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雷弱儿心中大惧,他蓦地想:这小子未必会水,我跳进河里他也许就没有办法了。想及此处,他护住头部要害,使劲往姑臧城边的谷水河逃去。原来这姑臧南面祁连山上积雪融化形成数条大水,这姑臧城侧的河流也叫谷水,水流较大,在城东北形成一片大泽,就是武始泽。雷弱儿来到姑臧,白天在山岗上偷偷看过地形,曾见过宽阔的河水,来到水边,他一个猛子扎入水中,果然这里水很深,他潜入水里不敢露头,往下游游了许久才慢慢把头伸出水面,确定魏御风已经没有跟着他了,才慢慢往岸边游来。
雷弱儿爬上岸来,觉得头部和浑身的关节都疼痛异常,魏御风的铁条虽然不能至人死命,却下下都打在关节要害,也多亏雷弱儿身体健壮,又是铁匠出身勤于锻炼,饶是如此,他也如同被松了提线的木偶一样瘫倒在地,顾不得把衣服脱了拧拧水,真想好好四脚朝天休息一下。哪知道他还没有躺倒在草地上,只觉肩头一阵冰凉,两三把刀早已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雷弱儿抬头一看,只见身边已经围了十来个士兵,长戟短矛都对着自己的要害,他哪里还有能力去反抗。只听一个士兵说道:"果然抓住了一个叛贼,绑了!去见少将军。"
早过来几个士兵,用牛皮条绳子把雷弱儿手足捆了个结结实实,众人抬了直到一个营帐面前,一个士兵前去禀报,接着传话让他进来,众人又把他抬起,走进大帐把他往地上一扔,只留下几个士兵,其他的人都退了出来。
借着大帐内的灯光,雷弱儿只见正中大案后面的胡床上坐着一个年轻的将军,后面屏风上垂下一个绣着一个"张"字的旗角,旁边两个胡床上分别坐着两个三十左右的年轻将军,一个和自己体格相仿,结实彪悍,一个似乎带着文气,还有一个年轻秀气的鲜卑人有点古怪,只见他头发金黄,从头顶的发髻下露出的发丝弯弯曲曲形成大波浪,穿的是普通人的装束,那几个抬他进来的士兵垂手站立两边。
那个年轻的少将军问道:"你就是被我的巡哨抓住的叛贼吗?"
雷弱儿怒道:"谁是你们的叛贼了,可惜我大仇未报,要杀便杀,何须多问!"
一个巡哨的士兵踢了他一脚说道:"少将军问你话呢?看你这么个汉子,体健彪壮的,不走正道,偏做叛贼,是不是打算行刺我们!"
雷弱儿骂道:"老子就是来行刺你们那阴阳脸怪胎令狐叔远的,你们把他叫来,老子可不怕他什么鬼魔法,有种的把老子放了,和他单挑!"
那个少将军说道:"你要和令狐叔远单挑?"
雷弱儿说道:"就是你们的狗头军师,你让他出来啊!"
那个少将军问道:"这么说你是冲着令狐叔远来的了?"
那个踢他的士兵对那个少将军一恭说道:"少将军,他是不是害怕咱们杀他,施的鬼花招,故意这么说的!"
那个彪悍的将军从胡床上站起来说的:"你们搜他的身了吗?"
那士兵说道:"北宫将军,还没有呢!我们一在谷水河边抓到他,就把他直接送到这里了,也没有来得及搜身!"
北宫将军正是北宫纯,他英勇无敌,在城外多次抵住鲜卑人的攻城,他说道:"现在你们就搜搜,看看他身上藏没藏什么东西!"
几个士兵在雷弱儿身上搜了一番,只找到一块写有字迹的衣襟,正是杨坚头写给张寔兄弟的信件,因为当时在雷弱儿的铁匠铺找不到其他东西而写在杨坚头从自己身上撕下的衣襟上,此时虽然已经湿透,墨迹还算清晰,兵士急忙把它交给张寔。张寔仔细地看了一遍,又认真的辨认了笔迹,点了点头,把他交给那个文气的将军说道:"宋将军,你看看。"
宋将军名叫宋配,他是张轨在凉州结交的谋士之一,文武双全,很得张轨父子的信任,此次辅助张寔在城外驻守,他看了看那封信,又看了看雷弱儿,说道:"你叫雷弱儿?你与令狐叔远有仇,孤身一人前来报仇,你是仇池少寨主杨坚头的朋友,他给你写了一封推荐信,那么,你可知道这位是谁!"
说着一指张寔。雷弱儿被捆绑着动弹不得,他看着张寔摇了摇头。在一旁的那个身着普通鲜卑衣服的黄发人突然指着雷弱儿惊奇地说道:"你就是那个抢走镇江铁权的汉子!你到这里做什么?"声音也是古怪的西域口音,又尖又细,似乎女人的口音,雷弱儿仿佛感觉在哪里听到过这种口音,一时又想不起来。
他一脸迷惑地看看张寔,又瞅瞅宋配,最后又斜了一眼黄发鲜卑人,摇摇头说道:"你们我一个也不认识。"
宋配指着张寔笑道:"你认识仇池杨家的二公子吗?"
雷弱儿心想他们把一切都看了,我也隐瞒不住,遂说道:"我和他们自幼便一块玩耍,不过也分散二十来年了!"
宋配问道:"杨二公子是给你写举荐信吗?你知道他让你把书信交给谁吗?"
雷弱儿心想反正信被人家看了,是敌是友是福是祸也随他了,索性大声说道:"我就是雷弱儿,坚头兄弟让我把他交给凉州刺史,护羌校尉张大人的两位公子,一个叫张寔,一个叫张茂的,我这次刺杀令狐叔远不成,你们就杀了我吧!"
宋配对着雷弱儿一抱拳说道:"好硬气的汉子,这上首坐的就是张寔公子!"
雷弱儿仔细上下打量了张寔一番,疑惑地问道:"你是张寔公子?那、那还不放了我。"兵士们急忙过来给他松绑。
那个黄发鲜卑人问道:"你把镇江铁权还回去了吗?"
雷弱儿突然想起,他怒道:"你就是那个随着托雷多的那个女法师!你、你又乔装成鲜卑人,你要做什么?"
大帐内张寔和宋配、北宫纯不由都笑了起来,原来索非亚虽然比张盛早走,但是张盛骑着老虎她骑马,二人却是一起到达姑臧,正遇上鲜卑人反叛,他们决定先助张轨守城,由于索非亚是女子不便在军营出入,宋配便出主意让她女扮男装,扮作鲜卑人的模样。
其他的兵士退出,宋配和张寔、北宫纯在中,雷弱儿和索非亚互相解释了一阵才互相知情,二人互相言和,众人说笑了一番,又说了如今秃发部鲜卑的形势,布置了次日的战术,天色将近三更才完毕。
正在这时,后厨的厨师李五常送来了夜膳,张寔让厨师又把汤多分了一份,五人一起吃夜宵,哪知道雷弱儿刚吃了一口汤就呕吐不已,厨师李五常一见吓得面如土色,急忙叩头如捣蒜。张寔急忙叫厨师起来,笑道:"李师父的手艺不错,今晚的饭菜特别可口鲜美,只是不知道这位雷兄弟怎么啦?与李师父无关,请李师父不必自责!"
李五常这才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匆匆退到账外。众人见雷弱儿如此强健居然胃口如此不好,暗笑他果真是银样镴枪头,只给他啃了几块干馍馍充饥。他们如何休息不必细说,再说那厨师李五常给他们送毕了夜膳,看他们吃过,又收拾了带了盘碗,一路战战兢兢回到军膳营的大帐,一下就瘫倒在大帐里。
众厨师急忙过来把他搀住扶进里面,只见大帐正中坐着一个人,正是令狐叔远的那个徒弟康盼儿。康盼儿低声问道:"他们都喝了吗?"
李五常哭丧着脸说道:"都都、都喝完了!"
康盼儿见李五常的惊吓的神态,笑道:"哈哈哈!你们谁也不会说出去,要不然你们个个都得死,哈哈哈!"说罢也不顾惊慌失措的众厨师们,扬长而去,凭借他的法术神不知鬼不觉地出了大营回到若罗拔能的大帐。
只见若罗拔能正和令狐叔远二人正在密谋什么,一见徒弟回来,令狐叔远问道:"徒儿,成事了吗?"
康盼儿兴奋的说道:"马到成功!我已经将符水倒进了他们刚才吃夜膳的汤里,明日我们就可按计而行了!"
令狐叔远更是激动,他一跃而起,咬牙说道:"今夜我们折的跟头,明天我们要赚过来,大大地赚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