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母一皱眉,梅季低叹了一声,揭开被子便要去接电话,梅母本想拦着他,看他那副模样,想着只怕是拉也拉不住了。该来的总要来,她又看了看叔卉,养女儿不省心,养儿子更不省心……
“复卿,是我。”欧阳北辰的声音依然如无波的湖面一般澄澈,他以为欧阳北辰看到了报上各式各样离奇的说法,一定要来问罪的,谁知道竟没有。
“欧阳,是我对不起你。”梅季一身都使不上劲,却用全身仅存的力气握住话筒:“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是百年身。我总算明白,你以前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复卿,我听说,小雨现在被关在军部的监狱里?”
“欧阳,你听我说”,梅季深吸一口气,预备向欧阳北辰简略的把事情说明白,不料欧阳北辰有些不耐烦的一口回绝,口气硬邦邦的:“我不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只想知道,你准备把小雨怎么办?”
梅季一时怅然:“怎么办?”他又轻声的问了一句自己:“我准备怎么办?”
“你放心,我就是舍弃身家性命,也决不会再让她出事了。”
“是吗……我……我父亲病危了,父亲说……想见小雨最后一面。”
欧阳北辰的声音听起来有一丝消沉,似乎有些话想同他说,最后又没有开口,梅季说了几句劝慰的话,颓然的挂上电话——欧阳履冰病危?
“备车,去军部。”梅季站起身来,步子微微摇晃了一下,梅母和仲贞、叔卉等人早出来坐在客厅了,一看他这副模样,登时都站起身来,生怕他稍有差池。
梅母拉住梅季,气得浑身发抖,厉声训斥道:“老四,这时候了,你还发什么昏?”
梅季艰难的转过身,给了母亲一个惨淡的笑容:“我不是发昏,我前儿个才是真正的发昏……”他忽地想起一句老话,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偏偏那一时的糊涂,简直要了他的命!
军部司令部的办公室里,那一盆徽州墨,长长的剑叶带着白边,对着格窗透进来的阳光轻摆摇曳。偏原来开了的那一朵花,自茎部被梅季一枪打断,竟再也开不出花来,好好的一盆徽州墨,因着无花的缘故,显得一丝生机也无。欧阳雨被带到梅季的办公室来时,梅季正蹲在地上,失神的看着被他一枪打断的花茎,心底难过的几乎要滴出血来。
几日不见,欧阳雨面上苍白如纸,唇上龟裂,眼眶深深的陷了下去,双目呆呆的望着那盆徽州墨,竟无一丝神采。
不知她心底,现在有多恨我……梅季思及此处,刚伸出的手又缩了回来,满脑子里都是她那天晚上绝望的眼神。她说要和他和离时不愿多看他一眼的憎恶,复卿,如果还有来生,我希望……一定不要再遇见你……
他这样看了欧阳雨许久,也未听见她说一句话,只是呆呆的看着那盆徽州墨,像一个木头人一般。梅季把那一盆徽州墨抱到她跟前,却发现她仍是定定的望着先前的方向,一动也不动。
“雨,去年……你大哥把这盆花送与我,说是这徽州墨最是难养,江北尤其不易成活……可是我想,只要养兰人有心,来年必有花开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