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释比跟着马头人走进官寨，上了楼，马头人让余释比坐下，然后让下人给他端来茶。
“老人家，请。”马头人指了一下桌子上的茶杯，茶杯里绿汪汪的正是碧螺春。
“马头人到真的很讲究，吃茶也跟着汉人学，我可不习惯喝这个，还是喜欢我们自己火塘边熬的茶。”
马头人有些不快，不过，他没有表露出来，“您老喝一喝，很香的，汉人的东西我们还是要学的吧。”
“马头人，咱们还是谈正事吧，我可是代表全寨子的老少爷们来，为他们说话的，可不是来喝茶的。”
“谈事情就不能喝茶了吗？余大爷，在您面前我是小辈，我可从来不敢以头人自踞呀。我一直尊重您呀。”
“马头人，你还是说说全村人最关心的事情吧，你打算怎么办？”
“老爷子，你今天怎么就看不出来，整个事情有人在背后指使吗？他们就是要坏我们寨子的名声，坏我马头人的名声呀，你跟着瞎掺和什么呢？”马头人看着释比说。
“我老了眼拙，看不出来，只是今天大家说得都在理呀，我们大家的确交不起租子呀，人都要快饿死了。”
“这都是红军闹的，要没有红军，我们不会这样的。我们的日子会好过很多。”
“马头人，你说今年是因为闹红军，可是我们青云寨什么时候大家的日子好过，你凭着良心说说，这些年哪年不是天干地旱的，哪年不是青黄不接的，又是械斗，又是地震，我们的日子什么时候好过？当然，你的日子一直都好过，这我们都知道。”
“这些人就是因为我家的日子好过，所以就不高兴，总想把我打倒，红军来了就合他们的心意了，是吧。可是，你和他们不同，你是释比，家里不缺吃少穿，你却卷入政治中，和红军走得很近，这我也不怪你，是啊，你说我给红军粮食。可是，那是我的策略，我不那么做，这个寨子就保不住了。”
“你不那么做，保不住的不是你的寨子，而是你的家产，就像威州的团总徐银波那样恐怕连小命都没有了。”
“你，余大爷，红军那么对你，你还帮他们说好话呀，他们不是把你抓起来了吗？还不让你祭祀，说是迷信。这是我们羌族几百年传焉的东西怎么就成了迷信呢？红军他们口口声声说尊重我们的宗教信仰，就是这样尊重的呀？”
“红军有红军的政策，他们看不惯我们的祭祀，这也没有什么，可是，我却知道是红军救了这个寨子，是红军给寨子打了水井，让我们不用到的地方和别人抢水。”
“你还在为红军宣传呀，你就不怕我让赵德华把你带走？你不说，我到是忘记了，我马上叫人把那水井填平。”马头人一拍桌子说到。
“如果你敢填表那水井，这寨子里的老少爷们会给你拼命，你断了他们的活路呀。至于我，我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头，还怕什么，你可以带走我，现在你就带，不过，你别让这寨子里的人看到，要不他们会留下我的。”
“没想到老释比有这样的胆量，让后辈服了。”马头人笑起来。“好了，好了，你老还是回家去吧，让他们另派代表，无论是尔玛吉雄还是卓嘎都可以，我不会抓他们的。来人。”
斯柯舒走过来想拉老人。
“什么意思，马头人，我是寨子里乡亲的代表，是来给大家说话的，你就这样让我走，我偏不走了。”释比瞪了斯柯舒一眼，然后坐在桌子边，一动也不动。
“老人家，这事情年轻人都不肯出头，他们都知道，这是担风险呀，让你一个老人来当代表，我当然不会把你怎么样，可是赵德华不那么想呀。他就认为你通共，而且他让你做驱鬼，你不肯做。你做为释比和红军私通也得罪了天神，你也有罪。”
老释比说，“马头人，我只是想给大家说过话而已，这些年天干地旱的，又有虫灾，收成不好，如果捐税太重，老百姓活不下去呀。我说过，我七十多岁了，也活够了，年轻人还有大好的日子等着他们，我是不会回去叫他们的，如果你不答应我们的条件，那我就不走了。”释比说到。
“那好，我成全你。”马头人说着站起来对斯柯舒说：“请老人家下去休息，好好照顾他。”
“是。”斯柯舒说。
斯柯舒和家丁带着释比走出堂屋，宋先生来了，“马头人，你这是什么意思？”宋先生问。
“这余大爷到我官寨不肯回去了，我让斯柯舒带他去休息。”马头人说。
“宋先生，我是代表寨子里的老少爷们来求马头人的，这些年天干地旱的，又是兵灾又是地震，又是械斗，大伙儿都快活不下去了呀。”
“都是红军闹的，你是释比还为红军说话，得罪了天神，这是天神给你们的惩罚。”马头人说。
“马头人，你说什么呀。好了，好了，老人家，你别生气，你还是先回家吧，我和你们头人商量一下。”
“这不行，我是来为乡亲们办事的，事没办成我回去了，人家还以为我得了马头人的好处啦。”释比说。
“行，这样吧，斯柯舒，你带老人家到我房间里去休息，我和你们头人有话要说。”
“是，走吧。”斯柯舒推了释比一下。
“斯柯舒，你怎么这样对待老人呢？”宋先生吼了斯柯舒一下，然后看看马头人，见马头人的脸扭向一边，看都不看，也有些生气，不过，不好多说。
斯柯舒不敢推老人，释比站起来，跟着他走出堂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