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时,盘膝坐在山洞深处老魔头只是笑嘻嘻看着长生,就如看猴戏一般,渐渐地目光由戏谑转为惊讶,继而多出几分佩服、欣赏。
“没想到这娃娃还真有骨子狠劲,根骨也还算勉强可以,若非被困在这山洞之中,收他为徒也未尝不可,可惜了,老夫也顾不了那么多了!”老魔头心中叹息一声。
整整一天,长生都这么练着,药效过了,便再吞一口药末。
两天、三天……直到有一天,老魔头突然大喝一声:“成了!老夫已经感觉到那股波动!长生顿时瘫软在地上,但随即跳起来,略略回想起刚才的感觉,大喝一声:“嗡!”
……
药效渐渐地褪去,翻滚的戾气也慢慢平息,长生盘膝坐在地上,闭着眼睛仔细回忆刚才的感觉。
老魔头也不打扰他,待到长生睁开眼睛,方才道:“想不到你这小娃娃,倒有股狠劲,二十八天,二十八天便摸索着入了门,看来你天生就是这命,便该练这法门。”
长生弄不清老魔头究竟是在夸他,还是在嘲讽他。
沉思了一会儿,老魔头又道:“看来这世上有些常识是错的,老夫估莫,换做别人,即便是资质也不错,想要练到你如今的水准,没五六年的工夫是决计不成的。”
长生朝老魔头拱拱手,心中泛起一股子喜悦,又涌动着一股子酸楚,更有一股子说不出的骄傲萦绕在其间。
谁又知道,他虽然只练了二十八天,但过去的五年里,常常受那寒毒之苦?
寒毒之苦,较这由毒药激发出来的痛,更甚一筹。五年多的祭炼,其实早让他意识坚韧远远超出常人,若非如此,莫说是二十八天,就算给他二十八年,他也未必能练得成。
又过去了一个月,长生基本掌握了“嗡”字真言。
这时,老魔头对他道:“‘嗡’字诀你算是完全入门了,去试试其他的吧,若是六字真言全都入门,交替着使用,效果会更好。”
长生点点头,老魔头的见识远在他之上,既然这般说,便决计没有错。
有了“嗡”字诀修炼成功的经验,长生其他五字真言的修炼明显快了许多。
四十二天,“嘛”字诀入门。
三十九天,“呢”字诀入门。
三十七天,“呗”字诀入门。
三十五天,“咪”字诀入门。
三十五天,“吽”字诀入门。
花了八个月的时间,长生将六字真言部分完全修炼到入门境界,神识明显壮大凝练了许多,他自个便能感受到那一伸一缩奇异的波动。
接着,按老魔头的指点,长生依次演练六字真言,果然,效果好得惊人,才修炼一个月下来,效果已经比得上过去的八个月修炼的总和。
一晃眼,长生来到这山洞已经一年多。
这一日,长生正要演练六字真言,老魔头止住了他,道:“小娃娃,以你的资质,要想炼成入微级,总要有好几年吧!最近你的寒毒已经很少发作了,算是暂时被遏制住了。但是,你难道没有发现,断肠草效果越来越差?”
长生点头道:“的确如此,以前我只需一小撮,便可激发寒毒。可是现在,没有一大勺,是达不到当初的效果!”
“这便是了,一来你的身体逐渐适应断肠草毒性,也逐渐适应戾气发作时的痛苦。二来那戾气也逐渐适应断肠草毒性。”老魔头解释道,“所以,你不得不加大用量,但这终究不是办法,你试着摁一下腰间的五枢穴。”
长生依言按了一下腰间的五枢穴,忽觉腰间肾水处一阵剧痛,长生惊道:“这是怎么回事?”
“哼哼,世间事有一利便有一弊,用断肠草激发寒毒固然有效,但也不是没有害处。戾气可以化解断肠草绝大部分的毒性,但不可能是全部毒性,那些余毒日积月累,已经损伤到了你的肾水。
若是你短时间小剂量服用也就罢了,否则,只怕寒毒未解,这些余毒已经要了你的小命;当然,若是你练过任何一门功法,只要修练到了炼体境,也不必怕这些余毒。”老魔头淡淡地说道。
长生眼睛一暗,终究还是难逃一死啊,受了如此多的苦,不过是引鸩止渴。
这心思不过是一晃而过,长生笑了笑,道:“毕竟多活了一年,老魔头,可有解决的法子?”
老魔头道:“倒也不是没有法子,断肠草是不能再吃了,但还有其他的毒草,寒毒阴冷,属纯阴,只要是属纯阳的毒物,两者皆可相互克制,换一种毒物便是。
只是注意,要在余毒发作之前,一定要及时逼出余毒。
老夫想,你若能完全练成这九狱神通,神识化实,以神识逼出余毒,应该也是能做得到的。”
长生摇摇头,道:“这附近只有绝命藤,哪还有其他属阳的毒物?”
“小娃娃,难道你真打算一辈子就住在这暗无天日的山洞之中?”老魔头问道。
长生眼睛微微一亮,又暗下来,道:“又有何办法?连老魔头你,也困在这里千余年,更何况是小子?”
老魔头呵呵一笑,道:“你随我来!”说着,走到一处石壁旁,一拳轰去,高声喝到:“开!”
一声巨响,碎石乱飞,石壁被硬生生被轰出了一个大洞,黑漆漆深不见底。
长生大惊,他听老魔头说过,这山洞在远古大阵的范围内,被阵法所加固,这里的岩石比之阵外普通的青石,坚固何止千万倍,老魔头居然一拳就轰出一个大洞,果真是厉害。
只是,有这本事,为何不直接将埋入山中的铜链轰出来,逃出洞去?
长生心中疑惑不解。
老魔头笑道:“老夫没你想的那么厉害,这里本来便有一个山洞,被一道石门隔开,老夫找不出打开石门法子,只好以力破法笨法子,在这石门上轰出一个洞,不过这个石门上的洞会自动恢复,三两天便又会恢复如初。”
“原来是这样!”长生暗叹山洞内阵法玄妙,又提醒道:“老魔头,你为何不直接将锁你的那片石壁轰碎,铜链再长也有尽头啊!”
“哈哈哈哈,”老魔头仰天大笑,笑声中有些凄凉,“哪有你想的那般简单,锁住老夫的不是那铜链,而是法则,这天地的法则,法则之下,众生皆是蝼蚁,所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说的就是这个意思。铜链只是法则的显现而矣。”
“什么是法则?”长生心中满是疑问。
“这话都是那人说的,他这般说,必定有其中的道理,你不必再问了,老夫尚且不太明白,你才多大本事,知道这些也没用。”老魔头一摆手,不愿多作解释,又问道。“老夫只问你,想不想出去?”
“当然想出去了,在这儿只能等死,出去也许还有一条活路。”长生答道。
“那好,”老魔头指着那黑漆漆的洞口道,“从这里下去,应该有一条出路,老夫被这铜链锁住,是出不去了的,你却有机会。
小娃娃,你可要想好,是出路,更可能是死路。若说这石洞内没有机关,老夫也不信,此去九死一生,或许是十死无生,你自个选择。”
长生低着头沉思了半晌,抬头道:“我下去!”
“那好!”老魔头手中出现一只戒指,道,“这是老夫少年闯荡江湖时戴的一只须弥戒,里面有你要用到的东西,你现在也凝聚出了神识,应该也可以认主了。只要滴一滴血在上面就成了。”
长生依言滴了一滴血在戒指上,血滴迅速渗入到戒指之中,长生突然感觉似乎多了些东西,神识扫过戒指,发现戒指中竟藏着一个数丈的空间,空间堆积着几件武器,还有衣服等杂物。
长生神念一动,一把足有半块门板大的大刀便出现在手中,那刀金光闪闪,颇为霸气;神念再动,那大刀又回到须弥戒中,果真神奇无比。
老魔头道:“还有那万世火,你也认了主带着吧,稍微麻烦点,你按老夫说的做就成了!”
长生按照老魔头的指点炼化了万世火,心念一动,万世火便能随着他的意念移动,只是距离不能太远。
老魔头叹了口气,挥挥手道:“去吧!”
长生心头有些感动,这老魔头说话虽说从不客气,替他疗伤也是丝毫不顾忌他的死活,但终究一直是在帮他,并没有害过他。
两人相处一年多,怎会不生出感情?如今却要别离,也不知以后还有没有相见之时,也许就是永别了。长生心中不觉有些凄然,恋恋难舍。
长生跪倒在地,认真地磕了三个头,道:“老魔头,你虽不肯收小子为弟子,但在长生心中,你就是长生的师父,若小子能逃出此地,不知能为你做些什么事?”
老魔头呆了半晌,取出一只令牌,递给长生,道:“你若真能出去,有机会去西域,便将这令牌交给魔教中人吧!若是没有机会,那便算了。
还有,江湖险恶,莫要这般轻信他人,即便是老夫,也未必安了什么好心……若出不去,你便回来吧!”
长生答应了一声,没有多想,收起那令牌,又采摘了些瓜果作为干粮,转身带着万世火跨入那石洞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