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野蛮人浑身上下的肌肉高高的鼓起,青筋蹿动,通体散发着古铜色的微芒。胸口数道剑伤深可见骨,血肉翻起,几乎横贯整个胸膛,其间有无数肉丝纠缠着,试图愈合,但伤口处更有团团黑气翻腾,湮灭着肉丝,两者胡乱地纠缠在一起,时而那肉紐占了先机,恢复了一片肌肤,时而黑气突破了阻挠,又将那片肌肤腐蚀殆尽。
一滴滴鲜血从**了挤了出来,带在丝丝黑芒,滴落在地上,烧得大地“兹兹”做响。
恶汉赤着双脚,脚趾牢牢地抓住一头狰狞火龙脑袋上的龙鳞。
那火龙好大,足有百余丈长,龙身上也有无数道深深的伤痕,许多处,火红的龙鳞已经脱落。
那恶龙盘着身子,眼中透出熊熊火光,巨大的爪子在空中虚舞着,张着腥燥的大嘴疯狂咆哮,吐出团团通红的烈焰,烈焰过处,空间似乎被烧焦了,露出黑漆漆的底色,瞬间又恢复过来。
这不是头凝聚出来的炎龙,而是实实在在,真实存在的巨龙。
相比这巨龙,那恶汉简直渺小得如一只蝼蚁,长生不明白为何他会先注意到那恶汉。
这里还是碧庭山么?
长生用眼角的余光扫了扫四周,眼前的情形更让他大吃一惊。这哪里是碧庭山?碧庭山根本不见踪影,脚下、周围铺满了层层叠叠的尸体,有人族的,但更多是各种飞禽走兽的残尸,举目皆是,不计其数。
许多长生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洪荒巨兽的尸体,就那么软趴趴地躺在那里,尸身上那股凶恶的戾气尤存,显然是刚死去不久。
巨龙、麒麟、毕方,凤凰、腾蛇、夔牛、睚眦、狴犴、赑屃……无论是传说中的神兽,还是洪荒凶兽,都这么静静地躺在那里,彼此相依,宛如沉睡过去了。
与这些庞大的巨兽的尸体相比,不知几百万具人族的尸体就显得微不足道,毫不起眼了。
那层层叠叠的尸体之上,密密麻麻还站着无数的洪荒巨兽,千奇百怪的妖族,人族,密密麻麻,不计其数,其中人族居多。
天空中铺满不知名的飞禽,如同蝗虫般,一眼望不到边,又有数十头神龙、凤凰穿梭其间。
这无数的生灵正一齐紧盯着他,眼中透出的那道道火光,长生看的清清楚楚,那是愤怒,那是仇恨。
长生心头升起了一股不甘与绝望,在如许多的愤怒与仇恨之中,他如何能逃得脱?又有谁有本事能逃得脱?
长生缓缓地侧过头,他此刻正蹲立在一做光秃秃的山峰之上,蹲立在布满血肉的山峰之上,他的右臂早已经被不知是谁齐肩撕去,左手杵着一柄断了半截的重剑,身披一件血红的长袍,不对,不是血红色,但是已经被鲜血染成了血红色。
靠着那柄断剑的支撑,长生才算勉强没有倒下。
远处,一座山峰被齐腰斩断,坍塌在一边,单单残余部分,便有两千余丈高。
“这是我干的么?我几时有这般本事?”长生心生疑惑。
“哈哈哈哈,”那脚踏恶龙的恶汉仰天大笑,“纵使尔神通广大,英勇盖世,如今还不是一样要死在某的矛下!”
“怎么回事?”长生想要吼出来,可是吐出来的却是冷冷地几句话:“得意什么?你以为结束了么?还早着呢,就算尔等诛杀了本尊的肉身,却灭不了本尊的神念,他日待本尊等归来,看尔等这方土著蛮夷如何抵挡,呵呵呵呵……”说罢也是一阵冷笑。
“尔等还想归来?哼哼,做梦去吧!”那恶汉牛眼圆瞪,精光毕现,怒喝道,“尔来看——”恶汉从腰间摸出一只三寸大小的翠绿小山,玲珑剔透,毫光四射。
长生看了那座小山,一阵心惊,这不就是小一些的碧庭山么?山形走势,完全与碧庭山一摸一样,只是小了无数倍罢了。
恶汉哈哈笑道:“与尔等天外恶魔血战了这千余年,终于到了要将尔等彻底诛杀的时候了,不只诛杀尔等的肉身,还有磨灭尔等的神念,不妨告诉尔,尔等与天地不容,天生地孕了八件宝物,正是为尔等而生,为尔等而造,专门磨灭尔的神念。”
“很好,很好!”长生冷笑道,“本尊倒要领教一下尔等这方蛮夷能有多的大本事,能磨灭得了本尊?可叹,若非这天地的束缚,本尊又岂会败给尔等这些蝼蚁爬虫?
他日本尊归来之时,希望还能看到尓这只可怜的蝼蚁。
废话不必再说,来吧!”
“好!想死,容易!某敬尓也算是条好汉,给尓一个痛快!”凶光乍现,恶汉手中的长矛化做一线火影,直奔长生而来。
“噗”的一声,铜矛扎入长生颈中,微微一抖,铜矛又被拔了出了,一股血箭迸射而出,世界变得鲜红无比,歪斜了起来。
“本……尊……还会回……来!”长生咬着牙瞪大眼睛,喝道,声音微不可闻。
又一道火影直扑向长生脑门而来。
“啊!”长生惨叫一声,世界骤然一暗,又紧接着亮堂起来。
“我死了么?”长生暗自想道。
“长生,你没事吧?”耳边又传来莫问愁的声音,长生眉头一皱,怒从心头起,恶自胆边生:“这恶贼,居然也在这里,我岂能饶他?”正要动手了结了莫问愁,忽然觉得似乎有些不对,刚才所发生的一切,不正是他无数次在梦中见到的情形吗?只是,每一次梦醒之后,他就全然不记得了。
而这次,长生却记得清清楚楚,这么说,莫问愁并非是要害他。
长生清醒过来,他还在那茅草屋中,那满是铜锈的铜矛还托在手中,只是莫问愁却瘫软在地上。
“道长,这是怎么回事?”长生问道。
莫问愁缓缓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擦了擦满头的冷汗,苦笑道:“我怎知是怎么回事?刚才你手托铜矛发了下呆,突然惨叫了一声,随即身上的杀气迸现,好可怕的杀气,我抵受不住,于是便这样了。长生,你刚才究竟想到了什么?”
“没有红光?”长生奇道。
“哪有什么红光?”莫问愁道,“你的手指被这铜矛射出的金煞所伤倒是真的,不过此时已经愈合。长生,难不成你已经产生了幻觉?”莫问愁的脸变了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