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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萧关漫道

汉秋了!

塞外飞蓬,胡天归雁,长河落日,大漠孤烟。

古老而斑驳的城墙上刻满了道不尽的历史长迹。萧瑟的秋风在这片荒凉的土地上掠过,掺杂着刺骨的寒意,卷起滚滚黄沙,仿佛要将这座矗立千年而不倒的古城吞没在无边的苍茫当中。

故原城里,市井萧条,冷悍的寒流肆虐着,空旷的街道上,不过行人二三。

一家酒肆门户之上,酒旗迎风招展,猎猎旗声不绝于耳。

酒肆里有五六个客人,也算得上热闹,靠窗的位置上,坐着一名年过而立的中年男子,仔细端详着一卷帛书,手里的半杯温酒渐渐转冷。

这人一身白衣,长发束在脑后,桌子上摆着一把带鞘古剑。他虽然生得眉清目秀,但身上却散发着一股凛冽的寒意,令其他人都不敢靠近他。

“皇觉功,不过如此。”中年男子看着那卷帛书,不屑地撇了撇嘴,随后仰头饮下了那杯已经转冷的酒。

西北本就气候寒冷,且现在又是深秋季节,酒肆里多是烧刀子,虽然算不得什么好酒,却是能暖暖身子骨。

不一会儿,酒肆门口走进一个身长六尺的魁梧大汉,生得一脸络腮胡子,手里提着一把宣花大斧,高喊一声:“小二,给大爷上酒!”随后坐到了中年男子对面,将宣花斧扔到了桌面上,震得酒桌跳动。

“好嘞!”小二高声应答。

“粗鄙的东西!”中年男子头也没抬,骂了络腮胡子一句。

“混账东西,你说什么?”络腮胡子猛一拍桌子,起身瞪大了双眼,直视中年男子。

酒肆里原本还在吃酒的几人一听到络腮胡子暴怒的声音,纷纷回头看向了这边。

“聒噪!”中年男子揭起帛书,就要揣进怀里。

“哼哼!你手里拿的是什么?”络腮胡子得理不饶人,一把揪住了中年男子手里的帛书,一脸寻衅。

中年男子冷冷地目光对上了他,一股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在他们周身酝酿着,不断地攀升起来。

中年男子一手摁住桌上的古剑,眼里爆发出一股凛冽的凶光。

他正要拔剑,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向着酒肆不断地逼近,齐整有序,人未至,肃杀之气先行。

“你要,给你好了。”他一把松开帛书,身上的杀气在瞬间就泄的一干二净,帛书尽归络腮胡子所有。

其他人见他突然放手,以为他认怂了,纷纷叫声“无聊”,随后又转身吃自己的酒。

“算你小子识相。”络腮胡子自以为是地笑起来,一把抖开了手中的帛书,转头看向了上面的字迹。

他这不看倒不要紧,一看之下竟然惊吓的面如土色,一把松开帛书,“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脑袋在地砖上磕得梆梆响,语带颤音道:“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望龙蛇神君乞怜,饶我一条性命……哦不不不,是饶我一条狗命……”

在这深秋季节,寒气如刃,而络腮胡子全身汗如雨下,哆嗦地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直视中年男子。

所有人对络腮胡子突如其来的举动疑惑不已,将目光聚集到了那卷帛书上。

“《皇觉书》!”

有人眼尖,看到那篇掉在地面上的帛书的右上角,写着三个龙飞凤舞的行书大字,失声尖叫。

“什么?!《皇觉书》?!”

“《皇觉书》怎么会在这里?!”

“龙蛇神君!他是龙蛇神君宗政令剑!”

有人根据那“皇觉书”三个字,以及络腮胡子刚才说的话,立刻就猜出了他的身份。

宗政令剑,江湖第一高手,自出道以来身经百战而从无败绩,因为一身龙蛇剑法修炼的是炉火纯青、登峰造极,施展的出神入化,因此江湖中人送他个外号“龙蛇神君”。

宗政令剑为人亦正亦邪,喜怒变幻,常在一念之间。

昔建文一年,宗政令剑在云南时,因一滇西神教弟子谩骂于他,怒下杀手,灭滇西神教道统。此后声名鹊起,被评定为天下间一流高手。

建文三年,以一己之力挑战江湖六君子,十招歼敌!

建文四年,即洪武三十五年,淝河之战时,杀燕王麾下五百军士,并且于万人中全身而退,从此以后名声大噪,在江湖上的声望更是如日中天。

但自淝河之战那一次后,宗政令剑突然失踪,从此下落不明,持续四年之久。

宗政令剑消失的事,在当年成为了不少人茶钱饭后的谈资,不少人以为他死了,或者去了某个不为人知的深山老林,过上了隐居的生活。渐渐的,江湖上关于他的消息,就像被风吹过的尘埃,也没了痕迹。

就在他被人们淡忘的差不多时,他又重现江湖了!

一个月前,宗政令剑突然现身武当,盗走武当派镇门之宝龟蛇剑,此事在江湖上引起了轩然大波,他的名字再次被世人所谈起。

半月前,宗政令剑又深入皇宫,盗取皇族至高武学典籍《皇觉书》,并且连杀三十五名大内高手,最终成功逃脱锦衣卫的追捕。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盗取《皇觉书》的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在江湖上散播开来,传得沸沸扬扬,众人皆知。现在一听是他,酒肆里的所有人吓得哆嗦起来,不敢吱声。

“来得好快!”

宗政令剑冷哼一声,并不理会那个络腮胡子,仔细聆听着外面的从四面不断逼近的脚步声,一把抓起桌上古剑,身子拔地而起,如蛟龙升天般怒吟着冲破屋顶而出。

他刚冲出酒肆,就听得一阵连绵的带着死亡之歌的机弩弹簧声尖啸起来,无数飞蝗利箭如狂风骤雨般从四面八方而来,席卷了酒肆。

“啊!”

一声声痛苦的惨叫声响起,一道道人影被弩箭射穿,无力地倒在了血泊中。

刹那之间,之前酒肆里的所有人,除了宗政令剑之外,其他都死的干干净净。

宗政令剑站在屋顶上扫视周围一圈,见已经有三四百身穿飞鱼服,腰佩绣春刀的锦衣卫将这里包围起来,手里还拿着弩机。

所有锦衣卫最前头,站着一名中年人,眉间拧在一起,双眼中迸射出一道道凶光。

此人正是锦衣卫总指挥使纪纲。

当年燕王以“清君侧”的名义发动靖难之役,此人扣留燕王坐骑,毛遂自荐,成为燕王心腹,一路上为燕王披荆斩棘,立下过汗马功劳,深得燕王宠信。

燕王荣登大宝之后,封他做了锦衣卫总指挥使,其人野心勃勃,党羽遍布全国,权倾朝野。

当年淝河之战时,宗政令剑一时兴起前往燕王阵营,刺杀五百军士,就和此人正面交锋过,当时虽然宗政令剑占据上风,却终究是没有能够成功将他击杀。

纪纲成为锦衣卫总指挥使之后,一直深居简出,这次因为宗政令剑盗取《皇觉书》一事影响太大,才不得不出来亲自主持大局,缉拿宗政令剑。

“纪纲,你我一别四年,别来无恙!”宗政令剑大笑道,“四年不见,不知你的功夫可有所长进?当年淝河一战,宗政某人至今记忆犹新,历历在目,恍如昨日!”

当年那一战,宗政令剑虽然没有杀死纪纲,但却能够令他只能勉强招架而无半点还手之力,这在当时是有目共睹的,宗政令剑现在说出这事,无非是想激怒纪纲而已。

“宗政兄,只要你交出《皇觉书》,我就再陪你过过手,如何?”

纪纲眼里凶芒内敛,并没有因为宗政令剑的一句话而动怒,只是开口爽朗地大笑起来。

“宗政某人辛辛苦苦拿来的《皇觉书》,怎么可能会把它轻而易举地交给你?这事要是传了出去,会让江湖同道以为宗政某人是怕了你,可是要沦为江湖笑柄的!”

宗政令剑眯住了双眼,他对纪纲为人并不了解,二人之前唯一的见面就是在淝河之战中,从那以后就再也没见过,对于对方的了解仅仅局限于江湖传闻。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纪纲能够不受言语相激,可见其城府不是一般的深,当然,要是这么容易就达到目的,宗政令剑倒还觉得无趣,反而会看低他。

“放箭!”纪纲突然下令,连宗政令剑都没想到他动作会这么快。

成千上百的弩箭对准了宗政令剑电射而出,密密麻麻的一片。

“哈哈哈哈哈——纪纲,就凭你,还不是我的对手!”

宗政令剑大笑着从屋顶的破洞跳了下去,躲过了那一轮如风雨呼啸的箭雨。

他无视了酒肆内的尸体和弩箭,捡起那片已经被鲜血染红的帛书,塞进了怀里。

蓦地——

咻咻咻!

无穷的弩箭射穿了酒肆,纷至沓来,无穷无尽的寒意肆虐开来,一股凛冽的危机感笼罩上了他的心头。

倏然间,宗政令剑身子腾空而起,如大鹏般扶摇直上,狂暴的劲气掀开了整个屋顶,成千上百的瓦片向着四面八方激射出去,遥遥相指那数百锦衣卫。

猝不及防之下,就有二三十个锦衣卫被瓦片击中,身子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纪纲啊纪纲,妄你自诩聪明过人,但却没有想到这《皇觉书》刚才就在酒肆之中!”

宗政令剑脚尖在一块飞射的瓦片上一点,使出一套轻功九天鹏行,如鲲出北冥化而为鹏,扶摇直上,向着故原城外狂掠出去。

“追,别让他跑了!”

纪纲双脚脱离地面,在几片激射出来的瓦片上踮脚借力,身子风驰电掣而出,就像一条阴冷的毒蛇,紧随其后。

那些锦衣卫不敢懈怠,扔了强弓硬弩,施展轻功跟了上去。

他们虽然不失为武林好手,但比起宗政令剑、纪纲这样的高手可差了不止一星半点,而且所修炼的轻功本身也不怎么样,自然是跟不上二人的脚步。

宗政令剑一路狂飙,直接跃过了内城,往北边的靖朔门而去。

此时的靖朔门紧闭着,宗政令剑双脚上再次用上内力,一次次的在城墙上蹬足借力,壁虎游墙般轻松惬意,跃过城墙纵出身子,两边的景物在他眼中快速消逝着。

故原城外,一片荒凉,在这片千沟万壑的高原地带,时时刻刻都有黄沙伴随着狂风卷云。

腾挪之际,宗政令剑回头观望,只见纪纲不依不饶,追赶着他的脚步。

那群锦衣卫,根本就没有能力飞过高高的城墙,只能打开城门而出,自然是被二人甩在了身后。

宗政令剑加速狂掠,快得只留下一道道残影,他调转方向,向着不远处一座挺拔山岭飞驰而去。

古雁岭!

对于这座山岭名称的由来,还有一个传说:

据说辽宋时期,宋朝在故原的镇戎军被辽军围攻数日,城墙上的军旗被辽军射落,守军士气不振,辽军伺机大举进攻。

就在辽军差点攻破城池的时候,从北边天空突然飞来一只大雁,将断旗叼起,重放置于城头之上。城内守军见此情景以为是天意如此,于是军心大振,重振旗鼓与辽军开战。辽军将领也以为这是天意,不得不撤兵了。

因此,此地百姓又将故原城称为“古雁城”,城边的山也因大雁栖落过而定名为古雁岭。

宗政令剑的九天鹏行施展到了极高的境界,身子竟然腾空十余丈高,借助狂风滑翔出去,发出阵阵如大鹏似的鸣叫声,嘹亮无比,响彻云霄。

极高的山岭对于宗政令剑这样的武道宗师根本算不了什么,用不了多久就腾挪到了山巅之上。

而纪纲本来离宗政令剑就很近了,见宗政令剑突然止住身子,立刻狂掠到了山巅,与宗政令剑相对站立。

古雁岭之巅,狂风呼啸,寒气汹涌如流,冰冷彻骨,二人的衣袍在狂风中剧烈地鼓荡着,猎猎作响。

“宗政令剑,交出《皇觉书》,我放你走。”纪纲的声音比这刺骨的寒流还要冰冷三分道,“这个买卖很划算。你应该明白,你一个人即便是再厉害,但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一旦我的部下赶到这里,你就是死路一条!”

纪纲看似大度,但语气里面充满了威胁,似乎是只要宗政令剑说出半个“不”字,就要让宗政令剑尸横山顶。

“哈哈哈!”宗政令剑突然仰天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纪纲一只手搭上了绣春刀的刀柄,少部分刀身出鞘,刀刃上反射出明晃晃的亮光,道:“死到临头居然还笑得出来,说真的,我不免有些佩服你了。”

“我死到临头?”宗政令剑冷笑一声,道,“就凭你手下那一群乌合之众,就想留住我?你是高估了你自己,还是低估了我?四年前我就能在万军之中来回穿梭,而今我若没有长进也就罢了,难不曾还会退步?你应该明白,宗政某人想走,天下间没人可以拦得住!”

“是吗?我要拦,天下间没有人能够走得了!”

唰!

纪纲正说话间,绣春刀出鞘,身影快速靠近宗政令剑,一刀朝着他的脖子划了过去。

一道弧形刀光迸射出去,在太阳底下极其刺眼,其中蕴含的森寒杀意,极度阴冷,令人不寒而栗。

“讨打!”

宗政令剑雷喝一声,龟蛇剑弹射出鞘,一道银色的剑光瞬间释放出来,夺目耀眼。

刹那之间,宗政令剑手腕连连抖动,挽出数十朵剑花,将纪纲的攻势全部拦截下来。

而他自己将龟蛇剑挥舞起来,幻化出无数似虚若实的剑影,笼罩上了纪纲。

一时间,古雁岭上,狂风大作,黄沙滚滚,二人刀剑交锋,碰撞之间铿锵之声连绵不绝,尖锐刺耳。

二人都是天下间一等一的高手,这一打起来,其声势滚滚如雷,整个古雁岭上都爆发出了一声声的巨响。

“龙蛇盘旋!”

龟蛇剑挥舞到了极致,龙蛇虚影相伴左右,天地间风云变色,龙吟蛇鸣,道道犀利的剑气狂奔出去,在空气中尖啸着。

瞬息之间,一道森然杀意向着四周扩张、蔓延着,席卷了整个古雁岭。

“宗政令剑,四年不见,你的龙蛇剑法倒是精进了许多。”纪纲先是赞叹了一声,随后又道,“只是不知道,你的龙蛇剑法,能不能比得上我的皇觉功。”

“皇龙觉醒!”

纪纲突然弃了绣春刀,双手连连挥动,抛出一道道、一股股肉眼不可见,但却走实质存在劲气,恍惚之间,竟然凝聚出来一条五爪金龙的影子!

无穷的拳罡爆发出来,铺天盖地涌了过来,笼罩上了宗政令剑。

劈啪!

剑气与拳罡的对碰之间,发出惊天霹雳,伴随着轰隆隆的巨响,地面竟然被撕裂出了一道道手指粗细的口子。

二人的所有攻势,在这一对碰之间竟然纷纷土崩瓦解。

“纪纲啊纪纲,都说你深得朱棣信任,是他的肱股之臣,看来一点都不夸张,他竟然连朱元璋创下的皇觉功都传给你了,啧啧啧……”宗政令剑连连赞叹,随后面色一变,道,“不过,即便是这样,你也不是我的对手!”

宗政令剑说完,蓦地仰面抬头,发出一声穿金裂帛的激昂长啸,声震八方,气势如虹。

“我真不明白你狂妄的资本是什么。”纪纲依旧冷笑连连。

“能在万军中来去自如,出入皇宫大院就跟出入我自家的后花园一样简单,你说我的资本是什么?”

宗政令剑猛扑过去,龟蛇剑如破浪而出的蜿蜒龙蛇,曲折百转,剑光四散纵横,连连刺向纪纲周身大穴。

“喝!”

纪纲闪身躲避,不紧不慢地重拾起了绣春刀,左右格挡。

二人酣斗不止,不久之后,那些锦衣卫终于赶到。

不等纪纲下达命令,锦衣卫们已经散布开来,将宗政令剑团团围住,锦绣的飞鱼服与明晃晃的绣春刀,在这凄荒的山巅之上,与周围的一切相比起来,显得格格不入。

“朱棣的爪牙们,来吧,让我看看你们华丽衣袍下的血肉,是否能抵得住我手里的龟蛇剑。”

宗政令剑仰天大笑,顿生一股豪迈旷达之气,眼神里流露出的那道睥睨天下的目光,完全不把苍生放在眼里。

那些锦衣卫感受到他身上那沉重的气势,一股阴霾油然而生,笼罩上了他们的心头。

“他这是攻心之术,在气势上压人,外强中干,莫被他给迷惑了!”

纪纲目光如炬,一眼看穿宗政令剑玩的心理战术,舞刀上前,抢先进攻。

众锦衣卫唯纪纲马首是瞻,见纪纲上前,当即不再犹豫,挥刀而来。

三四百明晃晃的刀刃蜂拥而至,围上了宗政令剑。

“哈哈哈……”

宗政令剑双掌相合,将那迎面而来的刀身牢牢夹住,猛地一下子折断,一道滂沱大力宣泄出去,将纪纲震退出好几步。

随后,他将龟蛇剑插在地面上,双臂横掠之间腾空而起,似鹏征九霄,两道劲气自两边破空而行,刹那之间,竟然将五六十名锦衣卫震退出去。

然而锦衣卫并不退缩,依旧扑了过来,霜刃之上白光闪耀。

“刀是这样用的吗?空有利刃,不通杀人之技,一群废物而已!化血神功!”

刀光交错之间,宗政令剑腾空而起,一股狂乱的气息爆发出来。

刹那之间,乾坤动荡,风云变色,滚滚的黄尘席卷了山巅,森然的杀气笼罩了所有生灵。

无穷的劲气在这天地间狂飙着,朦胧之中传出恶鬼泣血般的喊叫声,令人头发炸裂,心惊胆战。

混乱之中,宗政令剑的双手变成了渗人的血色,化出成千上百的幻影,搭在了最前面的一干锦衣卫的身上。

“啊!!!”

一阵惨叫之声响起,数十名锦衣卫的毛孔中突然喷薄出了大量的血雾,随后身体很快干瘪了下去,最后倒在了地上。

片刻间,就有二三十人命丧黄泉!

空气中还在弥漫着浓烈的腥味,即使是古雁岭上呼啸的狂风一时半会也无法去除这浓郁的血腥味。

四周一片死寂,风声和呼吸声都冷的可怕。

所有人都被宗政令剑残暴的手段惊呆了。

瞬间将二三十人的血液蒸发干净,能有这种手段天下间不过五指之数,而宗政令剑就是其中之一。

“化血神功!这是魔教的化血神功!你是怎么得到的?”纪纲瞳孔收缩,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道,“莫非……你加入魔教了?”

化血神功乃是魔教的镇教之宝,天下间一等一的武功绝学,足以与大明皇族绝学皇觉功相媲美,居然会在宗政令剑的手中施展出来,这多少让人有些意外。

“加入魔教?哼,你也太看得起魔教了。”宗政令剑说到魔教时,眼里流露出了明显的不屑,傲然说道,“四年前淝河之战后,我就去了一套魔教总坛,这套化血神功是我从里面堂堂正正地拿出来的!”

“嘶……”纪纲倒吸一口凉气之后,尽量让自己恢复平静。

宗政令剑去虽然说是“拿”回来的,但究其性格,恐怕是他抢回来的。

纪纲很清楚魔教总坛有多么的凶险,那里可是聚集了魔教所有的高手,一个个魔功深厚,残暴无良,而宗政令剑竟然能够在抢走化血神功之后,还能全身而退,窥一斑而知全豹,他实力之强,绝对称得上是天下第一。

这个时候纪纲才意识到,自从战斗开始以来,宗政令剑就已经处于一个平缓有序的状态,并未有过丝毫的紧张。

“他的实力到底有多强?!”

纪纲虽然装得面如平湖,但内心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盗取魔教顶级武功之后还能全身而退,普天之下,恐怕也就只有宗政令剑一个人能够做到了。

“皇龙腾空!”

倏然,纪纲动了,身子腾空而起,摇身之间如九天神龙,怒吼连连之间劲气纵横,随后身子突然转折,向宗政令剑飘了过去。

“来得好!”

宗政令剑毫不退缩,挥掌迎敌,虽然此时并未用剑,但因为一身龙蛇剑法深入骨髓,整个人行动起来就像一把古剑,龙蛇虚影相伴左右。

轰隆!

二人拳掌相接之际,宗政令剑内力迸发出去,直冲纪纲而去。

“噗!”

宗政令剑的内力刚阳霸道,冲击得纪纲的五脏六腑都受到了创伤,一口鲜血喷涌而出,身子倒退出五六步。

“大人!”锦衣卫齐齐惊叫。

“我没事,快杀了他,拿到《皇绝书》!”纪纲擦去嘴角的血迹,歇斯底里地大喊道。

锦衣卫得令,一个个不要命的冲上前来。

三四百把的绣春刀整整齐齐的的落下,四面八方都是死角。

宗政令剑一把抄起插在地面上的龟蛇剑,横扫一圈过去,所有的绣春刀在一瞬间就被砍断成了两截。

他就像鹞鹰穿侧,龟蛇剑连连割开一个个锦衣卫的喉咙。

他的剑快的让人无法逃避,每一剑都会带走一个生命。

那些锦衣卫都舍弃了生命,握着已经残缺的绣春刀冲过来砍杀。

宗政令剑也不留情,片刻功夫,古雁岭上就横七竖八地躺着许多冰冷的尸体,鲜血染红了这片荒凉的山岭,仿佛九幽地狱、修罗屠场一样的阴暗、血腥……

纪纲面色泛白,嘴唇发青地道:“出手如此霸道毒辣,这还是人的手段?不,你根本不是人,你简直就是个魔鬼!”

纪纲笑了,笑容凄惨无比,他从来没有遭受过如此沉重的打击,带出来的三四百锦衣卫竟然全部殒命,这让他如何向皇上交代?

“朱棣杀的人不比我少。纪纲,四年前你虽然不是我的对手,却也不至于如此狼狈,然而现在你已经变得如此不堪。纸醉金迷的权势生活,已经让你忘记了身为一个武者的骄傲,你已经不配做我的对手了。”

宗政令剑看都不看纪纲一眼,冷冷地说道:“回去告诉朱棣,《皇觉书》我是不会给他了,而且皇觉功他也学会了,这部帛书可有可无,如果他非要不可的话,那就继续来派人追杀我吧。不过,我今天可以杀三四百人,明天就可能会杀五六百,甚至是一千人,宗政某人剑下,从不留情。”

宗政令剑说罢,留下一脸茫然的纪纲,施展起九天鹏行轻功身法飞腾出去,向着山下滑翔而去。

下了古雁岭之后,宗政令剑向着东南方向的萧关而去。

萧关乃是西北边塞的一道极其重要的关隘,北方胡人一旦突破了萧关,很容易挥师南下,历朝历代对这里的都极为重视,不敢懈怠。

北疆的气候是特别寒冷的,狂风就像刀片一样在人的脸上刮过。

为了不使身体冻僵,宗政令剑时刻震荡着肉体筋膜,活络精血。

“萧关逢候骑,都护在燕然。”宗政令剑感受着这刺骨的寒风,边塞地区的恶劣给人以心理上压抑,令他不经意间吟诵出了一句王勃的诗。

傍晚的时候,宗政令剑过了萧关,四处扫视一阵,最后目光定格在远处的一座小山丘上,轻声道:“就是那里了。”

他又加快了步伐,向着那座小山丘赶了过去。

至山脚下时,隐隐可以看到半山腰有一道人影,在风中傲立着。

宗政令剑起身腾挪,飞也似的上了半山腰,到了那道人影旁边。

那人背对着宗政令剑,全身套在一件黑色大氅之中,头上带着一个锥形斗笠,斗笠边缘的一层黑缦将他的脸面遮挡的严严实实。

“你要的东西我给你带来了。”宗政令剑略略整理思绪后,缓缓地开口说道,“我要的东西,你准备好了没有?”

黑衣男子闻言转过了身子,他斗笠下的那张面孔上佩戴着一个半金半银的古怪面具,让人无法看到他的面孔,但他的双眸中却流露一种常人没有的忧郁。

“拿来给我看看。”黑衣人伸出了右手。

“可以。”他从怀里拿出了那部帛书《皇觉书》,但却并没有立刻交到黑衣人手中,而是攥在手里,以一种极其平淡的口吻说道:“你要的东西就在这里,随时都可以给你,但是,我要的东西呢?”

“你还是跟以前一样。”黑衣人笑了一声,从怀中也取出了一部帛书。

二人同时伸出了双手,互相交换了的帛书,随后各自检验了一遍,确保准确无误之后揣进怀中。

久久无话。

沉默半晌,还是宗政令剑最先开口了,回头望着那荒凉的高原上已被风沙所侵蚀出来的千沟万壑,道:“你已经学会了皇觉功,为什么还要这本《皇觉经》?这不过是一卷帛书而已,有那么重要吗?”

黑衣人斜视了宗政令剑一眼,沉默良久之后,才悠悠地道:“有些事,你不懂,这部帛书是他留下来的……”

“我行走于光与暗之间,有些东西看得透彻。”宗政令剑轻笑摇头,“八年前的事我帮你办妥了,四年前淝河一战中,我没能杀得了朱棣,这件事我也没辙,如今《皇觉书》也帮你拿到手了,三件事当中有两件帮你完成了。至于朱棣,我无力刺杀,算下来还差你一件事。”

此时若是有旁人在此,定会吃惊得下巴都掉下来。

江湖人士都知道宗政令剑四年前在淝河之战中杀了燕王部下五百军士,都以为是他一时兴起,谁知事实并非如此。

四年前,他是受这黑衣人所托,想去杀了燕王朱棣的,结果没有成功,至于杀那五百军士,其实是为了突出重重围困才做下的血案。

黑衣人摇了摇头,道:“还差的一件事,以后自然有用得着的时候。”

“这四年里,你一直待在龙兴寺?”宗政令剑岔开话题。

“嗯。”黑衣人点了点头,又道,“现在的我,俗名叫让銮。”

“让銮,让銮……”宗政令剑反复将这个名字咀嚼了几遍,随后笑道,“这个名字不错,很适合你。”

黑衣人眼里流露出无限的伤感,摇了摇头,又跳转了话题:“我至今想不明白,八年前你为什么要为了这么一张地图,就答应为我办三件事呢?你就真的那么在乎永生吗?”

“没有人可以动摇我踏入永生道路上的信念。”宗政令剑神色坚定。

“你窃取龟蛇剑,也跟这个有关系?”黑衣人将目光移到了龟蛇剑上,注视片刻,又挪开了目光。

“它是通往永生之路呢钥匙!”

“那它为什么要叫龟蛇剑?”

“龟蛇盘结,性命坚强。龟蛇,北方玄武也!”

“噗!”黑衣人嗤笑了一声,道,“这就是你坚信这个世界上有永生存在的理由?”

宗政令剑摇头不语。

黑衣人见他不愿意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便扯开话题道:“江雪找了你四年了,你还要再继续躲下去吗?”

宗政令剑面色不变,“我没有躲着她,只是和她相比,我更在意永生。再者,你不是喜欢她吗?”

“我只是一个和尚。况且,她爱的人是你!”

“你是个和尚?你可从来没有打算跳出世俗这个圈子……”

宗政令剑仰面望向朦胧的天空,淡淡地道:“天色不早了。”

“我该回龙兴寺了。”

黑衣人施展轻功离开山丘,身影渐渐模糊,过了萧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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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色流星划过夜空,陨落在神州浩土。一个资质普通的少年,因为意外进入北斗派修行,看他如何在天才云集的修真门派中崭露头角!血染长空,天地崩陷,他的身上到底隐藏了什么样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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