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幻真道人诧异道,“怎么可能,当年她气息已绝……”
“没有死,前些日子还有人带来她一封信。”
“那信呢?快拿来我看。”幻真道人急道。
“那信,我一怒之下,已经毁掉了!”
“毁掉了?毁掉也好,毁掉也好,当年的事,就让它随风飘散吧……”幻真道人叹道。
“飘散不了,它就像是一个鬼魅,缠绕着我,挥不去,也散不开,实不相瞒,玄武宗落到如今的地步,我也下过不少力气。”李问心神情似乎有些波动。
“我知道。”幻真道人的语气很冷。
“你不恨我吗?”李问心问道。
“恨,怎会不恨?”幻真道人叹道,“可恨又有什么用?能回到从前么?”
沉默了一会儿,李问心叹道:“是啊,回不去了!你知道如今我最恨的人是谁么?”
“不是我吗?”
“不是,之前是,接到那封信后不是了,我最恨的人是师父。”李问心道。
“师父?”幻真道人嗤笑道,“你为何会恨他,恨他没有把掌门之位传给你?不,你不是那种人,他同样也没传给我。恨他当初打伤了你,把你赶出了玄武宗?还是……”
“都不是,”李问心摇头道,“我怀疑这一切都是师父造成的。”
“胡说八道,师……”
“是师父囚禁了小师妹,师父应该早就知道小师妹是呼延烁的孙女。”
“你说什么?周师妹是呼延烁的孙女?”幻真道人大惊失色。
“小师妹不姓周,她的真名应该叫呼延卿苒。刚才你也听到了,师父他的确囚禁了呼延烁千余年。
小师妹也早知师父与她有仇,用时间延缓法阵,潜藏了两百年,这才潜入到师父身边,其目的就是要救出呼延烁,报仇雪恨。小师妹的入魔,我也怀疑是师父暗中操纵的。”
“师父为何要那么做?”幻真道人问道。
沉默了一会儿,李问心方道:“师父的心思,我猜不透,如若是这般,师父应该没有死!”
“呵呵,”幻真道人突然笑道,“胡说,都是胡说,你想乱我心神,是不是?李问心,你何时变得如此阴险?小师妹是被我杀死的,你要报仇,动手便是,何必大费周张?”
李问心叹了口气,道:“唉,你到底还是不信!本来,我也不信,可小师妹不会说谎,是我错怪了你……也罢,你走吧,我已经向呼延烁讨了这个人情,以后,你自己去弄明白吧!这一阵,算我输了!”
幻真道人一呆,喝道:“李问心,你到底捣的什么鬼?”
“我不希望看到你死!”
“哈哈,事到如今,我不死能行吗?除非呼延烁肯放过我玄武宗数万弟子!”
“这事我无能为力!”
“你走吧,若还顾念些过去的情分,照顾下逃出去的弟子!”
“师兄……”
“走吧!”
“我再问一句,你有没有爱过小师妹?”
“爱过小师妹……”幻真道人眼神一阵恍惚,长叹了口气,道,“也许吧!过去了就过去了,该结束了!”
李问心长叹一声,转身回到呼延烁身前,低声说了几句话。
呼延烁脸色有几分难看,冷哼了一声,喝道:“幻真道人,你是自己走,还是让门下弟子走?”
李问心与幻真道人对话时,刻意布下了隔绝阵法,众人并不知他与幻真道人说了什么,听到呼延烁如此说,大为惊讶。
幻真道人沉思了一番,道:“呼延教主,我想请呼延教主放一个人走,如何?”
呼延教主冷哼道:“你说是谁?”
“幻芸师妹!”
众人大奇,幻芸道姑急道:“师兄……”
幻真道人传语道:“你先听我说。在我们这些大乘境中,也只有你的资质算是最高的,实力也足与我相比,渡劫成功的可能也最高。那些逃出去的弟子,不能没有人照顾,出去的那四名前辈,是靠不上的,也只能靠你了!
除此之外,我还有一件事要拜托你帮我查清楚,否则,我死不瞑目!”
说罢,神识传意,将以前的许多事,以及刚才与李问心的对话告知幻芸道姑。
“可是,这些事,师兄完全可以自己……”
幻真道人摇头道:“我虽并非玄武宗的掌门,但我履行的却是掌门的职责,天下哪有在宗门危难之际,抛下弟子,自己逃跑的掌门?这般的掌门,还笼得住弟子的人心吗?
况且,我资质不够,此生渡劫无望,就让我留下,用我的血,激励一下还幸存弟子斗志吧!”
幻虚道人等人也开口劝说幻芸道姑,幻芸道姑犹豫了一番,咬牙道:“好,我走!各位师祖,师兄师弟,幻真掌门,你放心,但有我幻芸一口气在,必不负所托,若违此誓,教我幻芸不得好死!”
众人又交代了一番,幻芸道姑驾起飞剑,化做一道流光,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幻真道人一扬手中的极品灵器七宝玄武浮尘,继续叫阵道:“哪位上来与我比试?”
十里寒霜罩玉亭,
半轮残阳对愁云;
枯林忽起昏飞雀,
野径无人泪沾襟。
“玉儿师姐,莫要再伤心,该发生的总是要发生的。”流云取出一壶水,递给韩玉儿,“师叔祖……他们,还有那些师兄弟,总会有法子逃出来的!”
这话流云他自己都无法相信,还会有什么法子?
当初和他们一路的十二位师兄弟,如今只剩下他、韩玉儿和一名叫李贯中的元婴境后期的弟子,其他的人,可能已经死光了。
在逃出玄武宗的途中,他们已经遇到了数拨外围阻截的魔教党羽的弟子,每遇到一拨,总会有师兄弟挺身而出,自愿去阻挡或是引开追兵,之后便再也不见回来。
好在他们没有遇到厉害的追兵,不然,他们这一路,只怕早就全军覆没了。
韩玉儿坐在一块大青石上,望着慢慢西沉的夕阳,望着远处堆满积雪的山峰,木然地道:“我不渴!”
流云叹了口气道:“玉儿师姐,要哭,你便哭出来吧,你这般,我更担心。”
韩玉儿用衣角抹了一下眼睛,抬头望了望流云,摇头道:“我不能哭,我不可以哭,我怎么能哭?走吧,休息够了,再不走只怕又有人会追上来!”
三人收拾了一下,正要离开,忽然听到有人喊道:“那里有三个玄武宗余孽,不要让他们跑了!”
流云大惊,拉住韩玉儿和李贯中便朝相反的方向跑。
李贯中甩开流云,道:“你们快走,我不成了,我来挡住他们!玉儿师妹,你一定要重振玄武宗!”他在昨天的一次遭遇战中,被法术震伤了心脉,能支撑到如今,已经算不错的了。
“不逃了,再不逃了!”韩玉儿也甩开流云,“一个个都这般舍我而去,我拿什么来中兴玄武宗?跟他们拼了!”
流云拉住韩玉儿,苦劝道:“我们都可以死,你不行啊!难道你忘了冰云祖师的一番心血吗?快走!”
韩玉儿惨然一笑,道:“并非我不想,我做不到啊!我受不了了啊!你快走吧!再不走你也要折在这里。”
“哈哈,今天你们谁也走不了!”
正在拉扯间,忽见一道剑光闪过,一人已经站在他们面前,看他的速度,气息,流云心都凉了,这一位,即便不是大乘境的高手,也至少是分神境的好手。
这一次,他们真是走不了了。
韩玉儿整了整衣冠,拨开护在她身前的流云,道:“我是玄武宗的韩玉儿,是玄武宗的骄傲,怎会怕死?要死,我也要死得像样些,莫失了我玄武宗的体面。”
流云闻言心头大震,也梳理了下杂乱的发髻,整理了一下衣裳,取出青锋剑,挺胸道:“师姐说得没错,玄武宗的弟子,又怕过谁?”
说话间,已经又有数十人驭剑落下,将三人围在中间。
“韩玉儿?”那人眼睛一亮,“你就是号称玄武宗绝世天才的韩玉儿,我刘东海这次也算是立下大功了!割下你的脑袋,魔教的赏赐必定不少!”
“谁说你能割下她的脑袋?”正在刘东海准备动手之际,又落下三道人影,正落在韩玉儿身前。
为首的一位,手中提着一杆浑铁点钢枪,面容消瘦,眉目之间带着一股怒气,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玄剑宗弟子长生。
“你是玄剑宗的弟子?”刘东海看了看长生的服饰,奇道,“别人避之唯恐不及,你们这几个小辈来趟这滩混水做什么?
莫要怪我没提醒你们,这几日,玄武宗大乘境、分神境的高手听说都几乎死绝了,不多你们几个!”
长生、洛神也就罢了,破幻他看不出深浅,有些顾忌。
长生举枪指点着他,喝道:“说那些做什么?识相的,带着你的人滚开,只当没见到他们三个,否则,你们一个也休想走脱!”
这些人并非魔教弟子,只是想跟着捡些便宜,讨好魔教。
这个刘东海,实力也只是分神境初期,破幻足以对付他。
这种人,长生这几日见得太多,不想在他们身上多花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