入内阁,父亲的死打乱了他们既定的许多计划,他不仅要维持父亲的部下们的原有既得利益,还要谋取自己的政坛发展,台前幕后都要自己张罗了,再加上如今内忧外困的环境,真是举步维艰,如履薄冰——他那位未来的老丈人的名字,似乎送给他更加合宜。
若不是这样错综复杂的局面,他也无需兵行险招,才见了欧阳雨一面,就开口要求订立婚约了。
“我不妨告诉你,代总统看我不顺眼,已经很久了”,他斟酌着字句,“父亲尚有一些余威”,已经遇刺的临时大总统无派无系,靠着在民众间的精神号召力制衡着各方势力的平衡——其中当然也包括梅方思所属的直隶系,然而梅方思是同大总统一起遇刺的,这顿时成就了梅方思一生奉公的名誉。
“代总统并无一定的把握,成为正式的大总统——他之所以能成为代理总统,只不过是因为……大总统遇刺之后,各个派系你不服我,我不服你,莫衷一是之下,最后决定用一个傀儡来平衡局面”,可惜这个傀儡并不满足于自己的傀儡身份,又没有办法从地方势力获得支援,只好求助于外力,希望向西方势力妥协,借以赢得他们的支持。
“我一向不支持他这种对外妥协,对内铁血的政策,你不要以为我是个行伍粗人,就格外喜欢流血杀戮,军人的职责在保家卫国,不在对内**。当初逮捕你,也是迫不得已,不希望事情闹得更大,白白牺牲了你们的性命”,他微微一笑,“你们是第一批毫发无伤从军部出来的人。”
“你也知道,现在各个派系内斗不止,许多……号称支持**,追求共和,其实都是挂羊头卖狗肉”,梅季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同时将欧阳雨的表情收入眼中,她听得很认真:“你父亲——算是较为开明的一派,所以原本我应该先和你父亲通个电话,详细谈谈怎么处理这次的事情。”
他摊着手笑了笑:“我没想到你和你父亲闹得这样僵,我以为……既然我们都要结婚了,你多多少少会知会你父亲一声。”
欧阳雨认真的考虑着他说的每一句话,猜测现在出现的问题:“你想和我父亲联手牵制代总统,可是……现在出现了一些偏差?”
梅季耸着肩笑道:“我上辈子积了多少德,有幸能娶到你这样聪明的太太!”
欧阳雨轻吐一口气,她一直在揣测让草签的联合声明破产,对梅季有什么好处——想不明白这一点,她便总是放不下心来,她固然没什么值得梅季去欺瞒的,但知道他目的何在,她总能安心些。
原来是为了年末的议会选举和内阁改选——他们这些人做事总要顾及政治利益,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值得庆幸的是,他现在的部分目的和她一致,有他这样一个从思想和经历上都和她更加靠近的盟友,总比孤军奋战的好。
“那我现在有什么能做的吗?”
梅季往沙发上靠了靠,捡了一个稍微舒服一点的姿势,向远处侍候的绿槐吩咐道:“绿槐,倒两碗茶来。”
“我想,我需要和你父亲谈一谈。”
只要在事态恶化之前,和欧阳履冰达成某些一致的协议,让欧阳履冰暗中向政府施压,足可弥补他现在在代总统那里所失掉的城池——看来他是高估了他和欧阳北辰的交情,他以为欧阳北辰看到报纸会主动联系他的,谁知道竟然闹成现在这个样子。江苏那边……看来在北平的实力也不容小觑,不过目前这些可以先撇在一边,一致对外才是目前的当务之急。
欧阳雨微一愣——如果他是要她做别的什么,她一定毫不犹豫,可是……她心中唯一的秘密,她无法对他坦诚,她的踌躇落在梅季眼中,梅季伸出一只手,握住她正因紧张而交叉搓揉的双手:“我不知道你和岳父大人有什么失和的地方,可是我想……现在民族大义、国家安危才是最紧要急迫的事情,其他的事情,都可以暂且放下……你觉得呢?”
欧阳雨抬首触到梅季如融融春水的目光,却突然间感到很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