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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自从郑栋走了以后,达娃央珠就没有睡过一天好觉,她天天都在盼望着郑栋来接她,然后跟郑栋结婚去省城里生活。省城对于达娃央珠来说就是一个人间天堂,她在电视里看到过,那里太美了。可达娃央珠没有想到,郑栋走了以后就再也没有消息了,他留给达娃央珠唯一的联系方式就是一个手机号码。达娃央珠打过无数次电话,但传来的都是机主关机的信息。开始几次,达娃央珠还认为可能是手机信号不好,后来才听别人说山外的手机信号很好的。达娃央珠也做了这样的猜测,郑栋是不是又被派到了更艰苦的地方去工作了,那里跟自己家乡一样,手机时常没有信号。但很快达娃央珠又排除了这种可能,即使手机没有信号,但她可以给自己写信来!走的时候,郑栋说得信誓旦旦的,一到了新的地方就马上跟自己联系,可现在已经过去几个月了,达娃央珠还是没有得到郑栋的一点音讯,她急得在家里哭了起来。

看到女儿那样,扎西只是不停地摇头,他觉得自己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一开始他就不看好这门亲事,不管从哪方面他都觉得女儿和郑栋不般配,他也感觉得出郑栋是被女儿缠得没有办法了才来敷衍女儿的。现在人家走了,怎么可能再和女儿联系呢?扎西本来想等女儿慢慢冷静下来再做她的思想工作,可没有想到女儿的话把他给吓住了:“爸,我明天要去省城找郑栋。”扎西赶快拉住了女儿,不停地劝她:“你这不是在开玩笑吗?省城那么大你怎么去找啊?再说了,你最远的就是在我们的小县城逛一逛,省城大得狠,到时把你走丢了怎么办?乖女儿,你别犯傻气了好不好?我知道你喜欢郑栋,但你们不是一路人啊!别在去找他了,找了也是没用的,你要是想去省城玩的话,过些日子我带你去。”然而,达娃央珠却听不进父亲的劝阻,她一再坚持要去省城找郑栋。扎西没有了办法,他也知道女儿的脾气,只要是她决定了的事谁也阻拦不了的。反正省城也那么大,扎西相信女儿也是找不到郑栋的,既然这样就让她自己去碰一碰,找不到她回来以后也就死心了。于是扎西只好叮嘱女儿在路上注意安全,有什么事情马上就给自己打电话。一见父亲同意了自己去找郑栋,达娃央珠心里很是感动,她谢过了父亲,然后赶快去了省城。

索朗多杰刚刚下班走出公司,他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接过电话以后他突然兴奋起来。因为电话是达娃央珠的父亲打来的,他告诉索朗多杰达娃央珠来省城的事。因为女儿从来没有出过远门,所以扎西很担心女儿的一切,就打电话让索朗多杰去车站接达娃央珠,然后再帮助她去找郑栋。扎西在电话中也对索朗多杰说了,估计达娃央珠是找不到郑栋的,就让索朗多杰在省城陪着达娃央珠玩几天,然后再劝她回去。

一听到扎西跟自己这样说,本来就对达娃央珠没有死心的索朗多杰马上就激动起来。说心里话,索朗多杰一直深爱着达娃央珠,他和达娃央珠的事也是村里人公认的,谁都以为煮熟的鸭子不会飞,没想到半路却杀出一个郑栋来,这让索朗多杰又气又恨。按照他以前的脾气,索朗多杰是不会放过郑栋的,他抢走了自己心爱的姑娘。但一看到达娃央珠那样护着他,索朗多杰才知道自己就是杀了郑栋也不起作用,达娃央珠不但不会跟他再和好,相反他还会惹上官司。索朗多杰毕竟已经在省城呆了几年,也学到了很多东西,更重要的是他学会了遵纪守法。为了忘记达娃央珠,他马上又离开了家乡来到了省城打工。在公司里,索朗多杰的人缘很好,有了更多的汉族同胞对他的关心和帮助,他的心情已经慢慢好了起来,正当他想慢慢忘记达娃央珠时,上帝好像跟他开了一个玩笑,又把达娃央珠送到了他的面前。

达娃央珠刚刚在省城的长途汽车站下了车,索朗多杰马上提着很多好吃的东西跑到了她的面前。达娃央珠又惊又喜,坐了那么久的长途车,她在路上晕车已经吐过几次了,身体难受得要命。到了省城,面对繁华的大街和望不到头的电梯公寓,她真的感到六神无主了。在这个城市里,她没有一个亲人和朋友,这里对于她来说一切显得太陌生了,陌生得让她都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了。见到了索朗多杰,达娃央珠就像落水的人突然见到了一艘小船,突然觉得自己有了依靠。

索朗多杰带着达娃央珠吃完饭以后,达娃央珠马上就说出了自己来省城的目的,她希望尽快找到郑栋。索朗多杰本来还想劝达娃央珠先休息一天再说,可达娃央珠心急如焚,索朗多杰也只得硬着头皮陪着她去找,一见到有金珠玛米出现,他们就赶忙上前去打听,但没有人认识郑栋。索朗多杰心里暗暗高兴,达娃央珠的脸色却越来越不好看,情绪也越来越激动。

邹枫去学校给女儿开完家长会,正在一个水果摊上给女儿买水果,却莫名其妙地被一个藏族姑娘拉住了,这个人不是别人,她就是达娃央珠。其实达娃央珠已经跟踪邹枫好久了,完全确定了邹枫就是自己日思夜想的男人之后,达娃央珠才突然抓住了邹枫。邹枫还没有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时,达娃央珠抱住他就大哭起来,而且边哭边说:“你为什么那样狠心啊?说好的到了地方就给我打电话,可我等了你几个月却什么音讯都没有。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啊?”邹枫赶忙给达娃央珠解释:“小姐,我看你是认错人了,我既不认识你更没有说过给你打电话。你放开我吧,我还忙着呢。”索朗多杰一见到邹枫更是惊喜万分,说:“真没有想到在这里见到你啊!医生!”邹枫更是觉得莫名其妙。达娃央珠赶忙拉住了索朗多杰问:“你认识他?”索朗多杰不停地点头,然后说:“地震时我跑回老家来找你们,没想到在路上受了重伤,就是这位医生救了我?央珠,我们走吧,你是真的认错了人。”达娃央珠又气又恨,她死死地抓住了邹枫,说:“我没有认错人,你马上跟我回去结婚,你知道吗?没有你我真的活不下去,你就是我的男人,我不能没有你。”邹枫又羞又气,但他不知道说什么好。一见到这种情景,索朗多杰突然用力从邹枫身边拉过了达娃央珠,不停地朝邹枫喊道:“你快走啊,她真的是认错了人。”邹枫丢下水果袋马上离去。达娃央珠抓住索朗多杰又打又踢,嘴里还不停地喊道:“你放开我,放开我!”但无论她怎么喊,索朗多杰就是死死抱住她不放。邹枫走远了,达娃央珠也闹累了,她终于停了下来,这个时候,达娃央珠才突然发现索朗多杰脸上到处都是被自己抓伤的痕迹。

看到达娃央珠不闹了,索朗多杰赶快放开了她,没想到达娃央珠又往邹枫离去的方向跑,索朗多杰赶紧把她拉走了。

达娃央珠发誓要离开索朗多杰的念头也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她觉得有了索朗多杰在自己身边,自己永远也不可能找回郑栋。至于索朗多杰给自己解释的话语,达娃央珠一句也听不进去,她也根本不相信,自己和郑栋好了那么久,两人已经成了一个人,才过了几个月,自己不可能就连男朋友也认不出来了。索朗多杰阻拦自己的理由很简单,他不希望自己找到郑栋,现在他说自己认错了人,还说刚才那个男人是他的救命恩人,达娃央珠觉得那是他在撒谎。她很后悔,当初自己就不该把索朗多杰当成自己的依靠,她知道索朗多杰还爱着自己,他怎么可能把自己轻易地送给别的男人呢?今天要不是他,自己现在就跟郑栋在一起了,达娃央珠此时很恨索朗多杰拉住了自己,更恨郑栋的无情。既然这样,现在也没有谁能帮得了自己,一切只有靠自己了。达娃央珠发誓一定要在省城找到郑栋,他不给自己一个说法,自己是不会放过他的。

扎西一直在家里等着女儿的消息,可女儿没有给他打来电话,索朗多杰却告诉了他一个不好的消息:自己陪着达娃央珠去街上找郑栋,没想到碰上了挽救自己性命的医生。而达娃央珠就认定他就是郑栋,一直纠缠着要人家跟她结婚,自己阻拦了她以后,达娃央珠把自己当成了仇人,趁着他不在的时候,悄悄溜走了。现在自己找不到她也联系不到她,心里一直为她担心着。

尽管听索朗多杰说是女儿认错了人,扎西的心里还是有一些预感,他觉得聪明过头的女儿一定不会认错人的,这个世界上哪里有长得完全一样的两个人啊?要么就是索朗多杰在撒谎,因为他想娶女儿;要么就像自己判断的那样,郑栋在回避女儿,他根本不愿意跟女儿结婚。但不管是哪一种结果,对女儿都是不利的。扎西很为女儿担心,怕她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毁了自己,女儿虽然不是他亲生的,但从小扎西就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命根子,女儿如果有个什么闪失,他无法想象后果,为了女儿,扎西突然决定亲自去省城找回女儿。

邹枫回到家里很久了都还没有回过来神,活了三十多岁他还是第一次遇上这样的事,也许这样的艳遇对于别的男人来说是一种自豪,还可以成为自己炫耀的资本。但对于邹枫来说就是灾难。家里现在是弄得一团糟,母亲死了以后,父亲的精神一下子垮了。邹枫既要工作还要照顾父亲和年幼的女儿,薛丹经常回来找他闹事,弄得女儿很受伤害,父亲也气得不行。半夜里,女儿都经常做着噩梦,她不止一次地对邹枫说过:“爸爸,我们搬家吧,妈妈回来好凶啊!我真的怕有一天你不在我身边,她会杀了我,我们去一个她找不到的地方好不好?”女儿说出这样的话,邹枫心里像刀割一般的难受。他知道薛丹是个不服输的女人,想要的东西没有得到是决不会罢休的。薛丹恨女儿的重要原因是女儿没有站在她那一边,觉得女儿背叛了她,让她的美梦成为了泡影,所以她处处折磨女儿。

为了女儿,邹枫也曾经对父亲说过,干脆就把自己住的这套房子让给薛丹,然后自己跟她把离婚手续办了,那样就可以过平平静静的日子。可已经对薛丹恨之入骨的父亲一直不答应,他觉得这样做无疑就是承认自己输了,邹利成曾经说过,自己就是拼到底也要和这个女人斗下去,薛丹要得到这套房子可以,除非自己死了也就管不着了。邹枫不好再说父亲什么了,因为父亲也是一个认死理的人,更重要的是父亲的心里窝着一肚子气。当年岳父当官时,父亲他们做点生意,岳父在父母那里捞了很多油水不说,还经常拿脸色给父母看,时不时的还要训斥父母。表面上父母对自己岳父的话言听计从,邹枫知道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现在岳父出事了,父亲心里的那股恶气终于可以出了,更重要的是得知岳父把得来的不义之财拿去包二奶养私生子。而薛丹现在也是这样在外面跟男人鬼混,父亲更看不起他们一家人,觉得他们一家人就没有一个好东西。薛丹要在这个家里横行霸道,父亲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的。

邹枫为了家里的事已经有些心力交瘁了。父亲这边他说不通,薛丹那边也不让步,他们相互争斗,最受伤害的应该是幼小的邹雪,他们谁也没有去考虑过孩子的感受,她需要一个温暖的家,可她却什么都得不到,还在担惊受怕中过日子,邹枫一想到女儿就痛苦不堪。

星期天,父亲逛街去了,自从母亲去世以后,父亲对做生意就没有一点兴趣,他把生意都转让了出去,成天就坐在家里发呆。今天难得有个好心情,吃过饭以后,他就告诉儿子自己想出去看看,邹枫嘱咐了父亲几句,父亲走了。邹雪拿出了很多课外书籍在客厅里看,邹枫坐在沙发上发呆,邹雪看着书里不懂的地方,不停地去问父亲。邹枫给女儿讲了一会,突然觉得很累,他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邹雪看书看得正入迷的时候,父亲的喊叫声突然把她吓住了。邹雪赶忙拉住父亲的手喊了起来:“爸爸,你醒醒啊!爸爸,你怎么啦?是不是做噩梦了啊?”邹枫终于被女儿喊醒了,看到女儿站在自己面前,他赶快抱住女儿亲了起来,嘴里不停地喃喃道:“邹雪,你真的没事吧?”邹雪莫名其妙地看着父亲,她不知道父亲在说什么。其实,邹雪真的说对了,她的父亲真的是做噩梦了,他梦见达娃央珠又来找他,还是要跟他结婚。邹枫很坚决地告诉她,自己从来没有跟她谈过恋爱,怎么可能和她结婚呢?况且自己早已经结婚了,还有美丽可爱的女儿正在上小学,没想到达娃央珠气急败坏地从身上抽出了藏刀,说是邹枫再不同意跟她结婚,她就要杀了邹雪让邹枫痛苦一生。

看到女儿好好地坐在自己面前,邹枫才真的相信自己是做了噩梦时,她不由得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尽管陈婆婆把董惠赶出了家门,董惠也想过从此不去管她了,但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董惠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丈夫,想起丈夫对自己的好,她也就想到了婆婆。以前婆婆对她的好,董惠总忘不了,如果不是当年母亲欠下了孽情,她相信婆婆是不会这样对待她的。婆婆年轻时被人夺走了丈夫,老年又失去了儿子,这种痛是谁也受不了的。在这个世界上自己就是婆婆唯一的亲人了,如果自己不去关心她,婆婆的后半生就只能在孤独和痛苦中度过。一想到这些,董惠还是偷偷回板房区看过婆婆几次,只是向邻居打听婆婆的情况,知道婆婆一切都安好之后,董惠才放心地走了。

今天董惠又回了一次板房区,才从邻居那里知道,他们已经两天没有看到婆婆出门了。董惠心里有了一种不祥的预兆,知道自己去了是会惹得婆婆的一片骂,但她还是硬着头皮去敲婆婆的房门。可她敲了很久也没有人答应,她赶快找来了邻居帮助把房门敲开,里面的情景让董惠大吃一惊:婆婆倒在地上已经昏迷。

董惠赶快打了120急救电话,救护车很快把陈婆婆送到了医院。医生检查之后马上确定了陈婆婆的病情严重,因为县医院的条件有限,希望把病人马上转到省城的医院去治疗。董惠二话没说,赶快把婆婆往省城的医院送。

邹枫刚刚给病人做完一个手术,准备喝口水休息一下,女儿却给他打来了电话,说爷爷在家病倒了。邹枫吓坏了,他赶快换了衣服准备回家,却在医院门口差点撞倒一个提着水果进医院的孕妇,幸好邹枫动作快很快抓住了孕妇,让孕妇没有倒下去。邹枫正准备向孕妇道歉时,孕妇回过头却让邹枫的眼珠子都差点掉了下来。尽管他已经和董惠分别快二十年了,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眼前的孕妇就是董惠。董惠莫名其妙,当邹枫说出自己的名字时,董惠才一下子激动起来,两人站在那里相互对望了几分钟,谁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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