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无音眉蹙的更紧了些。真是岂有此理,就为一己私欲便可伤害娘吗?按照礼仪规定,这卫无瑕既为嫡女,便要认林落为母,便同样也是卫无瑕她自己的母亲,怎会有人,只自己的娘于不顾?
心中不满怨恨,也忘了什么太子嫡女,早已不在乎那些缠人的身份,也的确未曾考虑后果,只是想要将这一刻的愤恨发泄出来,想将这么多年的压抑全部发泄出来。
“太子又如何,嫡女又如何?在我心中,又有何干?对我来说,爹娘就是我的天,比起什么太子高官,都要胜过千倍万倍!这世间对我来说,我想要珍惜的,我想要保护的人那么多,太子。。。又算得上什么?难道,还有亲人,还有朋友重要!”
终究,留有一丝理智,便是再不敬的话语,也丝毫没有扯上皇帝,对皇上没有一丝触犯。
身前几名家丁显然没有料到卫无音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直直看着卫无音久久不能言语。半晌才断断续续道:“你。。。你这是。。。这是在诋毁太子殿下。。。你怎能?”
卫无音的眼中忽然冷了几分,想来是因为几个家丁屡教不改而厌烦,那目光虽不至于万里冰封,但也至少令人不敢直视,灼灼逼人。
“那又如何?尔等可有异议?”
几个家丁只觉有些恍惚,这与刚刚哪个好言相劝的卫无音,真的是同一人吗?真会反差如此之大。
一个胆子大些的悄悄抹了把汗,口中突然大喝一声:“管他发生了什么事,管你怎么想,这都不是我们的事,我们只为完成任务,其他与我们无关,你,你,你别管我们。”
手中握这一根竹竿,装模作样地挡在胸前,一副置生死于度外的表情,多么可笑。
卫无音嘲讽地笑了笑,连根竹竿都拿不稳,也不知是怎么混在家丁里面没有被赶出去的。
眉间轻挑,带着一丝玩味:“和你们说说看,她给了你们多少报酬?”
一个人顿时抬头,已经有些慌乱:“你怎么会知道。。。不,不,根本没有这样的事。你你你少诬陷二小姐。”
卫无音故作惊讶道:“我可从未说过二小姐相关的事,这道命令不是太子殿下下的吗?与二妹有什么关系?难不成只是借了名头而已,并不是太子殿下亲字下的令?”
这种情况,只能越描越黑。只是这几人也真是愚蠢至极,这么长时间竟仍在辩解,果真可笑。卫无音也不多说,只是不时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就如同在看两个跳梁小丑,滑稽可笑。
只可惜这般拖延下去,依旧没有办法。
终究,权利可以胜过一切。。。
耳边仿佛已经听不见那几人的谈论声,微微仰起头,眉头蹙起,仿佛有解不开的忧愁。
为何,这世间,拥有权力,贪图钱财的人,就是强者,就能受人尊敬,又或者说,能够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
羞辱,侵略,贬低。这就是卫无瑕所做的一切。
而我。。。我只是不愿争,不愿抢,我只是想要平静的度过这一生而已。
淡泊名利,重情重义,却最终,落得这般下场?失了嫡女之位,如今,连个保护娘的能力都没有。
那么,我如今所坚持的,我所追求的,到底还有何意义?
双拳不知何时依然握紧,面上依旧没有太多表情,不知是因为压抑,还是因为早已无力评价。
利欲熏心者,当权当道;淡泊名利者,备受欺压。
这世间,到底还有没有公平可言?
我。。。不想再忍了。
几个家丁突然愣住了,眼中露出惧怕的神色。
眼前的卫无音,从未如此陌生过。那双眼睛,犹如一潭死水,没有生气,也没有一丝怜悯。就如同一个在荒原上呆惯的独行者,早就被抹去了耐心,只留下一颗冰封的心。
“权利,实力,真的这么重要吗?”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冷笑,手臂伸展开来,竟从左袖中滑出一把剑,顺势握住剑鞘,让人有种错觉,这便是一个杀神。
“那我便让你们看看,什么叫实力!”右手搭在剑柄上,猛然拔剑,凶光乍现。
举剑,剑尖划过那贴在柱上的双喜图案,手腕轻挑,那张还未贴牢的纸便被掀起,飘在空中。
只是刹那间,一阵剑影,也不知卫无音怎么动的,那字符便化作无数碎片,如同雪花般散落,触目惊醒。
卫无音转眸看向几个家丁,忽然又笑了,明明干净利落,却令人毛骨悚然。
他们毫不怀疑,如今卫无音如此笑着,一会儿已定会干净利落的对他们动手。
“若我欲杀人,谁能拦我?”
那几个人的脸色一变再变。
不是说卫府大小姐生来就是个废物,不会丝毫武功,连最简单的招式也学不会吗?
如今,怎能如此迅速,身手敏捷。。。为何,难道消息有误?
卫无音似乎看懂了他们的心思,摇摇头,不再多说。只是剑锋微微向前扫过,领头一人发出一阵惊呼,便已倒下。
脖颈前,一道血淋淋的伤疤,不断渗血。
后面那几人完全没有料到卫无音会真的杀人,一个个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样子。
“我卫无音,向来不会失信。怎样,如今,可还信我?”
那几个家丁立刻摇头,后退几步,飞也似的离去了。
独留卫无音一人,站在原地,手中依旧持着清云剑,上面还挂着一行血丝。
忽然,整个人像是失去力量了一般,坐到在了地上,手中的剑也随之掉落,只在一旁,却不知为何依旧泛着一丝光,只是没有丝毫冷厉的样子,依旧如清风一般,仿佛无论发生什么事,这把剑的本性都不会改,即使是杀人,也依旧不在乎,不关心,依旧如风,如光,只能温暖人心。
这样的一把剑,怎能杀人,怎能狠得下心来杀人。
本性,无论如何都是无法更改的吧。。。
闭上眸子,又强迫自己睁开。缓缓挪动身子,停在了那倒下的人身边。
那人依旧没有断了气息,还在挣扎着,眼睛盯着卫无音,尽是仇视。
卫无音无奈地摇摇头,没有多想说些什么。从怀中掏出纱布,止住脖颈出的血迹,有细心地上了些消炎的药。
那人显然有些疑惑,苦于无法说话,只是用眼睛使劲询问卫无音。
卫无音自嘲地笑了笑,将这人简略包扎好,算是就下了。
“你想说什么,随意吧。说我无聊也好,反复无常也好。都只怪我自己,明明狠不下心,却拼命去做。”
“是我亏欠你的,如今救下这一条命,也算偿还了。”
“我终究,不是个杀人的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