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岳厉敏锐的察觉到那丝异样的风动，立刻全神戒备起来，半侧了身体挡在梁菀儿前边，双目炯炯的盯着宝殿帘帐后的阴暗处，警惕喝道：“谁！出来！”
梁菀儿不如岳厉的感觉敏锐，顺着岳厉的视线也看向那边的阴影。
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缓缓从暗处走了出来，一身黑色劲装几乎与背景融为一体，脸上还蒙着黑布，遮住了大半张脸。只留下一双眼睛，在长明灯闪烁跳跃的烛火映照下，冷如寒冰却又灿若星辰。
“小……”岳厉认出了他，下意识的招呼，又立刻闭上了嘴，从浑身紧绷的戒备状态中放松下来。
梁菀儿并未看清，但是她能感觉到岳厉已经不再戒备，便想到这人应该是岳厉认识的。
俊秀挺拔的身影彻底从阴暗中走了出来，抬手扯掉了脸上的蒙面巾，露出冷峭俊美的面容，只负手站在那里，却给人强烈的压迫感。
梁菀儿一滞，竟然是萧云琅！他怎么会在这里？想起之前骗岳厉的那些谎言，顿时有些被抓现行的局促不安起来。
她跑来佛寺供奉长明灯，并不是她真的信佛，而是刻意要做给萧云琅看的。但她也只是想埋下一个伏笔，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用得上，可没想这样当面被萧云琅撞见的。
尤其还是在她刚暴露了心狠手辣的真面目之后。
萧云琅看了岳厉一眼，岳厉便跑了出去，安静的宝殿内只留下萧云琅和梁菀儿二人，还有灯芯偶尔爆裂的轻轻声响。
“萧公子，有礼了。”梁菀儿硬着头皮福了福，也许是心虚，让她不敢抬头与萧云琅对视。
萧云琅信步走到那盏长明灯前，随意的看了底下挂着的牌子一眼，问道：“萧九公子，这灯，是替我供奉的？”
梁菀儿应是，萧云琅似乎有些不解的看了梁菀儿一眼，又问：“你是如何猜到我的身份的？”
梁菀儿螓首低垂，如云的墨发只梳了简单的发髻，插了一只白玉兰花簪，轻薄的春衫领口中露出一段白皙的粉颈，整个人显得素净而雅致。
这问题梁菀儿早已想好，便道：“是从那只袖箭推测的。徐武圣的独门暗器十三绝，我虽没见过，但也听说过。也知道徐武圣门下有位弟子乃是九皇子殿下，于是便猜到了。”
“就这么简单？”
“是。”
萧云琅似乎有淡淡失望，“我还以为是你师傅告诉你的。”
提到鬼谷子，梁菀儿便无话可说，她不否认也不解释，只如一株兰花安静的立在那里。
“你刚才说，祈求我在战场上战无不胜？”
梁菀儿低眉顺眼的又应了一声是，这样的吉利话，他应该也喜欢的吧？
“战无不胜……”萧云琅走到了梁菀儿身前，高大的身影遮挡住明亮的火光，投下的阴影完全将梁菀儿笼罩在内，他身上带着强烈冷酷的压迫气息，让人几乎要喘不过气来，“好一个战无不胜！出兵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你到底是什么人？”
梁菀儿下意识的后退半步，想要避开萧云琅强大的个人气场，却被萧云琅一把抓住了手臂，强迫她抬起了头。
四目相望，萧云琅深邃的眼眸带着拒人于千里的冷漠和深深的怀疑，灼灼逼人的盯着她，似乎要钻进她的眼睛里，看看她的脑子里在想什么。
梁菀儿努力压下想要闪躲的念头，强迫自己瞪大眼睛与萧云琅对视，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有了一种退一步就会满盘皆输的预感。
“我，不明白萧公子的意思！”梁菀儿瞪大眼睛，很是无辜的说道。
萧云琅俊逸的长眉微微一簇，眼神似乎又冰冷了几分，低沉的声音充满胁迫感：“别再跟我耍小聪明，梁四姑娘。”
“你是怎样的人，跟我没有关系。你想利用我，我也不在乎。”萧云琅抓着梁菀儿的手，声音从她的头顶传来，“可是，你若以为我会被你玩弄在鼓掌之间，未免也太自信了！”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冰霜雪球从梁菀儿头顶砸下，喝问道：“说！出兵的事，你是如何知道的！”
梁菀儿浑身冰冷，她忽然发现自己犯了个大错！
军国大事，她完全不懂，关于萧云琅这次领兵出征的事，其实她只知道结果，而根本不知道过程是如何的。
她错就错在因为提前知道了结果，所以便懈怠了过程，可事实上靖北之战打的及其残酷，绝非结果表现出的那般有压倒性的优势。
梁菀儿以为萧云琅回到了京都，被皇上钦点为征北大将军，只等带兵出征就能将对方打个落花流水。
可事实很显然并非如此。
之前她还不明白，萧云琅都回到京都了，就应该鲜衣怒马风光无限，怎么会身穿黑衣行踪诡秘？可现在梁菀儿突然间一下就明白过来了！
一个人本可以光鲜亮丽，却为何要黑衣夜行？那自然是因为他的身份还没有公之于众！他的行踪还不能暴露！
梁菀儿十分后悔，她已经猜到萧云琅这一次回京、领命出征，恐怕一切都是在暗中行事，目的就是要出其不意，一击制胜。可现在这样及其隐秘的军国大事，却被她一个小女子知道了，这代表着什么？
这一下她是真的有些惊慌了，看向萧云琅的目光也不再是那般淡然自信。
“我、我只是胡乱猜测的！我并不知道出兵的事！请萧公子相信我！”
“相信你？”萧云琅冷冷的盯着她，捏着她的手腕几乎要将梁菀儿提起来，“你这样的人，有何信誉可言！”
梁菀儿又尴尬又难堪，她也明白自己在萧云琅眼中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不相信她，这也是应该的。
可是她必须要解释！
梁菀儿迅速的冷静下来，解释道：“我真的不知道什么领兵出征的事！我只是猜测萧公子这样的身份，以后必然是领兵打仗的武将，所以我才会祈求萧公子战无不胜！我并没有其他的意思，我，我还求佛祖保佑让萧公子长命百岁的！你应该听见的！我只是、只是感激萧公子救了我的命，我在破庙里就说过的，会为萧公子供奉长明灯，会为萧公子求神祷告！萧公子，你要相信我！”
萧云琅冷冷盯着她，嘲讽的冷哼了一声，道：“你还敢提西山破庙！梁四，你把我当傻子嘛？”
梁菀儿不明白，西山破庙怎么了？
“萧公子，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西山破庙你救了我啊！”
“我救了你？不是你故意设下陷阱，要借机接近我吗？”
梁菀儿彻底怔住，不明白萧云琅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
“还要装？”萧云琅冷笑一声，“梁四姑娘，你可否告诉我，你既然识得青油伽，为何当日却会中了软筋散呢？你该不会告诉我，是你学艺不精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