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见梁菀儿盛装华服,款步从容走来,梁笑儿和梁蕙儿都微微一怔。
梁笑儿笑吟吟道:“四姐姐今个打扮的好美啊!可是有什么好事情?”
一旁的梁蕙儿嗤笑了一声。
对于梁笑儿的虚假笑容和梁蕙儿的拿腔作势,梁菀儿统统视而不见,漠然的对两人点了下头,就越过二人扬长而去。
刚走出去几步,就听见背后传来梁蕙儿鄙夷刻薄的声音,说道:“好事没有,我看好骂、好打倒是少不了。”
梁笑儿有些急切的打断她的话,“六妹妹,别说了!出了那样的事,四姐心里头本来就不痛快,你又何必……”
这话听起来好似在劝梁蕙儿,可是却故意说得很大声,好像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
梁府后宅仆妇众多,不说她们三位姑娘身边跟着的贴身丫鬟,就此时相遇的这条路上,旁边就有粗使的婆子在修剪花木。她们虽然都装出一副耳不听眼不见的模样,但其实全都留意着这边的情况。于是那句‘出了那样的事’就落到了婆子的耳中,并引发了巨大的好奇和猜想。
“她自己不知检点,我可帮不了她!”梁蕙儿尖酸的话语再次冒了出来,“五姐就你好性,还要替她遮掩!却不知人家根本不领情!”
梁菀儿好像没听见她们的对话,脚步片刻未停,昂首挺胸的继续朝前走。一个狡诈一个愚蠢,这样两个人原来竟被自己当做好姐妹,上一世自己怎么会那么傻呢?
很快梁菀儿就走到了老太太居住的惠安堂,这个时辰老太太这边已经吃完了早饭,各院人正陆续的告辞离去,院子里丫鬟婆子往来不断,十分的热闹。
梁菀儿在惠安堂院外站定了,对青墨说道:“你进去通禀一声,就说我过来了。”
青墨有些不明白,往日梁菀儿到惠安堂请安只管往里走就是了,自有老太太这边的丫鬟去通禀,今个怎么要她去通禀?
“看看郡主在不在,别冲撞了她。”见青墨不解,梁菀儿只好解释了一句,青墨这才明白,急忙快走两步进了院子,又被这院里的丫鬟引着进了正屋。
不大会青墨又走了出来,对梁菀儿道:“郡主不在,老太太让您进去。”
梁菀儿迈步进了惠安堂,一走进正屋就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她穿了一件石榴色缠枝蔷薇撒金暗纹碧罗短襦,下着淡湖绿色蝴蝶戏花长裙,双臂间披着一方鹅黄织金薄纱,颜色鲜嫩明亮,映衬得梁菀儿粉面桃腮,就像是枝头上新开的一朵娇花。对于梁菀儿这个年纪来说,她鬓发间插的大朵绢花显得过于雍容,但她恰好在绢花旁又插了一只灵动的蝴蝶珠钗,珠钗由银丝串着米粒大小的碎珠子制成而成,虽不华贵但却胜在精巧。蝴蝶翅膀颤动着,增添了几分俏丽的趣味,正好中和了绢花的雍容,让一切都变得恰如其分。
一屋子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梁菀儿的身上,眼底露出或惊艳或嫉妒之色。
“呦,瞧瞧咱们四姑娘这通身的气派,一进屋差点晃花了我的眼睛!不愧是三老爷唯一的嫡女!”一个声音响起,语调微酸的说道。
梁菀儿朝着声音来处看过去,见是门口站着的一个美貌妇人,好像是二房的一个姨娘,姓什么梁菀儿都记不得了。
一个连名字都记不住的人,梁菀儿又怎么会在意,跳梁小丑罢了。
她淡淡的扫了那妇人一眼,越过她往里面走了两步,那妇人讪讪的撇了撇嘴。
“老太太,孙女请安来迟了,还请老太太见谅。”梁菀儿躬身行了一礼,不卑不亢的说道,却久久不见有人让她起身。屋子里一下安静的落针可闻,气氛瞬间有些凝滞。
梁老太太王氏面无表情的看梁菀儿,因她正躬身行礼,所以视线正落在她鬓发上那颤巍巍的蝴蝶翅膀上,半响才不咸不淡的哼了一声。
“老太太您别生气,四妹妹平日里最是孝顺,今个来迟了,定是被昨日那事吓到了!瞧着也怪可怜的,老太太您就饶了她这一回吧!”坐在老太太身旁的二姑娘梁燕儿语带娇嗔的说道,轻轻拉住老太太的衣袖摇了摇,说不出的亲昵。
老太太宠溺的看了梁燕儿一眼,对梁菀儿说道:“行啦,起身吧。是不是真有孝心,我看的出来。”
梁菀儿站直了身子,抬起头看了梁燕儿一眼,却没有如往常那样说一句多谢二姐姐,而是反问道:“二姐姐这话是何意?被昨日之事吓到了?昨日发生了什么事吗?妹妹怎么听不懂姐姐在说什么?”
梁燕儿一怔,有些惊讶的看着梁菀儿,不明白她哪来的底气,怎么敢这么跟她说话?昨日发生了什么事,大家不是心知肚明吧?虽然梁菀儿最后是完好无缺的回到了梁府,可是她到底流落在外,失踪了一天一夜,这事可是没那么容易就说的清楚明白的。
梁燕儿正惊讶间,梁菀儿已经调转了视线看向了一旁的二伯母。
“二伯母,适才在外面遇上了五妹妹和六妹妹,两位妹妹言语闪烁,说我遇上了那样的事,定要挨骂挨打。侄女有些不明白,五妹妹和六妹妹这话又是何意?侄女犯了什么错,又是何人要打我?”
二夫人赵氏也被她突然的发问给问的一怔,神色尴尬的不知该如何回答。
梁菀儿又转向大伯母蒋氏,说道:“大伯母,侄女知道你管着家里诸多事情,劳心劳力,很是辛苦,侄女本不该用自己的事情去烦您。可是侄女父母皆不在身边,能依仗的也只有老太太和两位伯母了。如今府里不知是谁,私下里诋毁侄女的名声,以至于让姐姐妹妹们都误会了我!昨日我分明是受了郡主的嘱托,替她走了一趟锦绣阁,这事锦绣阁的伙计和跟随我去的奴仆都可作证。原本平平常常一件事,可是突然之间流言四起,只一夜的功夫姐姐妹妹们竟然全都知道了!很明显是有心之人故意为之!”
梁菀儿这话分明就是在说大伯母管家无力,不能约束下人。
大伯母蒋氏的脸色也变得不太好看,皱眉解释道:“四丫头,你多心了,你二姐姐没有别的意思……”
可梁菀儿却不等她话说完,又说道:“我知二姐姐没有别的意思,她只是听了旁人的谣传,误会了我。侄女惶恐,流言传播如此之快,若只是针对侄女倒也罢了。可只怕幕后指使之人胆大包天,会将事情引到郡主的身上!郡主乃是天家贵女,金枝玉叶,如今又怀着身子,若被流言中伤岂能善罢甘休?真要闹起来,再传到太后娘娘耳中,事情就不好解决了!未免事情闹大家宅不宁,侄女恳请大伯母彻查此事,还侄女一个清白!”
拿丰娴郡主做文章,在梁家是百试百灵的,果然此话一出包括老太太在内的所有人神色霎时都凝重了几分。
“四丫头说的没错,蒋氏,这事是要好好查查,到底是谁在背后散布谣言!”老太太威严的说道。
梁菀儿心中冷笑,忽然撩起裙子噗通就给老太太跪下了,说道:“老太太英明!既然要彻查,不如就先问问二姐姐,是谁在她耳边嚼舌根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