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那么,我们为什么还要人为地设下这一“超瘦”误区,而让无辜和缺乏审美意识的妇女们去钻呢?其主要原因不外乎一是美学专家们的误导,他们将美女标准化、公式化、概念化、具体化、虚拟化和凝固物态化后,为商家们创造了发展美女经济的空间,带来了无限的商机;二是传媒和商家的联手炒作,将美女彻底“经济”化。在“超瘦”误区陷阱中兜售各类减肥药品、整容修理术和身体投保业务,以及加大更多广告品牌的投放。
殊不知,美的特质不在于“量”而在于“质”;不在于“瘦”而在于“丽”;不在于“虚”而在于“实”;不在于“假”而在于“真”;不在于人工“造作”而在于“天生丽质”;不在于经济的“浮夸”而在于文化的“内涵”。
要造就一代风流浪漫的美女,健康壮丽是基础,天然去雕饰是本钱,清纯朴素是境界。皮包骨头的人工雕琢,托不起美女的一片蓝天。
事实上,目前西方许多国家正欣起一场“倒瘦”风暴,禁止低于最低体重标准的模特登台走秀,最终要结束这种充满病态的“骨感美”。
因此,现在最紧要的是尽快为美女们找到一个恰当的位置和支点,这样才有可能把美的皇冠举起来戴在头顶上。
下面,再来谈第二个“超美”的误区。
“超级美人”都没有好下场
——当今美女的两大误区之二“美人必有一陋。”
十全十美的美人,根本不会有。
将美女统一标准化、模式化和数据化之后,又按十全十美的样板进行全面包装、批量生产,是对美女的一种摧残和绞杀。
美女大多没有好下场,因为她们因得天独厚而往往变得不知天高地厚,把到手的东西全毁掉了。
能拯救美女的还是她们自己。
(一)
宋玉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像登徒子那样的“好色”之徒,他便杜撰了一个美人形象。说她“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施朱则太赤,傅粉则太白”。总之,妙在不高不矮,不肥不瘦。肤色更是出自天然之美,恰到好处。他说就是这样一个绝代美女,一直追慕他长达三年之久,但他一点都不动心。
“他妈的”——我真忍不住要来一句国骂了。这家伙是出了名的骗子,他在这里撒了个弥天大谎。因为在现实生活中,根本就不可能有十全十美的“超级美女”。
一向花心泛爱的贾宝玉,也曾企盼他身边的女孩子们,一个个都花容月貌,十全十美。但看来看去,他失望了。柔媚娇俏的袭人,虽然颇得他的欢心,甚至还同他上床做爱,但又觉得她不如晴雯那样刚烈灵巧,天生一张俊俏的瓜子脸。然而性情火暴的俏晴雯,毕竟又缺少贤袭人的温柔体贴。别说不能亵渎她,就是想抚摸一下都很难。
宝玉看到宝钗一段雪白丰腴的酥臂,便不觉怦然心动,暗想“这个膀子要是长在林妹妹身上”有多好,“或许还得摸一摸”。但转身看到林黛玉时,又觉得她婉如纤柳,风流袅娜得十分可爱。尤其是她的品格志向更与自己合得来,远胜于鲜艳妩媚的薛宝钗。总之,比来比去,他心花了,都想爱,却又总觉得美中不足,都有瑕疵。最后只好感叹说,世间之美我不能全得,也没有十全十美之事和十全十美之人。
应当说,贾宝玉的这个看法是对的。那种所谓“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的纸糊美人,只能出自骚人墨客的梦幻之中,不可能出现在现实生活里。
自古道:“美人必有陋。”再美再美的女人,都不可避免地终有缺憾。就以中国公认的四大古典美人而言,她们都不是十全十美的“样板”。
西施虽然鲜艳美丽,但双眉颦蹙,暗含忧伤,患有抑郁之症,故有“东施效颦”之说。如果说她去“侍寝”夫差是出于爱国而不惜牺牲自己的话,那么“犹可说也”。但回国后又甘愿去“侍寝”勾践,则“不可说也”。因为范蠡曾劝她同自己一起出走,离开勾践的淫威控制,而她却久久不忍离去,直到后来才不得已同范蠡双双泛舟五湖而隐居于商海之中。
王昭君也非多才多艺,才貌双全。她脸上的确长有一些细细的雀斑,这本来倒没有什么,并不怎么影响她的美丽,反倒因为有此一陋更衬托出她的天然之美。但想不到宫廷画师毛延寿嫌她不送“红包”而故意夸大了她的这一瑕疵,并为她脸上画了颗“泪痣”,所以未能得到汉元帝的宠幸,但也因此而促成了她出塞和番。昭君出塞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所以她是哭着出关的。至于说她主动请缨和番,欣然愿往,要“擦干王昭君的眼泪”,赋予她一副爱国热情,那都是后人的杜撰。曹禺写的《王昭君》即是其中之一,所以这一杜撰之作难以和他的《日出》、《雷雨》相比。还有昭君根本不会弹琵琶,说她弹着琵琶而去,也是后人瞎编的。汉元帝因毛延寿瞎画了王昭君的泪痣而把他杀了,其实宋人早就说过,这是“枉杀毛延寿”。因为昭君脸上本来就有瑕疵,毛延寿只不过夸大了而已。
至于貂蝉与杨贵妃,虽然不能说她们都是水性杨花,红颜祸水,但毕竟是自身不洁,光找麻烦。貂蝉先后与董卓吕布厮混还不算出格,但后来又与关羽说不清、道不明,那就有些离谱了。杨贵妃私通安禄山,更是尽人皆知。从形体上看,她一味地追求“肥胖”,也未见得就美到哪里去。她和李隆基的所谓“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的爱情,都是白居易瞎编的。
(二)
“美人必有一陋”。
正因为“必有一陋”,才能露出美人的自然之美。这叫不全之全,不美之美。
《红楼梦》中的贾母戴上眼镜,把尤二姐从上至下,细细地瞧了一遍之后说:“竟是个齐全的孩子。”她认为尤二姐比王熙凤还“俊些”。
所谓“齐全”,就是整体和谐统一的意思。也就是说,美不是单指哪一部分,而应是一个和谐的整体。从内至外,从局部到整体,从个别到一般,看去都要和谐统一,合乎对称平衡。
但太和谐反而会不和谐,太平衡反而会不平衡。事实上,能保持美的支点的重心位置,并不在美与不美这二者之间不偏不倚的正中焦点上,而美的杠杆恰恰在偏离重心的一头。
十多年前,我在《美人必有一陋》的一篇短文里,最后写了以下一段话:
我们每个人都有缺憾,都有不平衡的地方,任何一个社会也是如此,不可能样样舒心顺意。唯其有缺憾,唯其有不平衡,才是我们创造新的平衡和完美的基础和动力。如果一切既在或潜在的对立因素都消融在和谐宁静的平衡完美的状态之中,那就失去了任何自我更新的欲望。伴随着现代观念的更新和审美心理的变化,人们已不再像过去那样一味地满足于传统的端正、平衡与和谐之美了,而追求的则是一种不平衡的“张力”,即各种较为复杂的对立冲突。如生与死、爱与恨、正与邪、乐与苦……都会在人的心中引起情感的“张力”。推崇平衡、和谐的传统文化,常常是缓和、节制乃至压抑这种“张力”,力图使它保持在一定的平衡、和谐的限度之内。现代人则不然,不是冲淡、缓和乃至泯灭这种“张力”,而是“释放”它,“强化”它,使人从中最大限度地体验到人生的意义和价值。现代建筑一反传统的风格,舍弃封闭式的对称、中轴结构,而采用开放式的造型;现代服饰的色彩款式,也以不对称为潮流;现代的音乐、舞蹈、绘画、小说,也都有这种倾向。这种形式上的不太端正、平衡与和谐,与现代人内在的审美心理相适应,所以引起人们的共鸣。和谐是一种美,不平衡也是一种美。(原载《人民日报》,后收入《说禅话美》)
然而,中国当代的美学专家、商家和外国的三围设计家,以及整形整容的专家们,却力图用“量化”、“数据化”、“公式化”、“程序化”的方法,先将美女们统统“标准化”、“模式化”和“物态化”之后,继而则对美女们进行全面包装推广,乃至进行机械化、电子化的批量生产,企图从中打造出当今的一代“超级美女”。
为此,首先从形体上加以十全十美、完满无缺的统一标准化、模式化和数据化。
由脸、眼、眉、鼻、嘴、齿、唇、发、耳、手,到腰、臀、肩、臂、腿、足,从上至下,一律按统一标准和模式集中修理。哪个部位不合格,就抽、割、填、拉……直到合乎标准为止。
尽管被整形者全身伤痕累累,苦不堪言,几乎花去一生积蓄,乃至债台高筑,但为了集众美元素于一身,也把命豁出去了。
再说了,有了美学专家们精算出来的审美标准和模式,再加上科学技术的升华发达,创造一个梦寐以求的完美躯体,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尤其是三围设计的大师们,他们更有本事从身材、脸蛋到表情、性格,都可以把美的元素集于一体,在电脑画面上操作完成,不愁打造不出一个“超级美女”的时代。
君不见,从1996年首位虚拟模特横空诞生以来,不就陆续推出了劳拉、绫子、尤娜等七大足以以假乱真的经典虚拟美女了吗?
只可惜,美则美也,偏又是假的,而且千篇一律,无血无肉,何来人间“尤物”?但不少人却以此为“偶像”,还苦苦地去追求效仿。
为了十全十美、完满无缺,不仅在形体上去追求统一和谐、千篇一律,而且还不断浓妆艳抹、刻意修饰打扮,以名贵首饰和宝马豪宅,拼命抬高自己的身价和美的附加值。商家媒体广告也推波助澜,起劲鼓吹。他们以为如此就能倒腾出一个“美女经济”的风光时代,以为这样就能推出一代时尚的“超级美女”,以为如此就能保持美的和谐与平衡,就能填补美的残缺与先天不足,就能达到十全十美的境界。
其实,这些想法和做法,都错了。因为它既不合乎美的韵律,也不符合时代人们审美的变化要求。
巴黎女郎,是最能代表时尚走向的风向标。如今的巴黎女郎,早已一扫浓妆艳抹、奇装异服和香气四溢的传统格调,而一改为崇尚淡妆优雅、回归自然的审美时尚。报载:
她们的服装原来那么普通和简单,平时几乎不穿名牌,款式也很少标新立异。她们所理解的“时尚”大概只是四个字——回归自然。所以,她们最喜欢宽松自如而决不碍手碍脚的休闲装,鞋子基本上是平底的,很少高跟,手包大多平平常常。头发全是自然而然地一披或一挽。她们的头发本来就是金黄的,更用不着为了流行而去染成黄色。至于化妆,她们决不在自己的脸上胡涂乱抹,动手术,贴膜,搞得面目全非。然而她们就是这样平平淡淡,却依旧会惹起人们刻意地注意着她们。(《巴黎·艺术至上》)
她们的脸形都比较窄,五官也偏小,但决不为了十全十美,按统一标准去整形美化。她们也讲究美容化妆,戴手饰,但不会叫化妆品遮掩她们的自然本色。她们也注重减肥,但不会将自己搞得骨瘦如柴。她们“有姿态却不做作”,一切都任其自然,优雅得体。巴黎女郎正是在不和谐中求和谐,不平衡中求平衡,不完美中求完美。
这同上述那种十全十美和统一和谐的想法和做法,恰是大相径庭,形成强烈的反差。这不是打造美女,而是打杀美女。这样“忽悠”下去,至少会导致整个美女种群的质量大幅下滑,更会对年轻女孩子造成莫大的伤害。
为了保卫美女,最要紧的是赶快为她们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
纵观当今世界各国美女的千姿百态,虽然都注重美容修饰、服装色彩和精心组合打扮,但都不刻意追求十全十美、千篇一律和以瘦为美。她们都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和个性,并尽量回归自然。
日本女人——以洁白、晶莹剔透为美;波兰女人——以整洁、明亮鲜艳为美;美国女人——以性感、丰乳肥臀为美;英国女人——以气派、大度典雅为美;法国女人——以优雅、文静清香为美;……
即使是热衷于选美的委内瑞拉女人,她们虽然追求完美的形体,讲究美容服饰,但也不一味地浓妆艳抹,过于雕琢,仍以自然高雅为美。
即使是热衷于整形、不怕开刀割皮抽脂的韩国女人,也不是一味追求千篇一律、十全十美和皮包骨头,而依然注重自然得体的仪态。大长今的扮演者李英爱,就没有卷入整形的大潮,仍以“天然去雕饰”的清纯朴素之自然美态而红遍全球。
总之,德国女人之“素”、俄罗斯女人之“丽”、希腊女人之“白”,这些“亮点”实际上就是她们的位置和特点,也是她们举起美的皇冠的“支点”。这都不是依靠统一标准和一个模式、按电脑程序化能倒腾出来的。
泰戈尔说过:
美呀,在爱中找你自己吧!
套用泰翁的思路:
美呀,在自然中找你自己吧!
但最能拯救美女的还是美女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