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这个周末,肖东涵在上海看一场她等待多年,一定会鼻涕一把泪一把才能看完的演唱会。仓寒在北京给曾经和自己一起被“指腹为婚”的钱秋实送行。谭一真带着恢复单身的自由回家。我去一场看起来很疯狂很白痴的自嗨聚会。
谭一真回家之前,信誓旦旦的说,她要去自己高中附近的文具店买一张周迅的海报。还问我要不要周笔畅的。
我摇摇头说,还是算了,我担心她的审美。她徒手做了扇我耳光的动作,嘴里还配合自己的动作,发出“啪啪”两声。她依旧那么轻盈的,走起路来一颠一颠的。可我看着她转身离开的背影却还是看的自己眼眶热辣辣。
星期天的早上八点,寝室空空如也。别蒙蒙和董靓一定是早早的去图书馆霸位了。苏锦应该是和老乡跑步去了。肖东涵和谭一真的床和昨天早上是一样的。连被子和床单的褶皱我都清楚的记得。这样的静寂,原来是会让人有一些畏惧和不安的。
我穿好衣服奔向水房,刚刚看了惊悚片一样,总是在闭眼睛的时候担心背后有人。洗个脸洗的惊心动魄的。从水房到寝室两步路的距离,我是端着盆一路小跑回来的。
出发之前,我用手摸了摸海报上那张微笑的脸。期待着有一天可以看到真的她。
周末的中午,市中心人声鼎沸。打扮各色的人,都看着钱包里的钱有种不甘心的欲望。他们希望这个满目繁华的地方,可以让他们找到自己心目中的春天。
活动在我再熟悉不过的百货大楼门前举行。翻新过的楼体,新鲜却不好看。
这座我为了周净风回来的城市,却没能让我在这里再见他一面。而如今我活在这座城市里的意义,早已面目全非。然而我依然爱这里。甚至希望这里可以留下肖东涵,留下我们终老的回忆。
距离活动现场100米开外,我已经能听见新单曲《天鹅》循环播放,音响震耳欲聋。主办单位的人很早就到了现场。歌迷脸上个个都是打鸡血一般的亢奋。
主办单位给每个歌迷都发了好多宣传页,还每个人都发了一条绿色的缎带。我们的工作就是和现场主持人互动造势。无论主持人说什么,只要有关“周笔畅”这三个字,我们都会声嘶力竭的对抗着音响。好像喊破这个忽明忽暗的天,周笔畅就能从天而降一样。
一天下来,我们都感觉自己音色越来越接近单田芳老师。
天色渐晚,活动结束。大家都期待着晚上在上海的颁奖礼上,我们的笔笔能拿个大奖。
这一天,我认识了一个和自己同岁的笔亲,她叫钟原。我很开心可以有个专属于我的人,在肖东涵不在身边的时候,能陪伴我一整天。我把这当成周笔畅给我的礼物,满足而欣慰。临行前,我们互相留了QQ。挥手作别时,太阳已经落山,依旧是那个灰蒙蒙的时刻。
路上都是逛了一整天而稍显疲惫的人。那些依旧瞪着眼,调门儿高昂的,应该是收获了自己想要的宝贝,正要满载而归吧。
回学校的路上,我收到肖东涵的短信,她已经上了回程的火车。我能感觉到,她现在的状态是如梦似幻,飘飘欲仙的。而此刻,我的十个脚趾头,个个都肿胀的好像随时可以破鞋而出。然而,没有肖东涵的公交车上,我直到终点都没能找到一个座位。
下了公交车,天已经黑了。我从学校的后门直接回寝室。想象一下寝室一楼小卖店的煮方便面,来包榨菜,再加个茶叶蛋,那是不能更完美的晚餐。
我拖着灌了混凝土一般的腿,走到小卖店。小卖店居然没人!
那是连卖泡面,开水都不肯给多加一点儿的老板,怎么可能不锁门就走了!然后,我听见从楼上传来仓促的脚步声和叫喊声。轰隆隆的一阵又一阵,简直和暴动一样。我怯生生的从小卖店出来,询问了新来的宿管阿姨才知道,就在刚刚,一个生命学院的老师,在学校正门的大门口,被一辆运货车给撞了。
我听见“生命学院”的字眼,不知为何的心脏瞬间失重一下。然后不由分说的和她们一起朝校门口奔跑起来。脑子里都是当时吴关和仓寒篮球比赛的时候,吴关那张血流不止的脸。
12
我跑在呼呼啦啦的人群里,听她们说“死”这个字眼不下20遍。我听着听着,眼泪不知不觉已经流了满脸。我在人群中的速度越来越快,我多害怕这个城市,最终成了我告别所有的地方。
等我们这一拨儿人跑到门口,门口已经聚集了快上百人。有闪着灯的救护车,警车,还有那辆肇事的大型货车。路灯和车灯把大门口照的通亮。却亮的我什么也看不清。
好在由于身高的原因,人群里很明显的,我看见了吴关。他站在那,完好的。
我舒了一口气,轻的连自己都难听见。我挤到前面,看见在吴关身旁的人,她正摸着吴关的背。他们站在围观人群里的第一排,光亮的中心。我忽然感觉自己好像看完了一部揪心的小说一样,早已经知道了结果,根本没勇气再看一遍,却还是沉于其中,不肯自拔。
我转头,挤出人群走了。
回寝的路,我一个人走的很颓。好像在奔袭来的时候已经用尽浑身气力。今晚的路灯也十分配合,光线昏暗的好像电量不足。
我浑浑噩噩的走上五楼,忽然想起来还没买面。但根本挪不动自己的双腿。我坐在椅子上,仰着头,天花板慢悠悠的开始转。
我是不是饿了?我在心里问自己。但是真的不想走下去煮面啊!老板看热闹回来了吗?他应该在和宿管阿姨讨论那个老师呢吧。
我仰头盯着肖东涵打蚊子留下的印记看,感觉天花板旋转的速度似乎更快了。胃里也开始从嘀嘀咕咕到轰轰隆隆。后背是一层又一层的汗水。汗水一遍又一遍打湿脊梁,深吸一口气都浑身发抖。嗯,我是饿了,可是我就是不想下去煮面。
渐渐的,我感觉耳边开始出现脚步声的幻觉。我抬起手,看看手表,还不到8点。不会有人回寝的。然后我开始能听见对话的声音。那个底气十足,嘹亮富有穿透力的,是苏锦。
接着,伴随着推门的动作,我感到一股千年极寒一般的凉气。
我好像看见苏锦和别蒙蒙了。她们惊讶的看着我,然后我倒在地上,椅子砸在我身上。不疼,声音却出奇的大。
我被苏锦摇晃清醒的时候,别蒙蒙正大喊着打120。
“我想吃面。”我伸手抓住别蒙蒙的胳膊,用尽力气掐了她一把。
别蒙蒙瞪着眼睛看着我,表情好像看见僵尸复活了。过了几秒之后,她突然把脸凑到我耳边,“什么面?”
“酸辣牛肉。”然后刚刚进门的董靓就被指挥出去买面了。她应该是满头问号的。为什么自己刚刚爬上5楼就要下去打包一碗方便面?在没有得到答案的时候,别蒙蒙还追出去让她加肠加蛋。
别蒙蒙和苏锦把我扶起来,苏锦突然灵光一现的在包里乱翻,然后拿出一块压扁了的迷你巧克力,我眯着眼,努力的看见包装上面写着“德夫”。
“欣然,你把这个吃了。”苏锦小心的剥开糖纸,把一张巧克力饼递到我嘴边。我看一眼苏锦的眼睛,一口扔进嘴里嚼了。我想,这块味道酷似金币巧克力的“德夫”,大概会是我这四年里吃过的最好吃的糖了。
过了不知道多久,煮面去的董靓和从家里归来的谭一真一起进门。我开启了大胃王模式。不但连方便面汤都没剩一滴,还吃了一大块谭一真从家里带回来的大饼子。我想,我应该在今晚,还吃了人生中最美味的大饼子。
从几乎饿晕,到撑的饱嗝都打不出来,人生的大起大落来的又快又刺激。我把这件事告诉肖东涵,她居然回复我说,她抽屉里有健胃消食片,如需自便。
熄灯之后,我们5个在一股玉米香气的围绕下睡着了。我梦见肖东涵和仓寒在三食堂里吃大饼子。肖东涵一边吃大饼子,一边在包里翻消食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