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子高仍然立在那里,陈妍重新坐在了椅子上。
气氛一时有些诡异。
陈茜自知在徐州是待不了多久的,他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必须要尽快赶上主部队做好迎战准备。
韩子高.......
他最终不顾战事紧张来了徐州一趟,那心中的不安,竟是因着这人。陈茜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感受,自嘲也有,庆幸也有,愤怒也有。
罢了,难得任性,带他一起走吧,省的他又不安心。
“韩子高,你且退下收拾一二,两刻钟后随我南下。”陈茜说着,没有再搭理满脸不忿的陈妍和心底疑惑的韩子高,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陈妍没有想到,自己故意打翻茶杯引出的那番话竟是一点作用也没有,堂兄的决定竟连一丝松动也无。
可陈妍同样清楚,堂兄如此作态,当是绝不会再更改了。
她看了眼陈茜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看韩子高,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倒是韩子高先开口了:“子高谢过小姐相助。大人的惩罚于子高而言道是正合我意,小姐不必遗憾。”韩子高当然看的出来陈妍的有意相助,他心头带着些对陈妍的感激,更多的,却是方才陈茜的态度。
很奇怪,陈茜他,方才似是在生气。
这怒气来的莫名,来的突然。
但此刻,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做,他要赶回房间收拾行李。陈茜所言南下之事,难不成是吴兴真的出事了。
韩子高告了一声,便出了厅堂。
陈妍看着他离开的藏蓝色背影,手中的丝巾微微收紧。
这个男子,自己怕是真要陷进去了。
陈茜离开后,径直去了后屋。
沈妙容已听得下人回禀,准备了热水和饭菜。她听到陈茜在厅堂见了韩子高之时,心下一痛,涌出一股愤恨来。
她知道陈茜对她,只有夫妻之情,却无男女之情,她也知道,陈茜对屋里的那些个侍妾也并无男女之情。所以她从未在意过那些花瓶的存在。可这一次,这谣言传的太过真实,而她自己的心里,也是隐隐不安。
如果是女人,她沈妙容认了,可偏偏是个男子!这让沈妙容的心里,除了嫉恨更添了一分屈辱。
她不知道陈茜会如何处置韩子高。她当然希望他重罚,可她又不由想起那日陈妍的话,心里,便把那挑拨的念头压了下去。
沈妙容等待陈茜回屋的时候,盯着桌上精致的牙箸,思绪万千。
丫鬟惊喜地向她通报“老爷回来了”时,她才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喜悦而慌张地站起身,抚了抚衣领,理了理水蓝素雅的纱裙下摆,边往门口迎去,边扶了扶头上的点翠雕花金步摇。
陈茜虚扶了扶沈妙容,看了桌上丰盛的菜肴一眼,胃口大开,当下夸了一句沈妙容,便净了手接过沈妙容递来的牙箸进餐。
沈妙容见状,心下喜悦,将方才心里的难过已去了七八分。
沈妙容知道陈茜向来食而不言,压下口中万般关切的话语,只沉默而娴熟地布着菜,水眸默默地锁在陈茜身上,柔的能掐出水来。
陈茜不多时便用完了饭,恰好药王也被沈妙容先前遣去的丫鬟抱了过来。
沈妙容接过孩子,拿了个布老虎逗弄着他。
陈茜笑着打量着又长胖了的儿子,心下又想到吴兴的事,怕是赶不上药儿的生辰,颇有些遗憾地说与沈妙容。
沈妙容听到陈茜又要出征,面色一滞,片刻后又强笑着安慰起陈茜来。
陈茜心下一阵愧疚。
沈妙容是他的结发妻子,他虽然不爱她,却终是对她与别的女人都不同的。她陪他度过被侯景变相软禁威胁的日子,他对她,更多的是一种尊敬,却没法给她想要的感情。
其实这些事陈茜以前从未想过。他心里装着的,一直是大志向大抱负,从未生起过儿女私情的念头,直到韩子高出现。韩子高带给他矛盾而奇妙的感觉,让他犹豫而渴望,而沈妙容,却是他永远都要保护的妻子。
陈茜拉过沈妙容的手:“你且不必为我担忧,我自会平安归来。”陈茜想到韩子高的事怕是让她脸面失了不少,虽心里责怪她的冲动,但看着此时沈妙容的黯然又实在说不出指责的话。
“我马上便要启程。那韩子高我已惩治,但是,你以后还是切莫如此冲动,那广陵岂是你当时说上就上的,也是我让你关心则乱了。你身子骨不好,每天且宽心些,别累着自己。”陈茜拉着沈妙容的手细细说了一番,便起身准备启程。
沈妙容送走陈茜后,痴痴地望着陈茜离去的方向,眼里涌出些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