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无音从未感觉这么无力过。
她想要救人,无关于那个人的身份、地位,或是他们之间的情谊,他只是想单纯救一个人而已,以一个大夫的身份,就一个病人。
一个人的命,难道不值得用全部精力去拯救,去挽留吗?
这些天,卫无音一直在想,为什么这一次一直一筹莫展?
明明皇上已经说过了,害他的人,是卫无瑕,是宇文安。
这两个人,很难对付吗?
记得记忆最深处,有一段记忆,从未遗忘,从未淡化,埋怨,愤怒,悲痛,受伤。。。此间种种,只化为一个字:恨。
那还是在她小的时候啊,在那个处处不如人的时候。
如果说她是一只麻雀,那卫无瑕就是一只喜鹊,立在最高的枝头上,只要开口,就会有人称赞道:“喜鹊叫了,喜庆!喜庆!”
而她这只麻雀,只能站在别的地方,默默无闻的、平平淡淡的做自己的事。
可惜,可惜。这不是一只被占巢的喜鹊。与之相反,它更愿意自己去占巢。
那一日,她还在留芳居和娘一起。她在读书,娘则娴熟地拨着琴弦,奏乐怡情。
她明明比自己还小,明明应该是个天真无邪的年龄,却偏偏总是在算计,总是在谋阴。
那天,卫无瑕眼中的戏谑和挑衅,卫无音这辈子也不会忘。
“无音姐,你住到兰竹阁去吧!那里比这儿简约多了,你会喜欢吧?这个留芳居,我很喜欢,就让我住吧!”她说话声音很小,却又带了些霸道,让卫无音听得很难受。
“不去。留芳居是嫡系所居之地,你凭什么住进来!”
“你那母亲不受待见,最近又身体不好,时常咳嗽。整个管家的责任都落在我母亲身上,我凭什么就不能住留芳居!”
“你!”她发怒了。没有人可以说她的母亲,尤其是她卫无瑕,更没资格说。她生得晚,不知道。要不是母亲帮助,她和她母亲又怎能安生?要说父亲对她这么好,也不过是因为亏欠,凭何骄傲自大!
这一次,她出手了,一个巴掌就落下去,没有一丝留恋。
不想身后,卫正秦“恰好”路过。
父亲对她发怒,竟然因为卫无暇,对她,发怒了。
她想要解释,想要辩解,可是父亲却只是说:
“家规便是家规,没有原因,只有对错。”
她望着父亲沉默了很长时间,最后失望道:“对不起,女儿错了。只是第一次知道,只有看见的错误才是错误,没看见的,便可一笔勾销。”
父亲脸色似乎变了变,却还是没有多说。
“那今后父亲恕,你还会看到很多很多错误,因为无音,不会隐藏。”
她勉强笑着,拉起一旁还未反应过来的母亲,轻声祈求:“娘,走吧,去兰竹阁。留芳居已经留不住芬芳了,我们,也没必要在守在这里。”
她一直都是这样,不愿意说缘由,不愿意解释。
走出几步,她就听见身后父亲那隐约有些愤怒的声音:
“到底怎么回事!”
“留芳居?不行。。。”
“有城说的。。。什么?无音自愿的?”
“那边随她吧。。。但我要提醒你一句,我卫家嫡系,只认林落一人!”
卫无音听出来了,那句话是专门说给她听的。
她却只是冷笑。
嫡系又有何用?
不解释,不辩驳,只是因为真正信任、在乎自己的人,不会误解她,能够体会她。
在父亲否认她的一瞬间,父亲,就离她很远很远了。
那一年,她九岁,卫无瑕只有七岁。
这段往事,是她心里的一根刺,或许在九年的时光里,早已淡去,但是从未遗忘过,总有一天,记忆还会苏醒。
如今,却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回想起来,才发现这段记忆,这样刻苦铭心。
或许是因为习惯了伪装,习惯了妥协,习惯了把一切心情压在心底,不让别人看见,也不让自己看见。
快到夜墨了。卫无音回过神,松了一口气。
既然没人帮她,那就靠自己。
再多不甘,再多委屈。见到人的那一刻,全部收在心底,不会显露。
她早已忘记如何表达自己最真切的感情。
不过,碰见的这个人稍微有些不一样。
是之然。
真是出乎意料。
之然已经好长时间没有来找过卫无音了。这两天神神叨叨说是去练鞭法了,什么什么闭关修炼,不可打扰。以前卫无瑕练鞭,那是练得越起劲,越要出去实践,三天两头往外跑回来也不知鞭法进步了没有,只是总会带些珠宝首饰回来,也不知怎么带了那么多钱财。
不过介于卫无暇态度想来不好,不能作数,卫无音只得暂且听从之然的说法,到也没去串门。在这里相见,那可是纯属巧合。
“哟,之然小姐啊,你那鞭法算是练完了?可以出门啦?”
之然明显也是意外的,点点头,难掩的喜悦溢上眉梢:“不错,正是不猜在下之然是也。不知卫大小姐为何来此啊?”
卫无音脸色冷了下来,眼里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道:“我这朋友算是白交了。这么多年交情,出。。。出关以后第一件事却也不是来看我,倒是来这荒郊野岭放风来了?”
之然立刻一副无奈的样子:“没办法。我这不是听说四皇子宇文汇最近在夜墨,这才过来晃一圈。。。”
卫无音一拳砸在她头上:“好意思说,你个见色忘义的小人!还不快上前带路!”
“是是是。。。”之然连声应道,“我给你赔罪啊,你欠我的那一顿冰糖葫芦一笔勾销啊。。。”
卫无音扶额:“你除了吃还知道些什么!唉,跟你在一起真是没法镇静。。。”
之然收起那副嬉皮笑脸的神情,正色道:“夜墨出事儿了。”
卫无音一惊:“出什么事了?今天吗?”
之然点点头:“有人潜进来了,好像是很重要的人,四皇子亲自去捉拿了?”
“什么!那四弟。。。四皇子不会出事吧?”
两人相视,同时开口:
“去找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