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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第二天早上,夏小鑫来了以后干脆没有上楼,直接就在外面路边上等着,同事们喊他一起上楼,他也不去,因为他觉得上去了反正也没事可干,况且也不需要带什么东西,对于他目前的状态来讲,孑然一身就足够了。

9点马上要到了,周围人的脚步都匆忙了起来,高跟鞋、大皮鞋焦急的脚步声一阵紧似一阵,就像有人敲着梆子催促着这些从四面八方涌入这座大厦的人们。正在夏小鑫百无聊赖地在脑子里组合这些脚步声所组成的鼓点的节奏时,一辆黑色的轿车不知什么时候四平八稳地停在了他的身旁,等他转身冷不丁看到这车时候,暗自吓了一跳,这车他没见过,也不认识是什么品牌的,但从这车的外形、体积、以及这极为安静的动静来看,必定是一辆让自己显得孤陋寡闻的豪车无疑。这车一到,似乎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人们都不禁睁大了眼睛打量起这辆只可能在国际车展上才能有幸目睹到的迈巴赫来。还没等夏小鑫从这视觉的惊艳里反应过来,驾驶座位置的车门被打开,一身黑色西装的司机从里面跨了出来,同时,朝向他一侧的车窗玻璃缓缓落下,里面的人探出一个侧脸,是单有信。

“小鑫,上车。”话音一落,司机已经把车门拉开,做手势请夏小鑫上车。此时夏小鑫竟然有点紧张,甚至略微思考了一下到底应该先迈左脚还是右脚,然后躬身跨了进去。车门随着一声闷响被司机从外面关上,稍倾,汽车平稳地启动出发了,牵动着众人羡艳的目光,留下了一片夏小鑫同事们的唏嘘慨叹。

一路无话,夏小鑫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豪车内部的细节上,单有信则不时地接着电话,审阅着一些文件。时间不知过了多久,夏小鑫不禁感觉有些乏味,放眼向窗外望去,周围景象空旷了许多,不远处的群山延绵起伏,原来已经来到郊外。此时的夏小鑫已不再做任何猜测,他只等着单有信向他揭晓答案。

不久,汽车已经离开高速公路,驰骋在乡间小路上,春天的郊外一片生机勃勃,道路两边树木都披着嫩绿的新装,间或有几簇夺目的野花出现在路旁,几只鸟象顽皮的精灵一样在空中追着汽车穿插飞翔,瞬间又消失的无影无踪了,田野里的庄稼用绿色扩充着人的视野,让人欲罢不能,这满眼的绿色随着外面泥土的芬芳似乎已经流动到了车里,一切都是那么沁人心脾,夏小鑫已经似乎已经忘了此行的目的,他感觉此刻自己与大自然是这么接近,而这感觉在城里时,只有在动物园里才能让他感觉得到。想到这,他的心里不禁又生出一丝感伤,不觉又暗自怀念起在动物园的日子来。

路越走越窄,基本勉强容得两辆车并排通行,而且一路上确实也再看不到其他车辆。但是这路看得出质量明显比刚才所经过的路好了很多,平坦整洁,路边成排的有一人多高且密密实实的灌木也已经过修整,道路两旁规律地出现了一些造型考究的石材雕件,它们与那些整齐的灌木一起组成了两列气势非凡的仪仗队,夹道欢迎着来宾,只是来宾们并看不到仪仗队之外的景象,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只能由这些静止的东西引导着。汽车拐了一个弯,视野立刻重新开阔起来。

穿过一片小树林,紧接着是一片空场,绿草如茵,当然,最抓人眼球的,是路的尽头的这座……城池。没错,夏小鑫夏小鑫只在电视里见过这样的东西,确切地说像是中国古代的一座被缩小了一号的城邑,占地就算没有一平方公里,也有好几十公顷,在这一马平川的田野里显得恢弘异常。城邑被砖石砌成的围墙圈住,围墙三四米高,顶端是凹凸有致的瞭望口,似乎时刻在防御着未知的外来之敌,四个方向的每面围墙中央位置,都有一个城门楼,飞檐拱顶,青砖碧瓦,朱门金钉,城门无一例外地紧紧关闭着。夏小鑫看见城头上隐约有人影在晃动。随着汽车离朝南的城门渐行渐近,城门自动且缓慢地开启了。

夏小鑫从来不知道这个城市的外围竟然还能有这样一番天地,此刻只有睁大了眼睛四下不停地观察着。进了城门以后,感觉里面的空间比从外面看上去的还大,令夏小鑫意外的是这里面很空旷,靠城墙两边是零星散落着几间配房,靠中间的主要区域先是一片西方风格的园艺,花圃和喷泉错落有致地铺展开来,直至路的尽头,那里有一座中国古典风格的建筑,应该是整个方城的中心位置,而且是整个城邑内唯一的一座大型建筑,厚重敦实地立在那里,占地面积着实不小。汽车终于停在了这座建筑前,有人过来开门迎候。夏小鑫随单有信下了车,抬头看见门楣上一块匾额,上面用金粉写了几个大字:品云楼。这名字倒像是为一个茶馆起的,可见这是供这所城邑的主人消遣用的。建筑共有三层,依然是青砖碧瓦,但更多了不少雕梁画栋,令夏小鑫惊讶的是这座建筑的的整体结构以木材为主,除了外墙是砖石结构,门窗、地板、楼梯全部为实木,大厅内的几根起支撑整个建筑作用的柱子,一个人勉强能环抱过来,竟然都是整根的木材加工而成。

单有信请夏小鑫在大厅里坐下,厅内的摆设中规中矩,古装电视剧里该有的东西这里全都有了。有人端来两杯茶,夏小鑫谢过之后品了一口,清香生津。

“怎么样小夏,看了一路了,觉得这里怎么样?”单有信坐在他对面的八仙椅上,边品茶边问道。

“哦……很不一般,挺好的。”夏小鑫略沉吟了一下,客气地说道。

“呵呵,你现在只是看到了这里的一部分,希望你喜欢这里。”

“您说笑了,我哪有资格评价这里,不过已经足够我开眼界的了。”

“你先在这歇会儿,一会儿我带你去后面转转。”单有信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夏小鑫一个人在这偌大的房子里,颇有些百无聊赖,见也没人理他,索性自行起身开始参观起房子内部来。

一楼大厅的面积很大,随时可以举办个百多人的大聚会,天井直通顶层那一片全透明的屋顶,大厅四周分部着一些屋子,大都没有上锁,进去一看,多是一些娱乐设施,台球,乒乓,沙狐球,视听室,mini高尔夫等等,最靠外边的是服务人员的卧室。

上到二楼,由于被天井占去很大一部分空间,因此显得没那么空旷,从左到右全部是房间,倒像是客栈一样,只是门上没有门牌号,里面的设施也很象,真的就像标间一样。但有一间在走廊拐角处,房门看上去更精致,从其所占用的外墙面积来看,内部空间更大,而且很有可能是套间,不过房门上了锁。

继续向三楼走,半途就有一道铁栅门,门上有锁,此时锁被打开了,门虚掩着。夏小鑫犹豫了一下,然后好奇心终于驱使他推门跨了过去。上到三层,迎面就是一个双开门的大门,严丝合缝地紧闭着,门框边还有一个密码装置,这一定是一个很重要的地方,否则怎么会用密码锁?除此以外,整个三楼就还剩一个独立的房间,看上去是书房,内部呈现欧式风格,高大的书柜,宽大厚重的硬木书桌和镶着柔软皮面的椅子,欧式皮质沙发,茶几对面是一套落地HIFI音响,墙面上的壁纸和浮雕都体现着精美的工艺,沙发旁还有一个壁炉,里面有燃烧过的痕迹,烟道直通房顶。夏小鑫决定往回走,经过那个神秘的大门,觉得很蹊跷,什么样的场所需要这么在意保密呢?会议室,健身房、游泳池?应该都不是,肯定是一个存放了什么贵重东西的处所,而且这些东西对其主人来说还比较私密,不能轻易示人……好奇心使他站在门前,不愿意离开,于是他躬下身,想通过锁孔或者门缝什么的看看,始终没有任何收获。他看了看这个密码锁,发现了特别之处:密码键盘上除了零到九的数字,还有很多汉字,什么东西南北,什么黑白红黄,什么金木水火,密密麻麻一大片的键位,让夏小鑫不明所以,他随便按了按密码锁上的数字,每按下一次都发出“嘟嘟”的声音,看来这密码锁的确在发挥着作用,吓得他不敢再碰,否则一会儿没准就把警报触动了。于是他只好叹气作罢,充满疑惑地回身准备下楼。

刚转过脸,单有信赫然出现在他眼前!夏小鑫吓得差点就嚎出了声。原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单有信已经悄悄来到他的身后,夏小鑫甚至都没有听到他上楼脚步声。

“我……我只是……突然对这个密码锁产生了点兴趣……”夏小鑫结结巴巴地说到。

单有信只是看着他微笑着,看得夏小鑫感到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单有信一摆手,示意夏小鑫和自己下楼,边下楼边说:“没关系,人不管什么时候都要保持一颗好奇心,尤其是象你这样的年轻人。”

夏小鑫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单有信接着说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有我的秘密,就象你也有你的秘密一样……”说到这,单有信似乎是故意放慢了下楼的脚步,撇了一眼夏小鑫。夏小鑫被他看得愈发不自然起来。单有信没有停下脚,继续说道:“那个屋里的东西其实也没什么特别,只是我暂时还不想让那么多人见到,没到时候。或许没准哪天我会让你看的,只是到时候你要替我保守秘密呦,呵呵呵。”说完,他又边笑着边看了看夏小鑫,夏小鑫也只好干笑着回应了一下。

两人从品云楼后门走了出去,立刻进入到了一片中式园林,有随从已经等在那里,尾随着他们继续向前走。只见曲径通幽的小路上规整地铺着精细打磨过的石材,并用鹅卵石在其间不时地镶嵌着一些构思巧妙的图案,两旁伴着奇花异草和由太湖石与潺潺流水共同构成的精妙组合,可以说是一步一景。水池中游着一群红色金鱼和锦鲤,穿梭在湖中的石塔与造型奇特的假山石只间。水池旁的仿古亭飞檐的造型俊俏,雕梁画栋。过了一座玲珑精致的石拱桥,只能沿岸边与墙壁之间的小路行走,雪白的墙壁上有精美的镂空雕花石刻图案,有着优美曲线的拱顶月亮门继续引导他们通向一片清幽的竹林,夏小鑫的心情不由得也清爽起来,心想这个方城简直就是一座行宫,生活在城里的人与外面完全不在一个世界。夏小鑫尽管很难把自己同这样的一番天地联系到一起,但他知道自己的心底对此有一些向往。不知要享受这一切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而在付出了那样的代价后,还能有那份心境去享受吗?

穿过竹林,直接面对的他们的又是一个月亮门,但是被一把大锁牢牢地锁住了。随从从裤兜里掏出一串钥匙,分别拧开了几道锁以后,才把月亮门打开。夏小鑫随着单有信垮了出去,只见向前十米远的地方则是一排高高的铁栅,他向两边一看,铁栅竟然一直横跨整个方城,甚至延伸到了城墙上,虽然同在这一座方城里面,但是似乎铁栅另外一边就是另外一个世界了,不免让人觉得有些叵测。

夏小鑫壮着胆不由又向前走了两步,细看之下,只见铁栅里面相隔两三米远的地方又有一层密实的钢丝网,网孔不过两指来宽,这钢丝网绕着方城的内墙围出了一片大大的场地,显然整个方城的后半部分都在这铁栅之后的网里了,戒备如此森严,难倒这是一个私刑监狱吗?可是又不象,因为里面未见任何囚室,倒是一派生机盎然。只见这场地里花草树木一应俱全,密林深处隐约还能听到一点水流动的声音,似乎这里面还有人工河……如果撇开这些铁栅栏和钢丝网不算,倒象个伊甸园一样。等等,林子里面是什么?似乎有什么东西的影子在晃动,从高度上看可能是某种动物!难道这是个……

夏小鑫不禁回头想向单有信求证,却不想猛地看到一个随从手里牵着两条黑色藏獒就站在自己身后不远的地方,这两条藏獒见他回头,立刻狂叫起来,并且作势要往上冲,要不是随从拉得紧,恐怕这会儿已经冲到夏小鑫跟前了。夏小鑫虽然在动物园里早就练得刀枪不入了,可还是着实暗自被吓了一跳,本能地就想用犬语喝止这两条狗,可是“话”到嘴边又收住了,因为他还记得自己曾经对老李和师父的许诺,即使现在看来这份许诺不知还有什么意义,但他总觉得现在还是不要让人知道的好,他已经吃够了出名的苦,可不想因为这个再受一遍;况且毕竟那个动物语言的研究项目还没有完成,老李显然对此还抱有希望,而这一切的关键都在于师父,或许有一天师父真的能回心转意也说不定,要是过早暴露了引发了什么事情,又上了电视什么的让师父这个小“鹦鹉精”看到,可就彻底没戏了……想到这,夏小鑫突然发现自己原来还在惦记着那个项目,对这个项目不死心的恐怕不止老李,还有他自己……

“别叫了!再叫我抽你们!”单有信一声断喝打断了夏小鑫的思绪,他刚从被藏獒的惊吓中稍微平静下来,却又被单有信这一声吼吓着了,只见单有信对藏獒们怒目圆睁,抬手作势要打的样子。他第一次看见单有信还有这么凶的时候,而两条藏獒果然就不叫了。

目前为止,这两只藏獒似乎是整个方城里最让人感到无趣的东西了,彪悍暴躁,不解风情,那种压抑不住的原始兽性和此前看到的景物格格不入。

单有信察觉自己似乎有点有辱斯文,忙清了清嗓子,然后故作轻描淡写地说道:“没错,这是我的动物园……或许应该叫它乐园更妥当一点,毕竟它的存在似乎并不符合国家的某些规定……不过我想我会被人们理解,你知道吗,里面的这些动物都是被救助回来的,它们都有各种各样的伤,我只是留它们在这里疗伤而已。”

“是吗,想不到您对动物还真有爱心……”夏小鑫脱口而出道,这倒是实话,可随即发觉自己的话似乎有点失敬,忙转移话题道:“这里面都有哪些动物呢?”

“嗯,何不让我们进去转转?”单有信说完一摆手,一个随从立刻上前打开紧锁的铁闸门,金属与金属碰撞摩擦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方城里。进了这道铁门,走几步又打开了一道铁栅门,夏小鑫刚要抬脚进去,只见身边窜过一团黑影,两条藏獒后面跟着一个随从抢在了他前面,率先冲了进去,一时间犬声鼎沸,好像生怕这里面的居民不知道它们来了,兴奋地耀武扬威着。

“别碰旁边那些网,有电。”单有信提醒道。

夏小鑫很诧异,还没听说过用电网把动物圈住的,这也太残忍了。

单有信似乎看出了他的不安,继续说道:“放心,电量不高,顶多麻你一下,而且是脉冲式的,可以有时间逃开,不至于沾上。这些动物可精了,只要吃过两三次亏,就不敢再靠近了。毕竟这里的安全是第一位的嘛!”

夏小鑫听罢,稍稍放下了心,可心里还是有点不是滋味,以这个方城里其他地方的建造规格,这里应该完全可以采用其他方案的,这种惩罚式的保护措施显得有些过于霸道和严厉了。

他知趣地悻悻走在队伍最后面。不知为什么,夏小鑫有一种感觉,似乎自己自从踏入这片“乐园”伊始,在不远的地方就有一双眼睛在监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或许这只是自己的错觉,于是他开始集中注意力观察起这里来。只见这里虽然地方算不上特别开阔,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树林,草场,小溪,人工湖,甚至还有一座人工小山,大概三层楼高,山坡上种着密密麻麻的灌木。环境还算不错,仅从这个方面来看,似乎这里的动物福利还不错。

继续往里走,在显眼的地方仍然看不到任何动物,只有集中注意力用目光仔细逡巡时,才偶尔在树丛里的什么地方可以发现有东西在移动的痕迹。夏小鑫得出了两点结论:首先这里应该没有什么凶猛的食肉动物,否则在藏獒初一进入这片领地时,就会受到警告;其次是这里的动物基本属于沉默的大多数,也就是说处在食物链的下层,因为这些动物在需要警觉时大都以动作或气味来向同伴发出警告,以免暴露自己的位置……除了那些叽叽喳喳的显然是某种灵长目动物,以极快的速度在树冠里穿来荡去。到目前为止,夏小鑫还没有听到有其他动物向同伴发出警报。尽管他的注意力很集中,可是那种被监视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起来,他感觉自己正在被越来越多的眼睛所监视着。

两条藏獒开始渐渐沉默,边走边专注地在地上闻着什么,大概这个时候要想“会见”这些动物,就只有靠这两条狗那超出人类几十倍的嗅觉了。只见它们把身后的队伍径直向右前方带去,方向直指那座人工小山……待众人来到山前,两条狗作势要向前冲刺,拽得牵它们的随从不得不跟着一溜小跑地开始上坡。他们这么一冲,果然刚才还算寂静的山岭立刻炸了窝一样,从树丛里窜出几只动物的身影,紧跟着就引起了连锁反应,越来越多的动物突然出现在视线里,慌不择路地作鸟兽散,有的逃向后山,有的奔向平原上的树林里。一时间整个上坡上都响起了夏小鑫或熟悉或不熟悉的各种动物的警报声。

夏小鑫睁大眼睛努力地分辨着这些动物让人眼花缭乱、转瞬即逝的身影。最显眼的是在这里面还算高大的梅花鹿、黄羊、狍子等,也属它们跑得最快;中间一档的是狗獾,麂子什么的,最后是黄鼠狼、野兔在地下出溜出溜的跑。随着跑路的动物越来越多地出现在视野里,眼前的景象也算壮观了,让人感觉就像世界末日要来了一样,这些处在食物链不同环节的动物在面对相同的危险时,也只有各自逃命的份了。

等等,那是什么?和狗獾有明显的区别,粗大的尾巴上一圈一圈的条纹,是浣熊还是小熊猫……那只羚羊看着也很特别,纤细灵巧,怎么那么象藏羚羊?还有树上那几只猴子,毛色和身形明显不是普通猕猴,毛色发黑,却又不象叶猴的身形,难道是……滇金丝猴?

夏小鑫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如果他的判断没错,这些都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甚至属于濒危物种,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被人捕捉到的,在国家级动物园以外的地方能看见一两种就已经极为难得了,而这里却像是个濒危物种的集中营!它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真的如他所说是在这里养伤的吗?可是看它们东跑西蹿的样子,又不像有伤在身的样子,难道是伤都好了?既然这样就应该移交给有关保护组织才对,按规定,个人更是不能擅自饲养的。刚才单有信失口说这里是他的动物园,这显然和他的“养伤说”多少又有点矛盾,由此看来这里应该就是他的私人动物园才对。

单有信看出了夏小鑫的疑惑,却不急不忙地说道:“没错,这里面确实有不少珍稀动物,这也是我收留它们的原因。对我来说,那些不许私人饲养它们的规定不值一驳,如果我能为它们提供很好的条件,它们高兴,我也高兴,whynot?人不能被条条框框束缚死,就像你如果想要在这个社会上取得成功,有时候不得不打破规则一样,过程不重要,重要的结果。你说呢,小夏?”

夏小鑫不知该怎么回答,他也说不清自己是同意还是不同意这个观点。看着单有信说话的态度很诚恳,就像在向自己传授人生机宜,这让夏小鑫有点受宠若惊,这话听着似乎就有那么些道理;可细一琢磨,又有点不对劲,话里透着自大与自私,他又混乱了,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观点,或许是因为在单有信面前,自己还没有不同意的资本。

单有信似乎也也并不期待夏小鑫的回答,他的答案对自己来说显然是无足轻重,自顾自地说道:“我不在乎别人说我什么,作为一个商人,真正在意的是你的付出是不是能有回报。当然在这件事上,我指的并不是经济上的回报,而是感情上的,你看我收养了它们,但是它们却一见我就跑,好像我是它们所有动物的天敌一样,尽管我也不图它们对我表示感谢,可总该让我亲近亲近啊。不怕你笑话,这个事一直让我耿耿于怀。这感觉就像你呕心沥血却养了一条白眼狼,终归是让人不舒服。小夏啊,我知道你对动物是很有一套的,你看你把你家的那条拉布拉多训练得多好,我看我这里的人一个也比不上你,而且你还在动物园工作过。所以……我想现在宣布一下即将交给你的任务,你愿意接受吗?”

话说到这,夏小鑫对这个所谓的任务已经猜出了七八分,他现在心情有点复杂。原本他以为自己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慢慢淡化自己对动物园的留恋,以便让自己尽快投入到更广阔的社会中去,可是这一刻又勾起了他在动物园的种种回忆,看着不远处那些动物的身影,不得不让他想起了那些动物园里的老朋友。他以为他能完成事业的转型,终于可以投入到一项前途大好的职业中去,可是此刻又回到了“动物界”。他曾经一度幻想着单有信就是那个自己职业生涯中的贵人,但是现在看来恐怕这个贵人压根就没想让他往那个职业发展,而是又把他带了回来……可是很奇怪的是,他此刻的心情虽然复杂却不沉重,甚至还有点舒畅。或许是经过了一段时间的职场经历以后,他发现自己其实并不真正喜欢那份整天和枯燥的数字打交道的工作,周围那些人的气场与自己也不契合,他不能想象自己如果一辈子从事那样的工作是怎样一个情景,而现在面前就有一个可以改变这种状态的机会……再有,他发现原来单有信也算是知人善任,至少知道如何发挥他夏小鑫的长处。最重要的一点:他又可以和动物们待在一块了!这种久违的感觉让他浑身的每一根汗毛都竖了起来并且通透了很多,这或许是一次和自己内心的成功对话的结果,他明白了自己此刻需要的是什么。

这次单有信真的是期待着他的回答。于是他答道:“单总,您是希望我帮您照看这些动物,同时想办法让他们习惯与人相处吗?”

“聪明,我就喜欢和你这样聪明的年轻人打交道。不过算是说对了一部分。”单有信笑得有些得意。

“哦?还有什么任务?”

“我打听过了,你在市动物园的实际工作是做研究,而不是外界说的清洁工和饲养员,他们误解了你。我能理解做研究项目时如果做到一半却因为外界因素而不得不中断是怎样的心情,所以如果你觉得这里还可以继续你的研究工作的话,你尽可以开展,需要什么我会全力支持你。”

“真的吗?”夏小鑫兴奋得脱口而出。

“当然。不过……你能告诉我你从事的是什么方面的研究吗?我很好奇。”

夏小鑫被单有信这么一问,这才想起他们的项目属于“动物园机密”,既然他这么问,显然是没有打听到具体内容,这也难怪,因为这个项目基本只有老李和夏小鑫清楚是怎么回事,别人还真不知道,老李要是不说,基本就没人能给他答案了,他总不能去问师父吧?想到这,夏小鑫突然意识到这么项目要想继续,还差师父,上哪找师父去呢?

单有信见他不答话,微微皱起了眉。夏小鑫觉察到了,却愈加不知该如何回答,他对老李和师父的承诺还犹言在耳,不能不守诚信,最后只得说:“项目搁置了一段时间了,我都快想不起来了,至于什么时间、如何启动我现在还没想好,等我想好了再正式答复您吧,您看如何?”

单有信一听这话,眉头虽然不皱了,眼睛却眯了起来,意兴阑珊地说道:“看来还不是一般的项目啊,这么难开口,好吧,我不问了,这事你想说的时候再告诉我。你还真不愧是老李的徒弟,打马虎眼的功夫十分了得啊!呵呵。那你是愿意接受这任务了?”

夏小鑫听出这话里的不满,在这当口也只能装傻了,于是应承到:“好,我接受。”

“好,从明天开始,你就直接到这里报道,我会吩咐相关的人和你配合。待遇问题嘛……只要你能达到我的要求,绝对比你在动物园里的好。”

单有信说完开始转身往外走,一副不容置疑的样子。走了两步突然扭头对夏小鑫说:“哦对了,还有件事。最近这里面钻进来不少黄鼠狼和狗獾什么的,知道这里老有吃的,挖地道过来的,这么多动物都在,没法逮它们,怕误伤,想了不少办法,堵洞、埋洞、烟熏洞都不管用,没两天又回来了,连用水泥堵上的洞都被它们挖开了,愁死我们了。你能把这事也一并解决了吗?”

“可以,没问题。”夏小鑫磕巴都不打一下就应了下来。解决这种事他胸有成竹,更何况之前在动物园他还专门跟狗獾打过交道,黄鼠狼也同属鼬科,交流起来困难也不大。

单有信见他突然这么“嚣张”,倒有些奇怪,又眯着眼睛盯了他两秒,又继续往前走去。

夏小鑫暗自提示自己要低调,跟在最后面。一直往回快走到钢丝网这一路上,夏小鑫都感觉到从一开始的那种被一双眼睛监视的感觉,这使他不住地回头看,却没发现什么异常,但他仍然觉得那双眼睛或许就藏在哪棵树冠里,或者哪簇草堆里……

快出铁栅门的时候,夏小鑫突然想起一件事,于是说道:“单总,您看咱什么时候能不能不再给钢丝网上通电了?”

“别的倒没什么,我就怕猴子跑出来。这是建筑专家的建议,你有什么好办法?”

“我主要觉得这样对动物不好,可能成为它们将来与人亲近的障碍。咱们给这块区域的上方用网封住行吗?”

“呵呵,就是。你看我有多傻,真是科技使人变傻。这样吧,你做一下你这个方案的成本核算,然后报给我看一下。”单有信态度认真地说道。

夏小鑫一愣,他还没有想过成本这个问题,这么大一片地方足有半个平方公里,要覆盖这么大一片区域需要什么材料,什么工艺,多少钱……脑子里一片浆糊。看来还是要慢慢适应和企业家打交道的方式,不过他相信自己会解决这个问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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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人只会羡慕,仰望,别人的成功。世人只会嘲讽,讥笑,别人的失败。却无人想过,成功之人经历过的风雨,失败之人努力过的时光。努力过,又如何不是一种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