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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天黑了以后

夜幕降临了。窗外,晦暗之中,能看见葳蕤的草木丛影,还有昏黑的夜空。也许是因为乌云叆叇,所以只看见两颗孤星——金星和月亮。而月亮总是残缺的,好像被什么咬了一口那样。

殿堂里的人渐渐多了,今晚恐怕就只有这个地方是灯火通明的。

那一位风度翩翩,一身纯白色的礼服沉静孑然。他静谧地坐在那一处灯光黯淡的座椅上,望着那大堂中央翩然舞蹈的人们,自己尝一杯苦涩的茶,流淌过心间,沉淀下一片宁静的孤独。

“訾蓝,这里有我看着,你也去跳舞吧。”J熙走到他身边,又低语了一句,“那边有个漂亮的女孩在偷偷往你这边看哦!”J熙眼睛转了转,示意给訾蓝。

“不了,还是我看着吧。”訾蓝淡淡地说着。他也是习惯了茕茕孑立,远远地看着他们,他也就不寂寞了。訾蓝看了J熙许久,问道:“J熙,你为什么不去,跳舞?”

“我,在等朵布拉呢。估计她是压轴出场的!”J熙一脸的期待,又整理了下蔚蓝色的礼服,站直了身子,正经八百地看了看四周,“那……辛苦你咯。我去找朵布拉哈!”J熙正准备走,看见桌上有茶,便倒了一杯,他才饮一口就放下了:“这茶太酽了!”

訾蓝看了他一眼,又恢复了平静,道:“我不觉得。”

J熙以看待一种珍惜动物的眼光看着訾蓝,许久,才想起了要做的事,便飞快地溜去了,留下訾蓝一个静静地坐着。

訾蓝听着那天籁般的乐曲,惬意地闭目养神。那歌曲唱道:

煎熬了多长时间,泪水浥浥双眼

朦胧记起那天分离的画面

过去是用来想念,还是用来祭奠

难以相信自己曾泪流满面

历经了多少幻变,好想见你一面

才能知道事实不总是如愿

忏悔其实是欺骗,谎言摧毁信念

把愚蠢的错完美饰演一遍

忘不了广陵一散,诉说不清的离合悲欢

犯下的错不再奢求被原谅

梦想那不是这样,隐瞒着世事无常

才妄图找一个无罪的释放

看不清回忆里的凄然感觉到了心慌

等黯然的月光流失于晦暗

谁还在凭栏而望,只看见灯火处阑珊

广陵已散场,回不到旧日时光

只装作遗忘

谁的笑眼里藏伤,觊觎扭转时光

幻想回到曾经有你的地方

厮守到暮色苍茫,满目都是萧然

一瞬间变换了旧日的模样

鲜血在心里流淌,残忍揭开创伤

记忆中保存着的心惊胆寒

要是重来又怎样,等不到一世长安

邂逅未来徙倚徒守的遗憾

回到了广陵一散,想去找另一个的天堂

不断的变幻惟有痴心不换

你的笑声剪不断,呐喊不出的彷徨

到哪里去找回卑微的信仰

星空被覆灭吞噬月光隐藏着的真相

等到繁花散尽成永世绝唱

思念在横行嚣张,到不了的地老天荒

何时才返航,等伤痛撕毁伪装

已不可逆转

回不到广陵一散,纠缠住暗夜中的战场

受过多少次伤才学会勇敢

梦里找不到答案,逗留已变成习惯

拥抱住那稍纵即逝的温暖

回忆是抓不到的月光握紧就变黑暗

等虚假的背影消失于晴朗

阳光在身上流转,等所有业障被原谅

命运不停站,那一场殊死鏖战

注定不平凡

逆世界光芒,顷刻辉煌梦之殇

都付广陵散

乐曲还在继续,尽管循环了几次,依旧是百听不厌,而且越听越是别有一番滋味。

“这首歌,叫什么名字?”王子诺才听见身边的女孩吭了声。

王子诺发现紫瞳时她正蜷缩在一个角落,还以为她是晕倒了,现在听见了她的声音,心里又踏实了些,便答道:“叫……叫《广陵散》。”

“哦。”紫瞳抬起头看着他,脸上也没有什么情绪,说道:“王子,可不可以把门开了,我要出去。”她又看了看那关上的门,一脸的无奈。

王子诺没回答她,两只手不自在地插进衣兜里,看着她沉默着。

“不然……我自己动手!”紫瞳本来就是座不定期爆发的活火山,她站起身,肆无忌惮地就要发作了。

王子诺迅速扼住了她的双手,低声地命令道:“别乱动!注意场合好吗?”

紫瞳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一声不吭,可王子诺分明感觉到几乎凝固住的空气中萦绕着她的回答:“不好、不好!不好。不好……”

紫瞳的技能进步得惊人,在力量上已经和王子诺在伯仲之间,他只能暂时压制住她,只要他一疏忽,她就可以先把他甩一边,再把那门踹破!可僵持了好久,她有了更好的办法:“王子,我不走了。”

“那就好。”他温和地看着她,觉得没什么事了,才松了松手。紫瞳一个转身,飞快地混到了人多的地方。

王子诺看着她轻盈地背影,突然又料到了事情没那么简单,就飞快地跟上她。果然……

在紫瞳张开口要歇斯底里喊叫的一瞬间,他的手也从她背后捂住了她的嘴。

“唔……唔!”她扭过头想要看看是谁,可背后那人却就势揽过她的腰,迅速地转到她身后,她几次转身都没能看到他的脸,心里就已经猜到是谁了,可似乎是转了几圈晕眩了,她的脚不自然地继续点地转圈。她明明能感觉到背后的人浅浅的呼吸,却无法停下翩翩舞步了……

旁边的人在他们眼中是旋转的,可其他人已经停下来看他们两个上演这精彩绝伦的一幕。他们的耳边不时听见几句:“子诺太帅了!”“原来那就是紫瞳……”“太美了!”“这舞姿真是绝妙!”……

终于,她好像被灌醉了似的晕眩着要倒下了,他马上转到她面前,稳稳地把她搂在臂弯里。

她缓了缓神,看看面前人,敞开的黑色礼服外套,平时训练有素的身段在白色衬衣的修饰下格外俊丽。他的脸庞有些朦胧,但她一眼就看出是王子诺。有那么一瞬间,她的心里萌生了个奇怪的愿望——她好想一直这样跳下去,不管身后的人是谁,她都愿意陪他共舞,多久都无所谓,直到她不能,再跳了。她只愿在圈圈圆圆的舞步中,抛下不属于她的所有,遗忘掉困苦她的一切。可是,为什么要停下呢?可是,如果不停下,我们还能这样跳多久呢?她的心里找不到答案。

J熙从人群中挤过来了,他看到他们轻盈飘拂、起伏连绵的跳舞,总算等到他们停下来,就问道:“队长,有看见朵布拉吗?”

王子诺才仔细想想,猛然地发觉最理所当然的事却也有差错。他依据对朵布拉的了解以为她应该是到了,就没想太多。而且在见到紫瞳时,就把其他事都抛开了,现在只能惊愕着。许久,他才回答说:“我也没见到她。这样吧,我把门开了,一起去找找。”

门开了,J熙急匆匆地就出去,王子诺本想跟着出去,可回头看看还呆滞在原地的紫瞳,心里又是一种说不出的疑惑。“J熙,你先去找,找到的话通知我,我马上就来!”J熙听见王子诺的喊声便回头应了一下,就再看不见他的身影了。

王子诺回到紫瞳身边,看着她一脸茫然,他的心里就失去了方向。她明明想要出去,可刚才门开了却还站在原地。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他看着她,更多的疑问油然而生。

紫瞳和他相视了许久。他们旁边的人都跳舞的跳舞,歇息的歇息,看风景的看风景,只有他们两个好像定格在了某个画面。谁也不理解谁,谁也没走开,也不愿意打破这僵局。

“嗯……米吉呢?怎么没看见他?”紫瞳环顾下四周,挑起了话题。

“你看不见他,不代表他也看不见你啊。”王子诺说着使了个眼色。

紫瞳顺着他的眼神望去,在那偌大的窗前,果然站着一个魁梧的身影,似乎在看窗外的夜景,但知道是米吉他就是有什么计划的吧。

紫瞳撅撅嘴,很不自然地说:“别告诉我他是在数星星呵……”

“当然不是!他是在看你呐……”王子诺的声音慢慢压低,生怕被米吉听见了,“我也是第一次见他对一个学员如此用心,你不要辜负他对你的一番期望哦!”

“不辜负别人,难为了自己!”紫瞳瞋目而视,“如果,你拿着一个苹果,你渴了,就把你的苹果变成了一瓶苹果汁,那当然好啊,你不渴了,可那已经不再是你最初想要的那个苹果了!甚至它还会溜走,不再是你的掌握之内!”

“可我们需要这苹果汁!一个好的苹果就应该知道自己的价值,也正因为它是一个好苹果,才有塑造的可能……紫瞳,你变了好多。”

“是啊,说话里多了几支冷箭是吧?”紫瞳赧然一笑,话题扯到了苹果上,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王子诺笃定地答道:“不是的。这世上,没有一张白纸是完全洁白无瑕的,我们的人生就是这一张白纸,只是在颜料用完之前,在这纸上描绘出或是精彩的、或是真实的、或是奇妙的、或是诙谐的画卷。这一幅画为谁而作并不重要,他们也只是拥有欣赏这画面的权利,而画笔还是掌握在你自己手上的!”

紫瞳没有再回答。她二话不说地把手搭在他的肩上,踮起了脚尖,像圆规般伶俐地起舞,裙摆绽开了如花繁华,舞鞋勾画着了了韶光。

如斯合拍,如此依赖,除了“我累了”,再找不到第二个逃脱的借口,他们也只是这熙熙攘攘人群中平平凡凡的两个,在舞池中央,玓瓅灯光下,似乎一切美好的事物都返璞归真了,良辰美景,与君共舞。奈何天会明,宴会散,再美的烟火也会湮灭,只想等到天明,才知道这并不是一场梦,我们都是真真切切的存在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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