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皮吹破了可没人跟你补。谁不知道这兔子不拉屎的球地方吃菜就像吃钱一样难。你没见炊事班的班长脸每天都被训的发青吗?”“哈哈哈,你懂个屁,那是班长高原反应好不好!”……薛翔想着前几天听到的路上队员们的闲聊,心中的感触又是另一番味道。因为和保障班住的帐篷离得近,所以清楚的知道饮食保障的艰辛。
为了能够最大限度的调节各分队的伙食,保障班可谓绞尽了脑汁,驻军每两个星期送一次菜,每次送菜的头几天还好说一些,至少菜还是相对比较新鲜的,炒出来的菜还能基本上满足战士们的口味,可是越到后来,随着不耐放的蔬菜的消耗,留下来的就是被战士们戏称为“红白人参”的萝卜和“发财皇后”的白菜。
每到这个时候,保障班班长景万安头皮就开始发麻。因为,为了节省不必要的开支,驻训部队只开设了一个汉餐灶和一个民族灶,突击队首长每顿饭都和战士们一块吃,看到战士们吃着清淡的饭菜,往往就会将“心疼”的脾气发到保障班班长头上。为此,队长王泉森已经训了他三次了。
“班长能不能干?在这么高的地方,吃不饱那是会要命的!”第一次。
“我知道你的难处,但是要在口味上下功夫,想办法把主食弄熟!”第二次。
“去!把运输股股长找来。安排辆车,专门给你们拉菜用!
不能光靠驻军!再炒不好菜,我撤你的职!”第三次。
“呵呵,这些现在来说已经不成为问题了,自从景万安有了那辆‘专车’。”薛翔边走边想……“同志们,今天我们在这里隆重召开高原高寒轻潜水试验攻关动员大会”会场中每一名队员认真的听着,阳光从窗户照射进来,轻细的灰尘闪动着高原空气的流动。
“此次轻潜水试验攻关,是战区安排部署的年度训练任务,既是对突击队军事工作的一次全面检验,也是向全军展现天狼精神的一次良好契机,更是对未来边境通道作战能力的大胆实践……”
“我刚才听了潜水队员表的决心,深有同感,咱们这些兵就应该是‘陆地猛虎,水中蛟龙’,说实话,潜水训练在全军尚属空白,咱们就要闯一闯这条河……”
“同志们,咱们要发扬‘缺氧不缺精神,缺氧不缺斗志’的高原精神,发扬‘特别能吃苦,特别能战斗,特别能奉献’的战斗作风,始终保持昂扬的精神状态,克服一切艰难险阻。俗话讲,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我相信,咱们这些人,是千锤百炼的热血男儿,是名副其实的‘天狼突击队’一定能完成此次任务……”
次日早晨,东方刚刚露出鱼肚白,驻训场地车场内,指挥车猎豹1号和四辆清一色“猛士”发动机轰鸣声便刺破了高原的宁静,顿时成了宁静拂晓中的唯一亮点。
“01,01,前方警戒准备完毕!”
“01,01,2号准备完毕!”
……
“01,01,后方警戒准备完毕!”
“马上出发!”作为1号指挥员的队长王泉森发出了最后的命令。
当太阳开始冒出第一缕光芒时,向“天河”开进的攻关分队已经驶出了100余公里,猛士在沙石路上疾驰,身后带出的沙尘随风漫卷到车体的一侧,像是一面面前进的旗帜,风越大,旗帜越招展!轮胎摩擦地面发出的沙沙声,就像是向预定目标前进的脚步,果断而坚定。
“报告01,出发已经两个半小时,是否休息,准备吃早餐?”
前方警戒报告道。
“休息15分钟。”王泉森命令道。
队员们陆续从车里跳了下来,伸了伸坐的有点僵硬的身体,便开始从挎包里掏吃的。“来,尝尝早晨炊事班给煮的茶叶蛋。”“来,尝尝从炊事班灌的米汤。”“来,尝尝炊事班炸的油饼。”……看着队员们高兴的吃着东西,王泉森从心底里高兴,这些家伙可都是突击队里顶呱呱的好苗子,把他们带着,心底里是有底气地。
“两分钟后集合,谁没有按时集合,罚做俯卧撑100个!”
休息到12分半的时候,王泉森命令道。王泉森心里清楚,执行任务人数少的分队刚开始最忌讳散,一散就不好组织实施任务了。所以适当的下马威还是要给的。
不出一分钟,所有人员登车完毕。
天说变就变,当车队行至海拔4200米的康西瓦时,阳光好像已经被天上的乌云吸的一干二净,刚刚下午13点,天已经变得发黑了。随着天边隆隆的雷声,核桃大小的冰雹便砸了下来。
车顶上的响声就像冲锋前的战鼓一样响了起来,作为车队前方警戒队长的闫昆心里现在真是紧张的如同绷紧的弦,他知道,像这种情况车玻璃极容易被砸烂。“01,是否停止前进?”“降低车速,继续前进,务必在今天下午六点钟之前到达大红柳滩兵站。”
王泉森懂得,像这种冰雹天气来的快,走的快,只要降低车速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是如果不能及时的到达兵站,露宿在野外是小事,山上昼夜十几度的温差却极有可能把队员们冻伤。出师不利是最忌讳的。
车队在漫天冰雹的“鼓声”中前进,车里面放起了《咱当兵的人》,队员罗吉此时的平静心中泛起了丝丝涟漪。罗吉清楚的记得自己在突击队的成长历程是如此坎坷而又充满了必然……
时年冬天,本来想留队转士官的自己突然接到父亲得急性胃出血住院的消息,真是心急如焚。说心里话,在家里自己是独子,母亲又刚刚下岗,家中经济情况每况愈下,母亲早就想让自己赶快复员回家找工作,留在地方照顾家庭。虽然很想留在部队,可是现在父亲的住院把自己的所有计划都打乱了。
分队长刘风东知道这种情况后迅速将自己家中的情况报告了突击队首长。并和指导员连夜组织分队官兵给自己父亲捐款。当晚就将所捐的一万五千块钱交到了自己手中。并破例让自己探家。这些事情,让自己对分队有了家的感觉。留下来继续干的想法更加坚定了……看到冰雹停了下来,一直专心观察路况的分队长刘风东紧张的心情终于可以放松一下了。这几年的分队长经历让自己终于知道了三年前上任时,王队长曾和自己谈心时说的“分队长,分队长,一队之长”的真正含义。
记得当时分队长深有感触的说,一个好的分队长不是自己的,是分队的,一个好的分队长不是家庭的,是分队的,一个好的分队长是吃亏吃出来的,一个好的分队长是把年华献出来的,一个好的分队长走到哪里都有自己的兄弟来维护,一个好的分队长指向哪,自己的兵就会冲向哪。现在想来真是字字不差。
当了三年三连的连长,连里的任何一名队员都是成了自己的心头肉。在自己分队,因为平时任务重,看到分队大部分官兵不得不放弃自己的休假,坚守在岗位上,自己真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有时恨不得让自己再多干一点,再多吃一点苦,让战士轻松一点。
坐在车厢里闭目养神的刘文旭听着车厢里战友们轻轻的呼吸声,不禁陷入了以往的回忆中,去年7月,已经转为一期士官的自己成为了去海军部队参加潜水集训的一员。在出发前的动员大会上,王队长一句幽默的话始终留在了自己的脑海。
当时,自己作为学员代表发完言之后,王队长笑着说:“你们的决心是好的,但是我更希望等集训结束后结果也是好的,你们要努力摘掉‘旱鸭子’的帽子,把它扔到三亚的大海里。然后再把‘水中蛟龙’的帽子给我拿回来,让我也戴一戴。”
一句话,就把自己的心给暖热了,把自己的斗志给拔了起来。所以,在海南的日子里,不管多么苦、多么累,不管在水底耳膜怎么不舒服,不管武装泅渡多么疲劳,自己总是想着不能丢人,不能给咱们队长脸上抹黑。……车在崎岖的路上颠簸不停的前进,每个队员静静的想着自己的心事。
当太阳跑到头顶上的时候,攻关小组的车队开进了康西瓦。王队长敏捷的从猎豹车里出来,伸了个懒腰。通讯员兼司机孙洪江便将热水杯子递到了手中。看着眼前冷峻的大山和狰狞的岩石,王队长心中不禁想起了以前在老班长嘴中听来的关于康西瓦的赞美和历史。
“康西瓦,神圣的喀喇昆仑,四十多年前的枪声,渐渐远离4700米的高度,在天地交界的地方,你们睡了,睡的很熟……透过高原的清风,是什么洗涤我们的灵魂……康西瓦,年轻的你们,永驻而短暂的青春,四十年的岁月静静流过,喀喇昆仑,不会遗忘你们,康西瓦……”
记得老班长说,在新疆至西藏的219国道上,康西瓦是一个以居民地形式标识的地点,是烈士安息的地方,在20世纪60年代,在那场举世瞩目的边境自卫反击战中,我军的装备在这向前方运送,都是汽车运一段,骡马驮一段,最后人工背到阵地上。说的悬一点,每一发炮弹,每一包物资,都相当于同等重量的汗水,甚至是鲜血。就这地方行军打仗,要爬山、要潜伏、要冲锋。
据说当时许多人都用棉衣包着武器,以免枪机被冻住打不响。就是在这个海拔4500米以上的“生命禁区”,被军事专家称为“耸入云霄的战场”上,我军以摧枯拉朽的力量,彻底赢得了那场战争的胜利。
打仗就得死人,打胜仗的军人也不是神仙,也是有血有肉的生命,在这里,许多战士就倒在了这片喀喇昆仑的山巅上。
当时的部队,便在这里为烈士修建了一个安息的家——康西瓦烈士陵园。一个我们国家海拔最高的烈士陵园。一个我们高原边防军人心中的一块圣地。
王泉森想着,那种“不怕苦、不怕死、敢于打,打得赢”的精神,至今仍然在自己心中留存。这次的任务,不正是需要这种精神吗?
“走!去烈士陵园,留下警戒人员,其余人全部去。”
在宁静的陵园里,王泉森给队员们说起了这片土地上的军人故事。“同志们,你们知道在高原边防上的新兵怎么表决心的吗?”看到同志们摇了摇头,王泉森继续说。
“他们说,生在喀喇昆仑为人民站岗,死在康西瓦为人民放哨。”
“同志们,希望你们记住,任何时候都不要忘记他们的英雄壮举,任何时候都要让他们所代表的精神在我们心中长留。”
“忘了告诉大家,在这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凡是上山的人,不论职务多高,不论公务多忙,都得来这里看看这些曾经为部队、为国家献出生命的烈士,给他们点支烟、敬杯酒。如果任务时间急,也要在路过康西瓦的时候,一律减速慢行,长鸣喇叭向烈士们打个招呼。”王泉森在快要回去的时候,向来的队员恳切说。
祭过了康西瓦烈士陵园,车队继续在红土色的达坂上前行,远处的高山顶着白色的雪帽静静地注视着我们,就像没有见过人迹的羚羊,好奇中夹杂着新鲜。
山下的湖水,湛蓝中透着神光,仿佛就是蓝天的一块掉到了地上,白云映在水面,就像绵软的丝绸在擦拭明亮的镜面,缓缓的从湖的一头滑到另一头,如果不是“猛士”车嗡嗡的声音,谁会舍得破坏这里的平静?如果不是因为这片高原的对面有另有所图的潜在敌人,谁会愿意破坏这里的安详?
驻守在这西域边陲已经十年了,在这平静而又安详的高原,现地勘察走过了几千公里,这巍峨的高山,这宽广的达坂,时刻都让自己想起军人的职责,时刻都让自己在工作中动力十足,谁不愿守护这片美丽呢?王泉森坐在颠簸的车里静静的想到。
其实,从当上队长之前,王泉森就在思考一个问题,在这海拔4000米以上的高原,恶劣的环境是制约我们战士发挥作战效能的最大障碍,如果部队没有在这些地区的适应经验和训练经验,那么在未来的冲突中必然会吃大亏。更何况,这中西段……如果能把手中的这支特战尖兵在高原上磨锋利,那么在未来的作战中,在未来的敌后渗透中,在未来的引导打击中,在未来的斩首行动中,不是事半功倍吗?
“02,02,据上级通报,10分钟后,敌“鲁斯图姆”无人机将对219国道沿线进行侦察,请各小组迅速作出处置。”只见各车迅速向道路两侧的沟坎中隐蔽,扬起的灰尘立马将车队上方的天空遮蔽。
“迅速将车熄火,各分队立即搭设伪装网,人员噤声伪装完毕后就地隐蔽。”小组长尹青松命令道。扯网、覆盖、隐蔽,每一个动作都在悄无声息中迅速有序的进行……看着队员快速的反应,娴熟的伪装动作,王泉森心中真是感触良多。记得第一次的高原适应性训练时,在预定战场突发情况处置演练中,自己看到一些战士茫然不知所措的身影,看到指挥员抓不到关键点上的指挥,当时自己真想上去踹他们几脚。痛定思痛,全队立即掀起一场突发情况如何处置的大讨论和突发情况处置演练的高潮。讨论,总结,演练,再讨论,再总结,再演练……从发出命令到伪装结束,5分钟。王泉森什么也没说,因为他是满意的。“各小组3分钟总结讲评!5分钟之内出发。”说完这些,王泉森钻进了猎豹。
当太阳站在了西边的山尖上,映得漫山红霞的时候,车队终于到达了海拔4247米的大红柳滩兵站。热乎乎的吃了兵站准备的晚饭,困意便开始袭击每一名队员的身体,晚上11点,队员们便早早的进入了梦乡。
在兵站院子最西头的一间房子里,王队长和李副队长还在商量着到达“天河”后的相关部署。
“老李,这次的活不好干啊,我在网上对高原潜水了解了一下,你猜怎么着,压根就没人搞过!另外,我还了解了一下潜水的一些东西,如果在高原,潜水过程中极容易产生潜水病,比如肺气压伤、中耳气压伤、潜水减压病等等。搞不好,咱们可要吃大亏啊。”王泉森无不担忧的说道。
“是啊,这次高原轻潜水试验攻关,虽然咱们挑的都是精兵强将,但当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毕竟要担很大的风险。”李副队长补充道。
……
第二天早晨,天还没有亮透,闫昆就被浓浓的风沙味给呛醒了,睁开因为高原反应而略显浮肿的双眼,就看到雾蒙蒙的沙尘弥漫了整个房间。朝窗外一看,只见漫天的沙尘已经将原本蓝蓝的天空覆盖,兵站院子外唯一一棵红柳树也因沙尘的肆虐失去了清晰的身影。
“鬼天气!今天还按不按时出发?”闫昆边想着边朝王队长房间走去。作为前方警戒组组长,昨天一天都在紧张中度过,路不好走得随时侦察,出情况得随时处置,还有那一阵可恶的冰雹……
“按时出发。”听了闫昆的请示后,王队长毫不犹豫的说。
越快到达目的地越好,今天早晨留守的林学雄副队长打来电话,最近几天,战区首长要来“天河”看望轻潜水的试验情况。对于这种第一次干的任务,还是要早到目的地,早作准备为好。
“注意车速!”王泉森叮嘱道。
车队继续前行。路似乎变短了,驾驶员孙洪江心中暗道,只见车前10米以外就看不见道路了,车队的间距稍微拉大一点就觉得和车队失去了联系,只有自己在单车前行。
此时此刻,对讲机不时传来各车带车干部相互询问的声音,提醒大家安全前行。
“洪江,家里的玉米长势怎么样?”王泉森看到自己的司机凝重的表情,感觉到司机此时心中的紧张,轻松的聊到。
“前几天给家里打电话,听说今年玉米长的非常好,估计雨水足,肥料又上的及时,玉米已经长到一人多高了。”孙洪江高兴的说道。
“呵呵,那就好。这次你妻子刚到突击队你就上山了,还习惯吗?媳妇有没有什么意见?”王泉森关心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