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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涂成祥作乱太原府 郭子仪十日下河中(1)

却说太原将军涂成祥,本事不大,野心不小,总想升官发财,做一方诸侯。他儿子涂豹,挂着六品校尉衔,不在衙门当差,整天东游西逛,寻花问柳,成了太原府有名的“花花太岁”。尽管他天天在女人堆里混,三十岁了还是光棍一条,却也愁坏了涂大将军。平民家的姑娘他瞧不起,官宦人家的小姐又看不上他,一直没讨上媳妇。

二月二,龙抬头,人们到龙王庙里进香,求得一年风调雨顺。花花太岁带着两个家丁,也到庙里游逛。他一不上香,二不求神,两只眼睛总在女人身上打转。

他突然眼睛一亮,看见从一乘小轿中走出来一个小姐,后面跟着两个丫鬟,还有四个家人,缓缓向龙王殿走去。姑娘端庄秀丽的面容,袅娜多姿的体态,令花花太岁忘了一切。他立时眼睛睁大,像绿头苍蝇一样尾随在小姐后面,怕她走失似的紧盯不放。

花花太岁盯女人十五年了,太原城里从未见过这位姑娘。他问两个家丁,他们不知道,跟别人打听,人家摇摇头,他只得跟在姑娘的后面,盯着她去哪里。

姑娘烧完香,又游览庙会。看针织布料,买胭脂香粉,流连忘返了两个时辰。涂豹顾不得腰酸腿困,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怕她从眼前消失。

姑娘游玩够了,坐上轿子回家。涂豹跟在后面,一直看着轿子进了留守府衙门。涂豹明白了,她是新任太原留守的千金,心中不禁有些胆怯。

原来,新任太原留守邓治山,膝下有个姑娘叫玉屏,生得如花似玉,端庄秀丽。邓治山以前在工部任侍郎,朝廷升他到太原府任留守,家眷随之也搬到河东,玉屏随父母一起到了太原。

当年隋炀帝在太原有座行宫,供自己游玩时居住。太原留守负责看管行宫,也是太原的最高长官。唐高祖李渊当时是唐国公,才有资格当这个留守。

隋朝灭亡后,唐朝建立,太原的行宫却没动,一直保留下来。太原不设刺史,留守仍是最高长官,级别也比其他刺史高。

涂成祥一直觊觎留守这个位子,投机钻营了不少时日,走的是张成祖的门子。谁知张成祖和李辅国反目后,他提拔的官员都被李辅国暗中做了手脚,一个也得不到升迁。涂成祥的留守梦成了泡影,便暗恨新来的留守邓治山。

涂豹目送邓小姐回了府,自己也回到家里。他顾不得疲劳,拖着肥胖的身躯去找父亲。他要让父亲出面,把邓小姐给他弄到手。

涂成祥因倒卖军粮,被人告发,邓治山派人在查他。他得知消息,连吓带急,正在发愁。涂豹进门喊道:“老爹,你一天瞎忙啥?我的事你管不管?”涂成祥眼睛一瞪,喝道:“混账东西,你怎么跟老子讲话?老子干啥还给你请示吗?”

“你不管也行,我就一辈子不成家,让你断了后,看谁着急。”涂豹大脑袋拧了几下,嘴里嘟囔着,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那把椅子咯吱乱响。

“说,又看上谁家的姑娘了?”

涂豹一听高兴起来,起身道:“哎呀,老爹啊,太美了!全太原府找不出第二个姑娘,那可是比仙女还……”“你给老子说正题,她是谁家的女儿?”涂成祥制止他的废话,他急切想知道是谁家的姑娘。

“孩儿看着她的轿子进了留守府的院子。孩儿想,可能是邓大人的千金吧。”

涂成祥一听,心里凉了半截。他父子在太原口碑不好,影响极坏,邓治山正在找他的麻烦,能做成这门亲事吗?他起身在地上踱着步,一声不吭地思忖。

涂豹见父亲一声不吭,便拖着哭腔道:“老爹啊,你要救救孩儿,孩儿就喜欢邓家小姐,非娶她不可。你手下有三万大军,抢也要把她给孩儿抢过来,要不然你就断后了。”

“你去把苟管家找来,为父跟他商量一下再说。”涂成祥想不出办法,命儿子去找管家苟麻子。

苟麻子原是街头写状子、帮人打官司的讼棍,涂成祥看他脑子精明,爱占小便宜,便把他收到府里做管家,帮他理财。做大事、正经事他出不上好点子,搞歪门邪道、算计人倒是把好手。他听大将军找他,忙小跑着过来,毕恭毕敬问道:“老爷叫小的何事?请吩咐。”

“豹儿看上了邓治山的千金,你说此事咋办?”涂成祥阴沉着脸,继续道,“邓治山刚升了官,跟本将军面和心不和。为上次倒卖军粮的事,他正在暗查本将军。正在这个节骨眼上,本将军想请人去提亲,恐怕姓邓的不会答应。你给本将军想个法子,既随了豹儿的心愿,又能让姓邓的答应这门亲事,也让他少给我找麻烦。”

苟麻子一听是这回事,便出点子道:“大将军一向做事干脆,文的不行咱就给他来武的。公子带人到他家把小姐抢来便是,将军何必犯愁呢!既遂了公子的心愿,又让邓治山吃了哑巴亏,岂不解了将军之恨?姓邓的若敢上门夺人,一顿乱棒下去,管叫他说不出话来,也省了找你的麻烦。”

这苟麻子的狗屁主意,却正合了涂成祥的心思。他知道上门提亲不行,明媒正娶更是痴心妄想。他父子二人的德行邓治山清楚,涂豹的模样老邓也见过。一朵鲜花人家能让插在牛粪上吗?

前年槐柳庄强行提亲,遇崔漪等人捉弄。父子俩丢人现眼,遭人耻笑,至今此恨难消啊!倒卖军粮的事一经查实,他的脑袋就得搬家,更别说是等着抱孙子了。一不做,二不休,砸了銮驾也是死,打了娘娘也是死,干脆大干一场。

想到这里,涂成祥脸上布满了杀气,对二人道:“好,老苟的主意正合我的心意,本将军决定铤而走险,反了大唐朝廷。豹儿,你瞅准机会,带人抢了邓家小姐,择日拜堂成亲。苟管家从今日起,就是本将军的军师,帮本将军料理军务。你先给史思明写一封信,就说本将军愿意投靠他,请求他给我封个王位。尔后调集兵马,管好各城门,严加盘查,消息不能泄露出去。”

涂成祥做着美梦,却又想起件头疼事情,皱着眉头道:“其他事情都好办,就是全城那几十名官员,他们能不能跟着咱们造反?要不跟着咱们干咋办?

要反叛,就要收买军心,没那么多银子咋办?”

苟麻子心中暗喜,正应了那句话:‘敢造反,做大官,当上一天算一天。’忙应道:“将军高明,志向远大。那些官员嘛,好办。在下以为把他们都抓起来,逼他们跟着咱们干。再把太原城的那些商人抓起来,逼他们拿银子。不给银子,就把他们押入大牢,给了银子再放他们出去。”涂成祥点点头,表示同意。

涂成祥是丧心病狂,狗急跳墙;苟麻子是助纣为虐,沆瀣一气。二人的痴心妄想,很快付诸行动。

那花花太岁得到了老爹的支持,早高兴得忘了自己是啥模样。他已等不及了,马上点齐三十名家将出了大门,直奔邓府抢人。

玉屏姑娘逛完庙会,回到家里喝茶休息。丫鬟给她打来水,洗洗脸,又重新补了妆,这才出门去见母亲。娘俩说了会话,就见一个丫鬟跑进来,惊慌地说道:“夫人,不好了,一帮人冲进府里,家人拦不住,他们已经到后院里了,咋办?”夫人惊道:“他们是什么人,想干啥?”丫鬟不及回答,老管家跑进来急道:“夫人,快让小姐躲躲,是花花太岁带人来抢小姐了,已经扑过来了。”夫人吓坏了,急道:“快挡住他们啊!”话音刚落,涂豹带人进了大厅,挺胸凸肚地叫道:“你们听着,把你家小姐交出来,由我涂豹带回府中,我就是你们邓家的女婿。如若不交出来,我把你们邓家几十口子人统统杀光,一个不留。”

夫人气得指着涂豹道:“你涂家也是官宦人家,光天化日之下行抢,你们就不怕朝廷的王法吗?”

“什么王法?王法管不了我爹。还愣着干什么?快动手抢人。”涂豹一声吆喝,那些家丁扑上去,抬着姑娘就走。夫人哭喊着扑上去拦挡,被涂豹一把推倒,带着人扬长而去。

邓治山正在衙门议事,管家惊慌地跑来禀报道:“老爷,不好了,涂成祥的儿子带人到府上行抢,他们抢走了小姐,夫人在家哭晕过去。老爷,快去救小姐吧!”

邓治山见过涂豹,知他粗俗憨笨,长得相貌难看。蛤蟆眼、雷公嘴,一身肥膘扛着个大脑袋,是个寻花问柳的老手。他一听大怒,口中道:“反了他不成。”忙带着管家和几个护兵赶往涂府,去跟涂成祥要人。

邓治山到了涂府,刚要进门,从里面跑出一帮兵丁,不由分说,便将邓治山拿住,随即用绳子捆了。

涂成祥从上房出来,冷笑道:“邓治山,邓大人。你诸事跟我过不去,派人调查我。我涂成祥不是软柿子,想怎么捏就怎么捏。老子今天就让你看看我的厉害。”

邓治山怒骂道:“涂成祥,你父子横行不法,欺压百姓。今日又抢老夫的女儿,你目中还有王法吗?”

“哈哈哈,王法?老子已降了大燕国,王法能管得了我?邓大人,你若随了我,咱们两家结为亲家,同享富贵好不好?”

“你痴心妄想。老夫是朝廷命官,岂能卖主求荣,投降史思明反贼?”邓治山明白涂成祥今日如此胆大妄为,必是铤而走险,狗急跳墙,投降史思明是必然的。否则,他不敢如此嚣张。便低声对一个护兵道:“快去找贺大人报信,涂成祥反了。”护兵应了一声,转身夺门而出,直奔留守府衙。

涂成祥冷笑了两声,并不派人追赶。他要等那些官员自己送上门来。

太原长史贺漫,闻讯后吃了一惊。思忖他如此明目张胆的反叛,必是早有准备,反抗是没用的。他忙派人把太原府大小几十个官员找来,对大家道:

“涂成祥胆大妄为,背着大家投降了史思明。他抢了邓大人的千金,并把邓大人关押起来,逼他投降。他这样做,必是早有预谋,各方面做了准备。咱们都是文弱书生,跟他硬拼不行,朝廷也得不到消息。本官以为,咱们假意顺从他,去找他涂成祥讲理,放了邓大人,咱们愿意随他造反。待有了机会,本官派人潜出城门,向朝廷告急。求朝廷派兵平息涂成祥,咱们才能得救。”大家都同意,便一起到涂成祥的府上。

大伙到了涂府,表示愿意跟他反叛朝廷,但必须先放了邓大人。哪知涂成祥深恨邓治山,已将其秘密杀害,答应不了众人的要求。他给苟麻子使了个眼色,苟麻子挥了下手,一群兵丁扑上来,用刀枪逼着众人走出涂府,把他们关押在兵营里。

过了两天,太原府没了官吏,老百姓到涂府门前跪请,请求放了众官员。

涂成祥无奈,只得告诉众官员,邓治山辱骂他,他已杀了邓治山。大家若是乖乖地听话,不闹事,他便放了大家。贺漫知事已至此,硬来不行,便答应他不闹事,愿意追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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