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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不知过了多久,夏小鑫抱着拉多回到了家。

夏爸爸似乎早就在家等着他回来,一直坐在客厅沙发上,若有所思地边喝水边看报。见夏小鑫回来,先让他赶紧把桌上的晚饭吃了,然后边看他吃边拉起了话,首先询问了拉多的情况,在得知只是有些脑震荡后,表示了欣慰,随后又问起夏小鑫平时工作的情况,这样的一反常态倒让夏小鑫有些不自在,他早已习惯了父亲的严厉和说教,如此这般和风细雨,虽说有些意外,但毕竟让夏小鑫今天难过的心情得到了些许的安慰。

“小鑫啊,我平时对你的工作和生活关心得不够,我们知道你今天心情不好,特别是你们原工作单位和咱们家里又出了这些事,情绪不稳定我们可以理解。不过人还是要学会调节自己,精神压力过大的时候容易影响自己的思维和判断,甚至出现幻觉,这些都是不好的征兆,就拿刚才来说,你和拉多有感情,但是要真把它当人来谈话和交流,就多少有些匪夷所思了……我和你妈都为你现在的状态担心啊。我认识一个非常有经验的心理学教授,刚才把你的情况跟他说了说,他说你很有可能是在精神压力过大的情况下产生了轻微的妄想症症状,答应帮帮你……你自己的意思呢?”

夏小鑫知道父母看到自己刚才和拉多说话,误认为他精神出问题了。看着父亲不得要领地苦口婆心,夏小鑫不知说些什么好,只得闷头吃饭。

“你不要有顾虑,看心理医生在国外是很平常的一件事,不丢人。况且这位教授要放在国外接诊,那咨询费肯定不是普通人能负担得起的,这次机会难得,你好好考虑考虑?”

“爸,我没事,您儿子这么大了,自己会调节好的。”

“那就好,那就好。”看儿子没什么大事,夏爸爸这才将信将疑地踱开去。

夏小鑫吃完晚饭,独自回到自己的房间,屋子里的一切已经被父母重新收拾整齐,想到自己不仅没有给家里帮上什么忙,反倒惹了这样的事情,连累父母和自己一起担惊受怕,进而又想到了此前给老李带来的那些麻烦,他的心里涌出许多愧疚,同时不禁慨叹自己命运的多舛。他想不明白自己一个涉世未深的研究生怎么就牵扯出这么多事情,不但自己完全预料不到,而且是绝对的身不由己,任凭自己在一个又一个事件的漩涡中上下翻滚却无能为力。不仅如此,他冥冥中感觉到这一连串事件似乎有着若即若离的联系,但始终毫无头绪。想到病床上老李无奈而颓唐的身影,想到林哥哥临走前的生离死别,想到林雨瞳对自己的疑惑与埋怨,想到了家人的担惊受怕和无微不至的关心……他的脑袋像是被人猛敲了一下,懵懂之后似乎比平时更加清醒,他终于清楚了自己现在该做的事是什么——那就是找到雪球,找到师父,找到自己……没错,他发现自己已经迷失在今天这一连串的事件里。尽管目前相当明确了,方法和步骤却毫无着落,于是一个人躺在床上开始在脑子里重新串联这所有的事件。

今天下午鲍刚无意中吐露出来的信息让夏小鑫始料未及,他感觉自己整个陷入到了一个叵测的圈套里,他不明白单有信有什么理由死乞白赖非要把自己挖到他身边,而且还要搞得大费周章却不露痕迹……他对单有信的利用价值似乎无非是能帮他打理他的私人动物园而已,果真如此的话其实大可不必这么做的,毕竟这份工作并不是只有他夏小鑫可以胜任,但凡有动物饲养经验的人都或许比他这个新手做得好,因此事情远不应这么简单。

这段时间以来发生过的的一些叵测的事情重新象过电影一样出现在夏小鑫的脑海里:奇怪的招聘电话,电视台播放的他和师父的模糊视频,尹主任透露的从未谋面的田姓畅春楼主人,师父说的“有人要抓我!”,和师父外出时金雕提醒有人跟踪,林哥哥手里的纽扣,神秘人给父母打电话说他出事了,恰巧他又和鲍刚呆在一个没有手机信号的地方,以及鲍刚无意间吐露的单有信希望暗地里把夏小鑫挖过来的隐情……

扪心自问,夏小鑫实在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优异或者特殊的能力……除了一点,那就是自己目前所掌握的动物语言能力。单有信处心积虑地找鲍刚挖自己,难道是他早就知道有这个事?自己的这个能力对他到底有多大的价值,而他又为什么不明说想挖自己过去呢?

想到这,夏小鑫突然想起了曾经接到的那个神秘的匿名电话,夏小鑫为了那份不菲的收入也着实心动了那么一下下,当时纠结的心情此时他还记得,电话那头那个奇怪的声音此刻也正萦绕在夏小鑫的脑海里。那么电话那头的这个人又凭什么会花大价钱请自己与其合作呢?难道和单有信有着同样的目的?难道他们都知道了研究项目的事?不然怎么都认准了他夏小鑫这样一个并不能算得上出类拔萃的普通硕士生呢?于是夏小鑫开始掰着指头数都有谁有可能知道他们这个项目的事,数来数去,无非也就是老李、林雨瞳、师父、和他自己,尹主任就算知道那也是动物园里的人,不存在挖他走的理由。现在可疑目标又回到单有信身上,既然单有信那么想把他挖走,那么当初那个电话或许就是单有信打的也说不定?可是单有信又是怎么知道这个秘密的呢?

这时,他猛然想起还有一个人,那就是畅春楼里偷拍他和师父对话视频并传给电视台的那个神秘人,这个人很有可能也发现了他们的这个“动物园机密”!而师父说的动物园里有人要抓它,还冲它喊话的那些人,极有可能就是和畅春楼有关的人,否则还能有谁?也就是说师父自那以后就成了他们的目标之一……那么今天到夏小鑫的家里抓走师父的,也很有可能是这些人。想到这,夏小鑫的思路逐渐清晰。

现在,有可能知道这个秘密的外部人士就是单有信和畅春楼里的人。单有信想挖夏小鑫去自己那,却又不挑明是做什么,甚至连想挖他这个事都不想让他知道,似乎在向他隐瞒自己对这个秘密的有所了解……他在担心什么?或许他也清楚,师父才是这个项目的关键人物,一旦有项目以外的人了解到这个秘密,项目就会因为失去师父而宣告终止?就像那些人在动物园要抓师父的时候那样,瞬间就失去它了,想找也找不回来。所以只能通过拉拢他夏小鑫,来达到找到师父的目的……难怪单有信表露出过对项目关键人物的强烈兴趣。尽管目前还不清楚他们的最终目的,但是夏小鑫想起了单有信在品云楼里的那个巨大的标本陈列室和方城里的私人动物园……他有一种非常不好的感觉,忽然觉得自己就像林雨瞳所担心的那样,成了坏人的帮凶。

如此看来,单有信和畅春楼里的人应该存在着某种联系。畅春楼平时除了它的主人以外,别人谁也进不去,这个主人到底是谁呢?尹主任说好像姓田……从姓氏上似乎和单有信看不出什么联系……

夏小鑫突然一拍脑门,他灵光一闪地想起了单有信标本陈列室一进门那面大屏风,单有信煞有介事地指着屏风上的字说:月言是我的笔名。

有信,月言!许多人给自己起别名或笔名时都习惯将自己名字的偏旁部首拆开,以组合成自己的笔名,有信拆开后再重新组合,就可以得到月言这个名字,而单有信的姓氏单,不是也可以拆出一个“田”字吗?而畅春楼的主人也姓田,单有信也许根本就是畅春楼的主人!

夏小鑫想到这,激灵一下坐了起来,感觉有一道闪电划过自己脑海上方的阴郁天空,瞬间照亮了乌云密布的边边角角。

如果这个假设成立,那么所有这些事串在一起就都有了合理的解释:单有信在畅春楼内无意中发现了夏小鑫和师父的秘密课程,对师父这个大自然语言界的奇葩产生了让人匪夷所思的兴趣,于是开始暗中接触夏小鑫,希望通过利诱他来达到接近师父的目的,同时把夏小鑫拉向自己一伙,但没想到夏小鑫给他来个死不认账。于是就上传秘密授课视频,利用媒体不断曝光相关事件,迫使项目暂停的同时,伺机偷袭师父未果,但是成功逼走了夏小鑫。之后再由鲍刚提供工作机会,如此一来夏小鑫已经没有拒绝的理由,可是并不给他转行金融业的机会,而是在他迷惘无助的时候又把他顺理成章地引回到了之前动物园所做的项目上,而那也正是他的兴趣所在……夏小鑫想起自己刚踏入方城不久就被“关门放狗”,单有信还故作惊讶地冲他说:想不到你还有这本事!他此刻觉得这一切既可恶又可笑。单有信利用他终于重新找到了师父的下落,来了个调虎离山,瓮中捉鳖,最后终于将师父掳走。所有这些安排可以称得上是丝丝入扣,行事缜密,而这一切的一切全部都是为了单有信他自己的这个与众不同的、对稀有动物的叵测爱好,为了这爱好可以罔顾国家法律和公共道德,不择手段地去实现,却并不一定是基于对动物的真正喜爱。他直觉地感到,这背后一定有着不可告人的隐情。

隐藏在这之后的目的夏小鑫不得而知,不过仅从单有信目前的所作所为,既然他能入室盗窃走师父,那么从动物园偷走雪球也不是不可能。当初他利用那一场闹剧般的新闻发布会,既将了老李一军,把夏小鑫逼走,又成功转移了公众对雪球的关注程度,为自己的动手降低了操作难度,真可谓一举两得。更何况熊猫馆由单有信捐赠,承担熊猫馆的设计和建设工作的,就是单有信的下属公司,突破那里的安全措施对他们来说简直是易如反掌……如此看来,这两件事除了他单有信干得出来,还能有谁呢?

夏小鑫重新冷静了下来,此刻他深刻地感到自己的这个对手太过强大,以至于他有了望洋兴叹的感慨。难道就这么认输吗?夏小鑫心里问着自己,他看着一旁在睡梦中还在偶尔呜咽、抽搐的拉多,看着深夜对面房间门缝下面漏出的一丝灯光,他旋即就有了答案:当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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