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元宗跪倒在地,头上冷汗直冒,俯首拜道:“教主要杀属下,属下只有引颈待戮,不过,属下实在不甘,还请教主明示要杀属下的原因,属下便是死,总要做个明白鬼。”
“呵呵呵呵,”呼延烁冷笑了数声,道,“许元宗,到如今,你还敢抵赖?你当本尊是何许人,你这等小伎俩,骗得了别人,骗得了本尊?”
“请教主明示!”许元宗一咬牙,抬起头来,望向呼延烁。
“好!”呼延烁一脚踢碎一边的桌案,喝道:“这天下要杀李问心的人不少,但有手段,有心计,还有本事杀得了李问心的,试问天下除了你还会有谁?
不要与本尊说什么关宁,关宁不过是你利用的一个棋子,一份千机散,价值不下四万度厄金丹,三个月不用,立时作废,你告诉,一个小小的合体境的修士,哪有那么大本事,得来这如许多的度厄金丹?又找来何人为他配置这千机散?又为何如此之巧,正好把握住机会刺杀了李问心?”
许元宗一呆,争道:“教主就凭这点便断定属下是杀大长老的主谋,属下不服!属下与大长老平日虽有争执,也曾起过杀他之心,但属下又岂是那不顾大局之人,属下虽对大长老不满,但对教主却是忠心耿耿,细算起来,与大长老的那些争执,不过是些屑微小事,颜面之争罢了,属下又怎会做下这等愚蠢之事?”
“你是说本尊错怪你了?”呼延烁怒不可遏,伸出手来,手掌上缠绕着一团如墨的黑气,教人毛骨悚然。
许元宗怡然不惧,紧盯着呼延烁,道:“属下不敢,属下自从叛出原玄武宗,便已经与八大仙宗撕开了脸面,只有在教主的庇护下,才能苟延残喘到今日,又岂敢说教主错怪了属下?
天下有本事,有心计,有财力刺杀大长老的人多了,八大仙宗,石中轩,韩玉儿,长生,顾天来,破军……简直是不计其数,属下这条命是教主的,教主要杀属下,属下并无多话,但教主若是以此莫须有之罪要斩元宗,元宗不服,不甘,死不瞑目。
属下斗胆,还请教主哪出让属下心服口服的证据,以安玄武宗二十三万弟子的人心,以安西北同盟诸多盟友的人心,以安天下心向圣教群雄的人心。”
“嘎嘎嘎。”呼延烁怪笑了两声,“好一个许元宗,居然拿玄武宗,拿西北同盟,拿天下群雄来要挟本尊,你道你是什么人?你不过是本尊座下的一条狗,本尊要你吠叫,你才能吠叫,本尊要你咬人,你才可以咬人。没有你,自有人统御玄武宗,统御西北同盟。
向本尊要证据,本尊断定的事,几时讲过什么证据?斩杀了你,本尊倒要看看,哪个英雄敢说半个不字?”
许元宗脸色苍白,重重地磕了个头,道:“属下又岂敢要挟教主,属下所做的这些微末事情,又有哪一件不是在教主的授意下所为?教主的教旨,属下又几时违背过?
属下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了,教主要属下生,属下不敢不生;教主要属下死,属下不敢不死。”
说到此处,许元宗长叹一声,道:“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猎狗烹。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
说罢此话,许元宗伏倒在地,双目一闭,脑袋杵在大殿的地面之上,真个是引颈待戮。
呼延烁身上的杀机吞吐不定,一张老脸上,阴晴不定,思索了半晌,呼延烁长叹了一声,轻道:“问心,这次是老夫对不住你!”一挥衣袖,收了掌中的那团黑气。
杀许元宗为李问心报仇?那是笑话,莽夫才做的事情,呼延灼又岂会做出这等蠢事?李问心已经死了,是不是许元宗所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让许元宗看清楚他自己的位置、处境,不要生起不该有念头。
许元宗也是难得的人才,一时意气用事,自毁长城,岂是呼延烁所为?
如今该说的话都已经说了,该敲打的地方已经敲打了,许元宗也很知事,该表的态也表了,又给了呼延烁一个下坡的台阶,该收场了。
望着匍匐在地的许元宗,呼延烁冷哼了一声,道:“念在你对本教略有末功,这笔账本尊姑且记下,日后,何去何从,好自斟酌,你项上人头,本尊要取,不是什么难事。莫要仗着你那一点点小聪明,便以为可以欺瞒得了本尊,本尊的眼里,能容得下天地四海,却容不下一粒沙子。”
许元宗诺诺称是,不敢说半个不字。
呼延烁语气微微放缓,道:“许元宗,论才华,论手段,论心计,本尊十分欣赏你,这件事了,只要你好生为本尊做事,断不会让你没个下场;若是你还这般三心二意,心怀私心,那结局,你自己去想清楚。
左护法的事,你自己处理干净,本尊不会因为此事佑护你。”
“风吹北地草枯黄,
马蹄声疾尘飞扬;
千年一梦多余恨,
君去君来休徜徉。”
直到三年后,长生出关时,才听到了李问心身死的消息,是石中轩带来的,石中轩并没有让莫问愁打搅长生的闭关,只留下这首诗,转身便走了。
李问心的死,让长生心中一阵感伤,细思石中轩这首诗,似是在写李问心,又似在劝说长生,抑或两者都有之。
是谁杀了李问心?当然不是他长生,更不会是石中轩,也不可能是韩玉儿,长生了解韩玉儿,那是一个眼过于顶,高傲无比的人,要她做出暗杀之举,比登天还难。
苏无怨,净尘,断水,孙过往,无争道人,落叶真人,随意道人,顾天来……一个个人影在长生眼前掠过,又一个个被长生否定掉,到了最后,长生眼前只留有一个人,那便是许元宗。
如果说那关宁背后另有黑手的话,长生有八成把握,这只黑手便是许元宗。虽然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长生总觉得,这手法,似曾相识,十分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