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石头对暴力有着本能的追求,否则也不会成为一品武者。去年此时,他曾将夏树打成重伤。火鸟家虽然蛮不讲理,但夏树却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对手。而在今年,他要再次夺取胜利。
几乎是同时,两个分属各族的最强男人碰撞在一起,拳锋相向,姜石头拳上的白光与夏树拳上的红光剧烈摩擦,闪出的火花令周围的观众一阵目眩,而几乎同时爆出的拳头相搏的声音,却像在人群中间放了一颗礼炮,发出“砰”地一声巨响。周围人们担心受到涉及,失惊地向后退去。
姜石头被震得上半身发麻,有些惊讶地看着对面的夏树。夏树的右胳膊上,一个雄鸡形状纹章散发出红色光芒,将整体胳膊都包裹在一体,拳头上更是红光大盛,好像一颗小太阳一样。
姜石头有些艰难地问道:“你也修成武者?”
夏树骄傲地挥了挥胳膊,展示自己的雄鸡纹章,大声让周围的姜家人都听见:“你们,没看错,一月前,我修成,武者。虽然是,一品。但,传承,稀有纹章。不是,买的!”
夏花亦骄傲地在后面给哥哥加油。
此时,姜石头的纹章,在夏树红色雄鸡纹章面前,竟然有一种黯然失色的感觉。夏树说得没错,姜石头的拳头纹章,是在东海府一家纹章商店买到的——虽然价值不菲,但毕竟是可以生产复制的东西。而夏树的雄鸡纹章,则是属于家族传承,其稀缺性和威力自然更胜拳头纹章。
去年夏树含恨溃败,看样子,今年是抱着必胜的决心来寻仇的!
天胜看着双方剑拔弩张,对两人的功法和纹章羡慕不已。他平日里几乎都在干活,没有时间修行功法,自然也成不了武者。
不是武者,也就不能使用纹章的力量,只能眼看着强者争斗,在一旁叹息。没有什么比认识到自己的弱小更令人沮丧。
场内的决斗继续:
刚才的正碰吃了亏,姜石头不敢再次硬来,将双拳都收回胸前,采取守势。夏树一声怒喝,再次直拳进攻。姜石头上步闪避,左臂向外一荡,右拳像流星一般直击对手的肋下。
夏树嘴里骂了一句,显然并不擅长技巧型格斗,右臂回撤的同时,伸左臂向外格挡。再次跟姜石头的拳头短暂交锋,力道平分秋色。
姜石头身子向右一拧,左腿像推磨一样旋了一周,正扫在对手的后腰上。“砰”一声响,虽然夏树身体强壮,还是被踢得向前打了个趔趄。
两人你来我往交战在一起,姜石头凭的是技巧,而夏树凭的是力量,好像两条蛇紧紧地缠在一起,在麦场上打得难解难分,土质的地面被踩出一个个深坑。
场上一片寂静,天胜聚精会神地看着、学着,姜彩云则提心吊胆,一边看一边攥拳头。
两人打到五十多回合,夏树收招弯腰的工夫,姜石头贪功心切,爆起到空中,下劈腿对准对手的头部,像巨斧一般直劈下来。那气势所及,地面刮起两道小旋风。
夏树也是瞅准机会,沉腰提气,手臂交叉,雄鸡纹章红光绽放,功法直达全身,两条手臂像两支火把一样,硬生生地向上架。
两人同时将功法倾注在这致命一击上,夏树的雄鸡蛮力再次居于上风,把姜石头弹起来两米来高,落地时站立不稳,夏树追加了一记重拳,正打在他的肋下,随后传来一声脆响。
姜石头惨叫了一声,后退数步后摔倒在地,吐了一口鲜血,昏厥过去。夏树跃过去还要攻击,姜彩云吓得立刻冲过来,把姜石头护在身后;天胜几乎在同时冲出,用身体挡住姜彩云。
“喔——”夏树暴怒,举拳要打天胜。
“住手!”一声断喝,人群外面挤进一位中年人,正是姜家族长姜合众。姜合众脸上挂满了担心和愤怒,瞟了一眼倒地的姜石头,抬头冷声对夏树说:“火鸟家少爷,你今天来,是来找我们晦气的?”
这一句话,引来周围姜家所有人的叫嚣。
夏树梗着脖子说道:“姜族长,今年,火鸟家,要,二十车,小麦!你们,不给,武力解决!”
此言一出,立刻招来周围人更大的怒骂声。而夏树却置若罔闻,对这一切满不在乎。
对这个蛮不讲理的家族,姜合众这位族长也有些头痛。虽然他并不想屈服于他们,不过,凭借自己一族之力,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周边虽然还有四个家族,但与火鸟家族并没有摩擦,所以不愿出手得罪人。而官府又一直是欺软怕硬,也从未插手制止过。
这些年,火鸟家就一直欺负姜家。
而现在,场上有几百姜家人,即使他们都上手,也顶多打倒里面的十几个火鸟人,并不能改变大势——火鸟家的人数比姜家人还要多,身体素质平均高一半,不完全的攻击只会产生反效果。二十车粮食还不值得引爆两大家族的战争。
基于上述原因,姜合众叹了口气:“好吧,我们答应你这个要求。这两天你们就能派车来装小麦,你们走吧!”
夏树略一点头,算是谢过了,刚要转身离开,却无意中瞥见姜彩云——姜彩云此时正狠狠地瞪他,这个伤害自己心上人的异族人。
虽然文化不同,人类对于恶意的感知却是相同的。夏树心头火起,指着姜彩云问道:“女人,你,为什么,瞪我?”
姜彩云大怒,柳眉高挑、杏眼圆睁,一张脸好像霜琐千里、雪盖三冬。当时站起来嗔道:“野蛮人!如果我是个男人,我不仅瞪你,还要杀了你!”
这咄咄逼人的气势,威慑得火鸟家人后退了一步。夏树见她清新出尘,又傲气娇嗔,不由得心驰神往,竟然呆住了。只这一眼,就身坠万劫不复。
短暂的对峙之后,夏树忽然大声说道:“女人,我要,娶你,做老婆!”
然后不由分说,上前来抓姜彩云。姜彩云一惊,羞得满面通红,赶紧往后躲。姜合众也是一呆,伸手刚要拦,却被夏树推到一边。周围的姜家人也愣住了,姜彩云骂了对方一通,对方竟然给了这么个反应!
眼看着最珍重的彩云姐被这野小子侮辱,天胜忍无可忍,他来到夏树身侧,一声不吭地打出一记上勾拳,正锤在夏树的下巴上。
此时夏树眼里只见姜彩云,没防备这一手,舌头差点被牙齿咬断,一阵痛感直达大脑,立刻将头转了过来。
天生正要再击一拳,眼角却传来雄鸡纹章那红色的影子,一颗拳头拉着残影直击向天胜,天胜惨叫一声,凌空飞着向后摔去,再也爬不起来。夏树轻蔑地吐了一口唾沫,再次向慌乱的姜彩云走去。
大家眼看着夏树连伤两人,姜彩云又不能自保,终于爆怒起来,一边喝骂,一边围拢过来,把夏树和其余十几个火鸟人都围了起来,有几个年轻人在下面打黑拳、踢黑腿,夏树气得团团乱转,也分辨不出是谁打的自己。场面一时混乱不堪。
“住手!”姜合众不得不再次喝止,“你们像什么样子?我们姜家人什么时候暗算别人?”
终于,姜家人慑于族长的权威,慢慢地退散开去,但姜石头、姜彩云、天胜都已经不知去向,被姜家人保护着离开了。
夏树伸着脖子找了半天,问姜合众:“姜族长,刚才,那个,女人,是谁?”
姜合众强压怒火,冷声说道:“不才正是小女,姜彩云。”姜彩云是女儿家,平时不大露面,所以火鸟家的人不认识他。
夏树仍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直言不讳地说道:“我要,娶她,当老婆!”他妹妹夏花吃惊地看着自己的哥哥,结果看到了一双坚定不移的眼神。
“这,难道是一见钟情?”夏花凌乱了。不过,虽然事出突然,作为妹妹,她自然还是要支持哥哥的。
姜合众冲天打了个哈哈:“火鸟少爷,您不是在开玩笑吧?我如果记得不错,你们火鸟家很少与中原人通婚吧。再说,我也没打算把女儿嫁到你们火鸟家啊!”
对面的夏花插嘴道:“我们火鸟家虽然不常与中原人通婚,但族中也没有明确律法规定。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外祖母就是中原人!
“另外,说到我们火鸟家,火鸟族人是凤凰的后代,哪点配不上你们中原家族?你女儿嫁给我哥,是她上辈子积德烧高香了!”
姜合众刚要说话,姜亮亮在后面轻声提醒道:“爹,以火鸟家族的实力,咱们如果真得跟他们结交,对咱们没坏处!”
姜合众回头看了儿子一眼,姜亮亮眼中闪过一丝类似狂喜的感情。姜合众好像第一次认识这个儿子,愣了片刻,低声问道:“如果那样,岂不是把你妹妹坑了?她喜欢姜石头,你看不出来?”
姜亮亮一笑:“英雄气短,儿女情长,这怎么好说呢!现在形势是,咱们姜家刚得罪了府台的官差,如果再得罪这个夏树,岂不是四处树敌?”
姜合众打了个寒颤:儿子所说的,他根本没有考虑到。如果从全族利益的角度来看,的确可以跟火鸟家结亲,可是……
“姜石头怎么办?”“姜石头总是姜家人,彩云不嫁他,他也是姜家人;现在如果能拉拢火鸟夏树,让他牺牲一点又有什么关系?”
姜合众看着儿子深邃的眼睛,权衡利弊,最终下定决心。
姜合众转身看着对面的夏树:“火鸟少爷,既然你这么坚持,我也想问问你,为什么要娶我女儿?”
夏树黑褐色的脸上充满认真的表情,生硬地说道:“我,喜欢她!”眼神坚定,一点也不像说谎的样子。
姜合众深有所感,点头说道:“好吧,这事怎么说,也还是太仓促,你先回家跟家人商量一下,我也问问女儿的意见,好不好?”
夏树一扫刚才的无礼,恭敬地抱拳说道:“姜族长,过几日,必来,提亲!”
夏树的语气很僵硬,而他的态度则更为强硬。他的话再次令姜合众陷入短暂的停顿。姜合众抬头再看时,夏树已经带着族人离开了。
夏花临走时忽然转过头,冲着姜亮亮扮个鬼脸。姜亮亮则做了一个更令人绝倒的动作,令对方的脸一阵抽搐。
姜合众转回头,一副没精打彩的样子,倒是姜亮亮安慰他:“爹,凡事咱们放宽心,走一步看一步吧。说不定火鸟夏树的族人不同意,那岂不是更好!省得咱们拒绝他了。”
紧张地忙碌了一天,圆月东升时,姜家人才拖着疲倦的脚步回到村子,路上饭后的交谈,也无非是有关火鸟人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