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火又坠,大片大片,覆盖而下破红霞,漫天。
只是一个女孩,坐在紫檀碉椅上。
她是那样高贵不凡,犹如天子,檀紫华贵镏金长袍,上面爬满了乌黑的腾龙纹印,祥云与那灿烂朝霞相伴相随,光彩夺目,流光绮丽,一身的清雅高华根本让人不敢直视。
她只是不声不响的坐在那里,但已使人内心,已经忍不住,完全臣服。
此人才是与生俱来真正的帝!无论是容貌、身姿,还是气质,都太过高高在上。
随便一个眼神的俯视,都叫人低到尘埃里了。
女孩拍手清唤,她稚嫩而空灵的声音与那气质如同相隔两个世界:“禾芽。”
一缕柔光弥漫开来,点点光晕扩散,似碧绿玛瑙雕琢的苇条轻轻拂动,撒落片片光雨,组合成一道纤长的身影。
少女年龄不大,十七八岁的样子,身材凹凸有致,婀娜挺秀,一头月金色秀发飞舞,仙肌莹白,黛眉弯弯,眼眸空灵且碧如玛瑙,下颌微尖,手持一段碧苇枝,宛若林之精灵,楚楚可人。
“所需已成?”女孩静而一笑,与那灵碧的眸儿对视。
“已备齐。”禾芽抿嘴浅笑,粉唇清丽,脆音如百灵鸟般悦耳,“只望下令。”
话间,她轻盈地走来,一身浅青衣裙飘舞,将她白莹的俏躯衬托得如朵冰碧莲。
“不。”女孩微微摇头,含着莫名异味的一丝白芒划过,“再等等。”
“是。”禾芽眨眨灵动的眸子,长睫毛上下翻飞,似有话要说。
女孩手抚莹白额头,道:“是潕阳吧?”
禾芽点头,一股淡淡的忧夹杂在林之清香中,伤不可闻。
“禾芽,你与潕阳的事,我本不应管,但......”女孩站起身来,君临天下的气质覆盖,“走吧,在我往生前,见一面。”
碧水漾着鱼纹,鱼群欢悦,几枚金莲已怒放,沁人心脾的海洋气息令人身心愉悦。
禾芽用眼神询问,女孩含笑点头,示意她去。
她化作一阵光雨飘至金莲芯中,又组合,散发无影无形的涩香,如一丛簇起的林叶。
“潕阳,我来了,再见我一面吧,潕阳,是我不对——”禾芽的情绪波动异常强烈,甚至已经忘了另一个人的存在,她,只是痴痴地,痴痴地望着一处水。
女孩静静地看着禾芽的所作所为,猛然,一丝痛苦的迷茫闪过,零散的记忆碎片:
努力将迷迷糊糊的眼眸破开一条缝儿,一个男孩便映入眼帘。
唔——好柔好柔的银发,好澈好澈的蓝眸,呜——好困好困——呼——再睡再睡一会儿————
“来看呀!阿妹醒了!”那银发蓝眸的男孩呼叫着,瞬间就把周围的另外七人给引了过来。
然而银发蓝眸的男孩口中的阿妹又一次闭上了眼眸,带着甜甜的笑,睡了。
······
好乱好乱,怎么,怎么会这样?!
女孩颦蹙,这里难道有什么自己的记忆吗?还是说或者怎样?
罢,都要往生了,纠结这些再无意义。女孩闭眸摇头,再望之际,这片湖迹已全布满了金色阳光,半空中荡漾着金色焰火,但细看会发现焰心之处是水。
这潕阳终究还是来了吗?看来这情断不了了呢——
女孩笑着一挥手,那光与火焰顿时荡然无存,澄澈的金眸诧异地投过来,禾芽埋在他的肩上,昏睡不醒。
“谁?”男子年龄似乎比禾芽大一二岁的样子,放荡不羁的火金色及肩长发飘扬,小麦肌肤,面容清秀。特别是他那双金色的眸子,澄澈见底,就好像是金色的阳光凝聚成的金琥珀,透着如水晶的光泽,漂漂亮亮的。
女孩第一时间就被那双眸子吸引住了:“你的眼睛好漂亮——”
这是什么?
男子皱眉,朝女孩摆手,很不耐:“你走吧。”
女孩看看周围,指向自己:“你在说我吗?”
“当然。”男子暗语碰到了个小傻瓜,“还不快走。”
“哦,对不起。“女孩朝男子鞠躬,又笑,“但是我是来找人的,你不可以赶我走哦。”
紧接着女孩闭目,喃声:“契约,孤以九之冥王传唤于九之木卫二,泪。”
男子看着女孩似在叽里咕噜什么,冷眼旁观。
“麻烦一个。”紧接着男子撇撇嘴,哼声。又瞧了一眼肩上的禾芽,聚拢金色焰火,起身便走。
突然,一股威压铺天盖地而下,男子瞬及被迫回原点,臂护禾芽,猛然向后退了几十步,劲风呼啸,留下长达数百米的裂痕,入地约一寸有奇,浮尘四起。
“是谁?!”
男子仰天质问,难道有人来?!
“呜———呜——呜—呜————”
悠悠笛音响起,令这里寂如寞,男子寻声向着湖心望去,那里,有一个女子秀发飞扬,手持笛舞,神音动。
眼含蒙蒙水雾,望之让人摇曳,笛莹莹生辉,绚丽无比,两者相称,如画。
最主要的,那一曲笛音太过优美,若一个又一个神之符号跳跃出,洗涤人的灵魂,这个世界再无声。
这,是一曲仙音。
那女子睫毛乌幽密长,细同幔纱,笼住犹若玉一样温润的眸子。白近透明的冰肌上布满细碎鱼鳞,旌如琉璃,臂上的鳍似如舞动的蝶翼,薄而脆,莹亮晶透,仿似一触即碎。
一片片光雨飞出,从那笛上洒落,纷纷扬扬,晶莹透剔。
那里一片灿烂,似无数闪亮的花瓣围绕着她飞舞,让她看起来越发飘渺,越发出世。
“泪人鱼,至。”
这吟声,是此生所听到过的极致,余音回绕。
“泪人鱼?!”男子瞳孔放大,惊异无比。
女子目光朦胧,投至了潕阳与禾芽,颦蹙,“罚。”
那笛吞吐出氳氤水雾,如含日月精华,星纹光斑闪烁,刹那,编织交汇,一股弥漫着无上威严的气质罩住了潕阳的四周。
宛如蓝琉璃般莹光泽泽的锁链,内部又像是由白银浇铸而成,每一节都锃亮而狰狞,碰撞时铿锵作响,火星飞溅,困住潕阳。
“你,你不可能会追到这里!不可能!”潕阳已有些疯狂,歇斯底里,“一定,一定是有人告密!是天命还是般若?!说啊!”
天命,九之木卫五,泪人鱼执下,仰慕泪人鱼。般若,九之木卫十七,泪人鱼执下,敬仰禾芽。而潕阳,九之木卫十一,泪人鱼执下。
泪人鱼面无表情,如同一尊瓷偶娃娃,无喜怒哀乐,声之极品却淡无味,“都不是。”
“不可能!”潕阳难以置信,撕扯着嗓音,一幅与想要泪人鱼拼命的样子。
“我。”
稚嫩而空灵的声音恰好夹杂进来,对应的是女孩。
潕阳斜眼,搔之以鼻,“你?打个圆场也太小了!”
泪人鱼颦蹙欲深,红唇微张,似有话说,但立刻又因女孩的一笑合闭了。
“你不信?”
女孩莞尔,左手伸出,松拳摊掌,一束寂灰色的和光出现,紧接着,光缓缓编织交汇,不久,一巧夺天工,与日月争辉假面浮现。
那假面以金丝银线勾边,右斜方几根吟动的赤凤金羽,黑丝的面料自左朝右刺绣:
流沙,如海般辽阔,奔腾不息;仙金,细碎点缀似星罗棋布;净世咒,撒下浩如烟海般的光明;浮火,炽如极日,尘月争浮;乱流,窒息且致命;岩环,无以计数星辰聚拢成;冰噬,绝对零度,缘暗无尽;极风,细无语,白进红出;冥冥之中,仅一字,葬!
“葬?!冥之假面!”潕阳惊呼,“你?!是九之冥王?!”
女孩装出一副奇怪的样子,“很惊讶?难道你以为我是个小老太太?”
潕阳尴尬,他真这样想过。
女孩朝向泪人鱼,道,“先放下他吧。”
泪人鱼点点头,那笛又一吞吐,仙音再现,锁链化水涌入笛中,潕阳从半空中降下。
潕阳阴神不定,目光躲躲闪闪,他可是当着女孩的面带走的禾芽——九之冥卫四,这下惨不忍睹了。
女孩没有理他,“泪,过来。”
泪人鱼顺从地凌空而来,女孩先指指先前笛吞出水雾中昏沉的禾芽,再指指潕阳,笑着与泪人鱼悄语,泪人鱼微微点头。
最后,女孩问道,“明白了吗。”
“嗯。”泪人鱼轻哼。
泪人鱼转身,笛挥,洒下蒙蒙水雾,笼着潕阳和禾芽罩成剔透的球形,朝女孩鞠躬,离去了。
“该去了。”女孩目送三人渐行渐远,自语,消失。
祭坛。
九尊鼎古朴而厚重,散出上古气息。
“流沙。”
“星辰赐仙金。”
“净世咒古卷。”
“浮生尘火。”
“封乱流。”
“星拢岩。”
“噬冰环。”
“极风液。”
“最后,红炎葬花。”
女孩一一朝鼎里放入那些莹光闪烁,仙气弥漫的灵物,很是慎重。
最后。
“天子九鼎,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