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新合资的“玉树临风”大酒店是滨城东部的明珠。黄昏时分,阿慧和阳光的出租驶向滨海大道。
“我总感觉有点不对劲,有人在监视我,我的第六感向来很灵敏。”阿慧附在阳光耳边轻轻说。
阳光伸手摸摸她的额头笑道:“没发烧啊,压力大了,精神高度紧张往往会产生幻觉。”
“我很清醒!你看后面是不是有辆车跟着我们?”阿慧转回头。
“后边车多了去,安心坐着吧,我们也不是富豪,没人绑。”
“我很怕,在滨城除了冯虎和女人街这帮朋友,我举目无亲。”阿慧神色凝重。
“放心,没人敢欺负你。”阳光拉过阿慧的小手使劲握了握。小手凉津津的,看来她并不是庸人自扰。
车到酒店阿慧抢着付了车钱,带阳光上了观光电梯,阳光初来乍到不知餐厅的位置,见电梯越升越高以为江湄他们在顶楼。阿慧拉着她在顶层的旋转大厅转了一圈换乘另一架电梯又回到三楼,在漂亮女服务员的带领下走进了江湄的包间。阳光恍然一笑:这个阿慧适合做特工。
“对不起,路上堵车了,不好意思,让客人久等了!”阿慧人未到声先到。包间里人不多,江湄和两个陌生男人,没有纪凡一。见到她俩,三人同时欠身离座。江湄作了介绍,主宾位置穿黑花丝绸衬衣的矮胖子是广州大光集团的董事长陈波,旗下的品牌女装“蝶恋花”各大商场都有专柜,阳光和阿慧对“蝶恋花”都不陌生,那是中老年妇女的最爱。副陪位置文质彬彬的这位则是滨城温州商会会长吴吉庆。
当阿慧和这位吴会长近距离接触后,笑容便显得干巴巴一点也不滋润,这不是那晚......那个男人嘛,江湄怎么和他熟识?吴会长倒是很坦然,给了阿慧一个社交场合下惯有的正经、自谦、礼貌的微笑,儒雅极了。真会伪装!
菜很丰富,都是滨城特产,以海鲜居多,两位男宾谈吐礼貌得体,即使在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后,依然彬彬有礼。他们谈生意、谈政治、谈服装和饮食文化,谈西方人眼中的中国人权,五个人来自四个省份,融洽的却像一家人。席间,只有江湄的笑容谄媚如一。阳光看的出,江湄在讨好陈波和吴吉庆,尤其是陈波,江湄的态度近乎巴结。但陈波对今晚的东道主却若即若离。
“冯小姐好象不是本地人?”陈波的眼珠转向阿慧,他见阿慧的脸蛋艳若桃花,以为她不胜酒力。
“厦门。”阿慧答。
“一座温馨浪漫的城市,为这温馨和浪漫,我敬冯小姐一杯!”
“好吧,为温馨浪漫干杯!”阿慧喝酒向来干脆,极像北方男人。
陈波拈着酒杯笑眯眯又转向阳光:“秦小姐,你们滨城也是一座风光旖旎的城市,空气很清新,民风很淳朴。”
“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希望滨城是您继家乡之后的第二块吉祥宝地!”阳光本来不愿喝酒,但她看出陈波对江湄很重要,只得曲意奉承。阿慧用脚轻轻踢了她一下,江湄感觉到了。那边的吴吉庆起身去了洗手间。
“陈董的事业辉煌庞大如日中天,江总经常在我们面前提到您夸奖您,有了您的鼎力支持她的工厂才会正常运行。作为小妹,我替大姐敬您一杯。”阿慧复又端起酒杯同陈波碰杯。
听完阿慧的一番赞美,陈波用眼角扫了江湄一眼,眼神意味深长。
“冯小姐过奖了,什么辉煌庞大如日中天,仅仅糊口而已。我和江总是多年的老朋友,尽点绵薄之力是应该的。”
“陈董过谦了,光这‘而已’已令我们望尘莫及。为这‘而已’,您应该再干一杯。”阿慧的反应何等机敏,声音落处陈波面前的酒杯早已斟上。今晚这个饭局,阿慧对自己的任务同江湄心照不宣。
吴吉庆回来后,陈波的舌头已然发硬,正同阿慧猜拳,屋里的气氛热烈。吴吉庆不认识陈波,通过纪凡一认识了江湄,纪凡一去了外地,陪同陈波休闲娱乐分量还要重的人物江湄自然想到了他。饭局只是开头,夜很长,后面的节目多着呢。刚才到楼顶吹了会海风,为的就是要陈波多喝点,初次见面他不知对方的喜好,想投其所好只有等酒喝的高时才能得出结论。滨城同广州相比毕竟是小地方,但亦五脏俱全。旁边咖啡桌前一个秃顶男人看似是欣赏海景,注意力却都在这边,吴吉庆好奇地看了他一眼,确定不认识后起身离开。
看到吴吉庆陈波不高兴了,连说吴会长不够意思远不如两位姑娘仗义,应该罚酒。看到陈波肆无忌惮的目光在阿慧和阳光身上睃来睃去,吴吉庆暗说有门。他看看表,嘴巴凑近陈波脸旁一阵耳语。陈波哈哈大笑并且连连摇头,说纽约的四十二街、巴黎的红磨坊、印尼的巴厘岛、泰国的芭堤雅都去过,没意思,真是没意思。
席间江湄和阿慧当然明白所指何事都微笑着不语,只有阳光比别人慢了半拍,红着脸勾下头。
“瞧你,秦小姐都替你害羞。”陈波一本正经。
吴吉庆闹了个大红脸,转头瞧着江湄,心说这个忙到此为止吧,碰到口是心非油盐不进的“正人君子”我也爱莫能助,谁叫你炫耀俩夜明珠般的朋友。
江湄的表情尴尬,她懂吴吉庆的意思,眼看着场面要冷。阿慧飞了一眼阳光,阳光微笑着起身从服务员手中接过茶壶,替陈波和吴吉庆斟上茶,说道:“今天有幸认识陈董我才明白腹有诗书气自华的道理,吴会长,您见多识广,您说,十年前就用词牌名作商标,把古典文化融入商品经济发展中,这样的老板除了学富五车才高八斗是不是还很有创意和诗意?”
“秦小姐所言极是,中国的传统文化博大精深,怎样传承和发扬不是蜗居斗室学究们的专利,陈董的做法值得我们学习和借鉴。陈董,您对中国的古典诗词肯定大有研究,堪称一代儒商!”吴吉庆顺水推舟。
陈波听了两人的恭维很是受用,不禁眉开眼笑,连连道:“过奖过奖,惭愧惭愧。”
阿慧瞅瞅陈波的大肚子差点笑喷了,阳光奉承人果然与众不同,她得意地又飞了一眼江湄,江湄则给阳光感激地一瞥。小伎俩怎能瞒过老江湖的毒眼,当江湄吩咐服务生再开酒时,醉眼蒙眬的陈波开了腔:“谢谢江总的盛情款待,谢谢冯小姐秦小姐,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对吧,吴会长?”
“陈董,您不是要教我探戈吗?这么快就忘了,我不许您走。阿慧故意发嗲,我请诸位跳舞!不由分说,她挽住陈波的胳膊,难得碰到舞林高手,我们怎么舍得放您走呢?”
“哎呀,冯小姐怎么能当真呢?我那是乱说的,什么恰恰伦巴探戈,只是略知皮毛而已。”
“不行,今晚就要您教这‘而已’!”陈波半推半就被阿慧拉进了舞池。在吴吉庆面前,阿慧有着强烈的表现欲。
陈波酒喝的虽然多了些,看似撑不住身子,滑进舞池腿脚却很利落,动作像他的人品一样油。吴吉庆趁阳光去洗手间的空儿用讨好的语气提醒江湄重要客户不能外人陪。
江湄看着舞池中风情万种的阿慧,心下道:这丫头难怪让人起疑,今晚表现的真有点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