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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一

篝火重燃,火光烈烈,苗人们围火席地而坐,掏出干粮,又捡回了那些汉人吃剩了的酒肉,吃喝起来。那领头汉子转回马道行了过来,和阿侬又说了几句话,阿侬点点头,汉子咧开嘴一笑,露出一口整齐白牙,拉住凌云霄的手就走。凌云霄不明所以,望向阿侬,阿侬笑笑,用手做了个进食的动作,凌云霄放下心来,知道他是拉自己去火边与那群苗人一道进食,肚中本就饥饿难耐,此时正合他意,三步并作两步,就窜到火旁坐下,抓起一大块熏腊肉就往嘴里塞。

阿侬瞧他猴急的样子,微微一笑,缓步跟了上来,挨着他身侧坐下。那领头汉子却走到场中,高声说着什么,神情甚是激动,众苗人纷纷朝阿侬两人望来,眼带恭敬之色。阿侬轻拉下凌云霄,站起身来,凌云霄虽不明白那汉子说得是什么意思,但也知道阿侬是叫自己跟她一道起身。可此时嘴里吃得正忙,塞得鼓囊囊的,已是来不及吐出,也只得忙忙站起来,众目睽睽之下,一脸的尴尬,所幸此时那些苗人脸上神色对他们极为恭敬,根本无人笑话与他。

阿侬不住朝四方微微点头做礼,凌云霄也跟着不住拱手抱拳,他们每望向哪处,哪处的苗人便纷纷站起躬身还礼,待礼毕,阿侬才拉着凌云霄一道坐下,凌云霄强自咽下嘴里最后一口食物,悄声问道:“你到底和他们说了什么?怎么个个当你是神仙似的?”

阿侬笑道:“也没什么?我只是说,他们的东西丢了,那东西既然在此地出现,卯家寨做为东道,自然有责任帮助他们追回,俗话说,好汉架不住人多,强龙还需地头蛇嘛!”

凌云霄点点头,道:“所以你就给他一样信物,叫他去山寨搬援兵去了?”

阿侬笑笑不语,凌云霄恍然道:“当地人不怪罪与他们,不但将他们的战利品还回给他们,还帮助他们夺回失去的东西,难怪他们如此高兴,傻子才会不高兴呢。”停了停又道:“那我吃他们的东西是受之无愧了。”双手不停,抓起就往嘴里塞,虽是些冷饭腌肉,但也吃得不亦乐乎。

阿侬白了他一眼,道:“瞧你那吃相,也不怕别人看了笑话。”

凌云霄理直气壮道:“饿了就得吃,天经地义的事情,还管吃相雅观不雅观?雅观能当饭吃么?”言毕又抓起一个饭团子塞进了嘴里,故意吃得砸吧砸吧响。

阿侬笑了笑,也跟着吃了一阵后,轻言道:“现在倒是想一想下一步该如何了?”

凌云霄闻言手上一停,止住了吃,稍想了一会,皱着眉头道:“前边百里处,驻扎着一支滇军,现在那些要紧物事肯定是刘轩昂随身携带,他如今身边只有一护卫,肯定是马不停蹄的赶路,想尽早赶到军队驻防之地,他是双马大车,想要徒步追赶,是追不上了。”

阿侬道:“凌阿哥,依你看,他到那以后,能借出多少兵马?”

凌云霄摇头道:“不好说,依他在此地的声望,若要借兵,领兵之人不能不给他面子,再加上当地的马帮弟子,数目估计不少,而且只要是军队出面护送,仗着武器优势,抢夺的难度不小,若是硬夺,恐怕伤亡颇多。”

阿侬道:“借助虫物的力量都不行么?”

凌云霄道:“他们今晚吃了大亏,到时候肯定对此有所防备,若是个个骑着马,虫物如何追得上?倘若是人力追赶,他们手中的武器威力是你们这些弩箭的百倍,射程远,准度高,一个个的远距离击杀,应该不是难事,到时候徒增伤亡之外,一事无成。”

阿侬想了一会,道:“那照你所说,是没有办法夺取了?”

凌云霄道:“倒非如此,也是有办法的,一是这里是否有近道?待大伙吃饱休息好了,抄近道在他们赶到那军队驻扎之地前截住他们,百里路程,他们跑得再快,也起码是明日午时才会赶到,只要能够截住,以现有人数,对付两人应该没有问题吧?二是绕过军队驻地继续前行,到后边路道上打埋伏,待他们上路后一举截杀之,只不过此条法子难度很大,需要足够多的人手,因为不清楚对方的人手兵力,只能往最坏处打算,若是虫物困不住他们,便从四面八方围击上去,他们武器再好再精良,也是敌不过人多的。”

阿侬四处张望一下,道:“这地也是有条近道的,只不过是险峻异常,多有悬崖峭壁,而且已有多年无人行走,年久失修,估计更是难行,再加上如今黑漆麻乌的,想要摸黑赶路,无疑是自杀行径。”

凌云霄道:“那意思是第一方案是行不通了,那只能行使第二方案了。”说到这里他盯着阿侬,不再言语。

阿侬知道他意思,转头瞧着那些闷头吃喝的苗家汉子,想到若是依凌云霄所言,这些在座的汉子们,就算夺回了他们的事物,也不知道还能有几人亲眼看到?想到这里,鼻头一酸,眼圈有些发红,险险落下泪来。

两人无语良久,阿侬咬牙沉声道:“我卯家寨除主寨之外,这方圆千里之地内尚有连环十八寨,距离此地最近有六寨,若是全部出动,起码也得有数千人之众,以数千人对付数百人,胜算几何?做最坏打算,就算不敌,也能拖上一阵,其他寨子的援兵就会陆续赶来,万人之数围击百人,能胜否?”

凌云霄大惊,张大口哑然良久,方失声道:“阿侬,你可得想清楚,你现在只是暂代族长之职,就令他们全寨出动不顾生死的为一群来路不明的苗人抢夺不知为何物的东西,如此大张旗鼓的与势大的汉人做对,违反了你们千年以来的生存法则,后果你可得想清楚了。”

阿侬眼泪终于滑落了下来,她任由泪水拂面,望着那群汉子,一字一顿道:“当他们不顾生死的硬夺那物时,我就已经明白,只有族中圣物被盗,才会令他们如此不顾一切的强行越界抢夺,他们难道没有妻儿老小了?他们难道就真的不畏生死?不,在我们苗人心中,族中圣物就是一切,失去了圣物就等于失去了一切,只有圣物遗失了才令他们如此失去了理智,才令他们全然不顾一切的狂追猛夺,付出多大的伤亡也在所不惜。我想着,他们一路追来,已不知伤亡多少人了,也许,这里的人,就是它们全寨仅剩的最后一些人了,所以,我寨身为他们中的一份子,也应该尽最大的力量来帮助他们,就算阿爷在此,也不会反对我的做法的。”她最后几句已是泣不成声,一说完就把头伏在膝头上,肩头抽动着。

凌云霄默然,眼睛一一扫过全场,望着这群汉子,心头凛然,暗道:“这一路,也不知厮杀了多少场,肯定场场都是惨烈之极,苗汉双方,也不知已死了多少人?今夜过后,将会有更多人死在这场圣物争夺战中,苗人在增援,汉人也在调兵遣将,这场较量,到底要怎么样才分出个胜负来?”想到这里,已经是感受到一股浓浓的悲怆之意。

阿侬止住了哭意,抬起头了,伸手用力一抹脸,擦去脸上泪水,站起身来,一脸坚毅,用苗语大声说着话。全场本就无声,众人皆默默吃喝着,此时她突然开口说话,自然是清晰之极,个个停了进食,抬起头来望着阿侬,听着听着,个个神情从茫然到惊诧,又从惊诧转到激动,又从激动到感动,已有人泪水夺眶而出,嘴唇微微颤抖,再听一会,已有人小声哭出声来,情绪蔓延很快,数百人个个站起身来,接着一个又一个的以左手抚胸跪伏在地,意表对阿侬的感激之情。

那领首之人快步走到众人之前,左手抚胸,单膝跪地,向阿侬行了个久久低头礼,接着站起身来,回转身子对着他的族人单臂振呼,众人随他站起,一齐高声呐喊,声震云霄,久久不绝。阿侬也跟着振臂高呼,凌云霄瞧着瞧着也被场中气氛感染,想着这群汉子明知明日过后,将是一场惨烈之仗,也不知,还能有几人归还?却还是有着如此豪气,自己也不由感到豪情万丈,也跟着振臂高呼起来,他本就内劲充沛,此时心情激荡,更是毫无顾忌一吐方快,啸声远远传了开去,如同游龙远吟,又如同响雷惊天。

离此地不足三十里之处,一处小茶肆中,桌上地下横七竖八躺着几人,鼾声大作。一老妇人却站在茶肆之外,拄着拐杖遥望远处,不声不语,这望去都是一片黑漆漆的天地,也不知她心中在想些什么?茶肆屋顶之上,也仍坐有两人,一个粗壮魁梧大汉,一个全身几乎都要溶入夜色中的黑衣人,两人俱望着这老妇人闷声不语,身子也保持着同样的姿势一动不动。

就在这时,一阵骤急而又纷杂的马蹄之音在来路上响起,脆亮的蹄音顿时划破了山野夜空的静寂。

这蹄音一响,不但引起了虫夫人与阳有仪三人的注意,正在屋里熟睡的几人也立时惊醒过来,鼾声立停,纷纷坐起身来竖耳倾听。甲大行出屋外,朝来路望去,蹄音渐近,越来越是大声。

阳有仪坐在屋顶上笑问道:“甲老,可是你们马帮中人在赶夜路?”

甲大侧耳认真倾听一番,又伏到地面上听了一阵,站起身来面上疑惑道:“是双马大车,而且没有随行,不像马帮夜行,我们马帮贩运货物,甚少行夜路,就算出行,也必是大批人马随行,这深更半夜的,荒郊**单车出行,是哪家大户如此大意,可就有点奇怪了?”

阳有仪笑道:“你如何知道定是大户人家赶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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