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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赵允良沉吟道:“子安所言不无道理!只是倘若陛下怪罪下来,本王又该如何应对?”

苏子安笑道:“张贵仪将王爷之子认作义子,乃是宫中之事!王爷身处宫外,又如何得知呢?”

赵允良一怔,随即笑道:“不错,不错!要是陛下问及此事,本王只推说不知便可!”

苏子安笑道:“王爷放心,若是张贵仪连此事都敉平不了,那王爷也无需与她结好了!”

赵允良哈哈一笑,霍然起身,道:“子安,随本王再耍一路拳脚去吧!”

苏子安急忙应声称是,随着赵允良重回演武场去了……

是夜戌时,寝宫之内。

赵允良将日间之事向正室何王妃叙说一遍,道:“爱妃以为此事可行否?”

何王妃想了想,道:“王爷,听闻前些时日,陛下本欲提调张贵仪伯父张尧佐入京为官,却被满朝谏官所阻。依臣妾看来,那张贵仪定是眼见自己朝中无有帮衬,故而借口收晖儿为义子,以此来与王爷结交的!”

赵允良颌首道:“不错!子安也是这般说的!那依爱妃之见,咱们该如何应对呢?”

何王妃道:“臣妾听闻宫中传言,皇后娘娘最为喜爱的便是她的那个甥女高滔滔,其次则是濮王之子赵宗实,对于晖儿却似有些生分,管教起来也比其他两个孩童严厉的多!臣妾闻知,心中多有不快,可惜不能入宫代为管教!今日既然有此机缘,晖儿若能成为张贵仪之义子,他在宫中也算有了照应,再不必每日里受那皇后娘娘的训诫了!”

赵允良点了点头,道:“爱妃所言有理!你若觉得可行,那便依照你的意思吧!”说罢言辞一转,道:“爱妃,本王与你也有些时日没有亲近了,今晚便与本王同榻而眠,看看本王是否还有当年之勇,如何?”

何王妃虽已是四十有余、育有三子的中年妇人,但听闻丈夫这番调笑,亦是面容涨红,低嗔道:“王爷又在此胡言乱语、调笑臣妾了!”

赵允良哈哈一笑,一边解开身上锦袍玉带,一边向着何王妃走去……

半月之后,前往筠州考核张尧佐为官政绩的吏部校验官返回京城,向吏部呈上考核结果。吏部侍郎董璠又于朝会之时呈于仁宗。

仁宗打开一看,只见政绩一栏写着七八条事务,官声一栏则写着“良”字,最终评定处写着大大的“中平”二字。

原来张尧佐担任筠州推官期间,也曾断过几宗案子、做过一些与民为善的政事。

其中一件:筠州治下,有名道士与商人夜间饮酒,商人酒醉暴死,道士害怕受到牵连便连夜逃走,结果却被巡逻兵士捕获。与其同时被捕的还有一百多人。张尧佐负责审理此案,逐个提审,详加盘问,历时半个多月,最终使得受冤之人得以解脱。

另有一件:筠州治下地少人多,由于土地耕作引起的诉讼时有发生。张尧佐在任之时,亲自下地确定田界,并条具利害使人知晓。那些农户之间少了争执,诉讼自然也就相应减少许多。

仁宗逐字逐句阅罢,登时放下心来,将奏本举在手中晃了一晃,颇为得意地道:“朕前些时日本欲提调张尧佐入京为官,但为众位爱卿所阻。朕遂派人前往筠州考核张尧佐为官政绩。此人不但断案公平,而且与民为善,显见并非庸碌之辈。朕此番便欲提调张尧佐入京为官,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那些谏官眼见仁宗拿出政绩考核作为凭证,登时为之语塞,还未想好劝谏之词,只见朝臣之内走出一人,道:“陛下,张尧佐既有官声、又有政绩,自然可以入京为官。只是这份官职却不可太高,否则便会滋生骄惰之气,有负陛下厚望啊!”

众人转目望去,原来发话之人却是礼部侍郎王举正。随后又有翰林学士董沔、三司使判官耿佑、户部副使谭威等人皆附从王举正所言。

包拯皱了皱眉,正欲出班劝谏,却被身旁工部郎中王逵拽着腰带,不得踏前半步。

包拯正欲挣脱,仁宗早已瞧在眼里,急忙传下旨意:提调筠州推官张尧佐入京,擢其担任开封府推官之职!

开封府,也称南衙,初建于五代后梁开平元年(公元907年)。赵匡胤建立大宋、定都汴京后,将开封府重新进行建造修整,使其成为北宋京都官吏处理行政、司法事务的衙署,被誉为天下首府。开封府设府尹一名,其位在尚书之下、侍郎之上,一般为从一品或二品官衔。开封府尹总领府中各项事务,掌管京师民政、司法、捕盗、赋役、户口等政务。太宗赵炅、真宗赵恒、仁宗赵祯在未登基继位之前都曾担任过开封府尹之职,所以世人又称开封府为“藏龙卧虎之地”。

开封府尹之下则另设有判官、推官、府院、六曹等职衔。推官主要职责便是管理各案公事,分日轮流审判案件,品秩为六品。虽然职位不高,但却执掌京师刑狱、负有断案定刑之权。

如今张尧佐以一个小小的地方官吏,一跃调入中央首府衙门,绝对可以算是皇恩浩荡、恩宠之至了。

包拯眼见势不可免,只得暗自叹息一声,将迈出一半的左脚又收了回来……

散朝之后,仁宗直奔栖香宫而来,张贵仪早已迎在宫门之外。

仁宗一手拉起张贵仪的柔荑,一手轻揽其腰身,亲密相依地走进宫室,道:“朕的蕊儿何在?”

张贵仪微微一笑,道:“适才臣妾刚喂蕊儿吃饱,现正在寝室之内酣睡呢!”

仁宗点了点头,赞道:“爱妃辛苦了!”

张贵仪道:“养育儿女乃是臣妾分内之事,又何谈辛苦呢?”

仁宗有感而发道:“但凡女子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已然不易,此后还要负起哺育、教养之责,十数年含辛茹苦,由此看来,那些为人妻、为人母的女子端的是可尊可敬之人啊!”

张贵仪笑道:“如今陛下身为人父,自然多了这许多感慨!其实为娘亲者固然值得尊敬,而那些为父辈者起早贪黑、不辞辛劳、养家糊口,却是更加值得好生回报呢!”

仁宗呵呵一笑,道:“妙儿,今日朝会之上,我已将你伯父张尧佐调入京师,委以开封府推官之职,群臣再无反对之声。妙儿心中可还满意么?哈哈哈!”

张贵仪心中虽然觉得推官之职未免低微,但她亦知凡事不可操之过急,否则便会适得其反,当即笑道:“臣妾代伯父多谢陛下厚爱!陛下,臣妾今日也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陛下呢!”

仁宗呵呵一笑,道:“是何喜事?”

张贵仪道:“臣妾近日眼见淮王之子赵宗晖聪明伶俐、勇武果敢,颇有将帅之风,臣妾一时心喜,便将赵宗晖收作义子。此事未得陛下恩准,还请陛下宽恕臣妾擅自做主之罪!”

仁宗听罢,原本满面喜容登时化作一团严霜,甩开张贵仪的柔荑,厉声呵斥道:“你好大胆!你身为后宫之人,竟敢擅自结好皇室宗亲,难道是依仗朕之宠爱,便将后宫规矩不放在眼里了么?”

张贵仪急忙跪拜在地,双手抱着仁宗小腿,眼中霎时涌出两行泪珠,道:“陛下息怒!陛下息怒!臣妾心中确有肺腑之言,还请陛下垂听!”

仁宗一挥衣袖,本欲就此离去,但见张贵仪玉容失色、满面泪痕,玉体屈伏于脚下栗栗发抖,心中又有些不忍,当下抑住怒气,道:“你还有何话说?”

张贵仪道:“陛下,臣妾自得陛下宠幸至今,无时无刻不以陛下为念!陛下如今正值春秋鼎盛之时,膝下却仍无子嗣,臣妾心中万分痛惜!可恨臣妾肚腹无能,前番有孕,却只生下一个女儿,实是有负陛下恩宠!臣妾前些时日于宫中偶然见到濮王之子、淮王之子以及皇后甥女,濮王之子沉稳内敛,皇后甥女乖巧可爱,惟有那淮王之子少年英武、性情激烈,端的是未来我大宋将帅之才,臣妾心中甚是喜爱,便自作主张将其认作义子!臣妾只是在想,若是臣妾认其为子,则陛下既为其父,陛下便可随时享受天伦之乐了!况且上天若见陛下如此诚心求子,垂怜之下说不定便会让臣妾再次怀上龙子呢?到那时臣妾自然便会与淮王之子断了母子关系,决计不会扰乱后宫规矩!”

仁宗被张贵仪说中心中最为隐痛之事,顿时默然不语。

他自十三岁继位,至今已近二十年,第一位郭皇后因无子被废,第二位高皇后入宫已然八年,至今依然无子。因此后嗣之事已然成为仁宗心中最大一块心病,如今给张贵仪一番言语说得不由心中大动。

仁宗长叹一声,摇了摇头,道:“你所言也有几分道理!只是你不该未经朕之允许,便擅做主张,朕也不责罚于你,只愿你好自为之、莫忘了今日之言啊!”说罢转身径向宫门之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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