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台楼阁,飞檐流水。
晕黄的烛火光芒映过灯笼,照亮了人山人海的街市。
如斯热闹喧哗,人们口中讨论的,也不外乎是桃花盛会的种种。
季红莲夹杂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毫无意外的和家丁被人流冲散。
如此,便是一人了。
季红莲有些惶恐,无心再去观赏街边摊贩别致的小玩意儿,而一直寻找失散的侯府众人。
也不知今天是不是不宜出行,无意间被人推了一把,季红莲就撞到了一个男人身上。
与此同时,一双宽厚有力的大掌稳稳的托起踉跄的季红莲。
“对……对不起。”季红莲挣脱了大掌的扶持,连忙道歉,脸皮子不禁有些发紧。一抬头,就对上了一双眼眸。
“无碍。”男子低沉的声音回荡在季红莲耳边,沙哑却动听。
男子身材颀长,湖蓝色衣衫,脸上罩着一副从街边买来的兔子面具,长身而立,眼眸淡淡的看着她。
季红莲点点头,落荒而逃,但那一双琥珀色的双眼瞬间的流光溢彩,却还是让季红莲记住了。
行人众多,只是眨眼间,那个娇小的身影就淹没在人海中。
蓝衣男子也顺着人流而去。不过是世间百态中一个小小的插曲,如何能引人注意。
季红莲出府的次数寥寥,对外界更是半点也不熟悉。天都广阔,广阳侯府又特地没有建在西面权贵云集的地方,而是经皇帝批准后,在近郊立了一座侯府。这晚上出来,可是算出了远门的。
桃花盛会是天都年轻少男少女的节日,季青然自然也来到了此等喧嚣之地,不过略早于季红莲罢。
季红莲寻不到陪同的人,也就自己漫无目的闲走,不知不觉间便脱离了热闹的人群,走到一处大湖边。远处热闹的声音隐隐可闻,而湖边的人不过寥寥几人。
大湖广泛,肉眼远望不可探其尽处,湖有一美名曰碧桃潭。碧桃潭是活潭,潭水直通大周云河。每至桃花盛会之际,湖面上就漂浮着红色的小纸船。通常桃花盛会前一夜便在红纸上写下心愿,复而折成尖尾的小船,若三个日夜后,纸船还能浮在湖面上,那就通常被认定是有大运气之人,许下的心愿也一定会成真。
今夜湖上波光粼粼,映射着柔和的银色月光,满湖红船,偶有岸边桃花洒落飘荡,一眼望去,撼动人心。
“这位姑娘,需要祈愿纸吗?”
在季红莲出神之际,一声和蔼的询问声打断了她的思绪。是一个穿灰衣的老婆婆,守着一个小摊,正在招呼着她。
季红莲见状抬步走过去。摊面不大,仅仅撂着一叠整齐的红纸,边上,有粗细不同的毛笔,安置着研好的墨。
“祈愿纸?”季红莲拿起一张红纸,左右翻看,并无特殊之处,仅是入手处比较粗糙而已。
季红莲以往养在深闺,桃花盛会都仅是耳闻,不识得祈愿纸的用途也并不奇怪。
“是呀,”老婆婆满脸深深浅浅的皱纹,双眼带笑,面生善相,“姑娘只需将自己的心愿写在纸上,折成小船,送进湖里即可,就如同现在湖上那些一样。”说着,老婆婆已经将另一张纸送到季红莲手下。
“婆婆我看姑娘必也是富贵人家的千金,这种纸,姑娘想必是喜欢的。”
这张纸相比于季红莲刚才拿出的纸来说,触手更为细腻,柔滑。
“不必,就这张纸便可。”季红莲轻轻的摇摇头,选用了自己方才抽出的糙纸。
说罢,季红莲挑了一根较细的毛笔,蘸两三滴墨,思索一番后,轻轻写下了两句话。
“一愿侯府众人一生平安喜乐,二愿红莲能遇佳才良人。季红莲笔。”字体娟秀而挺拔,搁下毛笔,捻起红纸轻轻的吹了吹,一股纸特有的味道混着清浅的墨香扑面而来。
付了钱,季红莲将红纸折成船,来到湖边,将小船轻轻放置到水面上,顺着水流,小船逐渐行到了水中央。
船儿不紧不慢的晃悠,季红莲忍不住扬起了嘴角。
适逢侯府家丁来此寻她,见状,季红莲回头看了一眼漂浮的纸船,就在家丁侍女的拥簇下离开了这片载满愿望的湖泊。
季红莲离开后不多时,碧桃潭上起了风。一个水波涌起,季红莲的纸船被潭水掀翻,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