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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不期而遇

两个孩子饿了这么多天,三下五除二就把一只烧鸡吃完了,叶晓川趁着二人吃东西这空当,简单说了一下这几天来的经历,但是隐去了逆气锁穴手这一节,何青青听说何纪重去世,又伤心难过了一番。

小龙的全名叫做龙小山,之所以叫做小山,是因为他生下来的时候比正常的孩子重了不少,身体也更为结实,很少生病,叶晓川得知了这些,暗暗寻思道:“看来小龙的体质更适合服用这天神蛊,青青武学天分虽然不浅,但终究是个女孩子,身子娇弱,恐怕消受不起这等烈性的蛊虫。”

两个孩子吃完了烧鸡,龙小山突然跪在叶晓川面前,说到:“叶大哥,请你收我做徒弟吧!”

叶晓川微微一怔,随即想到,龙小山目睹了那晚的惨象,心中一定埋下了仇恨的种子,我若是真的教给他武功,恐怕他又会走上一条复仇的道路。麒麟宗非灭不可,但是不应该让他这样的小孩子参与进来,便道:“小龙,你先起来说话。”说这伸手去扶他的肩膀。

谁知龙小山固执的很,用力挣脱叶晓川的手,大声道:“我不起来!你不答应我,我就在这儿跪一辈子!”

叶晓川左手指骨还未长好,冷不防他这么一挣,疼的“啊”了一声,急忙把手缩了回去,何青青站起来道:“龙小山!你干嘛!”

龙小山不敢言语,咬着嘴唇低下头去,叶晓川抚着左手,心想:“罢了,这孩子性格倔强,暂且答应他便是,等到了安全之所,有的是办法让他远离此事。”问道:“小龙,你今年多大?”

龙小山沉默片刻,道:“我十四岁。”

“这么说来,你比青青大两岁,但是咱们太清殿向来是按照入门先后论资排辈,你当了我徒弟,是要管青青叫师姐的。”

龙小山听出他话里有收徒之意,不由得喜上眉梢,叫道:“真么的!叶大哥,你答应收我做徒弟么!”

何青青跑到叶晓川身边,拉着他袖子道:“师父!小龙又笨又蛮横,我不要他做我师弟!”

叶晓川笑道:“要是没有小龙,你这傻丫头早都饿死啦,你不谢谢人家也就算了,还说人家的不是。”

何青青哼了一声,撅起小嘴坐到一边去了。

叶晓川又朝龙小山道:“收你做徒弟可以,但是你要答应我三件事,第一,咱们太清殿的拜师礼不能少,待会儿你去弄点儿溪水来,当作茶水;第二,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在与不在,你都要照顾好你师姐,不能让她受委屈;第三,你学了我的功夫以后,未经我的允许,不能擅自伤人,除非是为了保护自己和青青。”

龙小山犹豫了好一会儿,终于点了点头。叶晓川道:“那好,你去准备溪水吧。”

龙小山起身去了,叶晓川来到何青青身边,揉了揉她头发,笑道:“怎么?不高兴啦?”

何青青气鼓鼓的不做声,叶晓川又道:“小龙对你这样好,你怎么那么讨厌他呢?”

“他总是带头欺负我……我!我就是不喜欢他嘛……”

“青青,你想想看,以后你做了师姐,辈分上比他大,他怎么敢欺负你?再说了,他若不是我徒弟,我也管不了他,他做了我徒弟,就得服从我的管教,有师父给你撑腰,你还怕什么!”

何青青又嘟囔了几句,就不反对了。这时龙小山捧了一只大叶子回来,说道:“叶大哥,水来了。”

叶晓川坐到一块大石头上,还是先叫龙小山叩拜太清殿得方向,再拜自己,然后上茶,林子里的野果虽然不好吃,溪水却清冽甘甜,叶晓川喝了一口,大觉爽快,何青青在一旁看着,小嘴差点撅到鼻子上去。

行完了拜师礼,叶晓川便道:“青青,小龙,如今南疆对咱们来说已经不再安全,四川有一个大名鼎鼎的江湖门派,叫做千机谷,那里有我的几位好朋友,我们先到千机谷躲一阵子,等到你们学好了武功,再回来为死去的白苗兄弟报仇。”

小龙虽然固执,但不莽撞,知道现在不是报仇的时候,何青青则对叶晓川唯命是从,二人听完,一起点了点头。

商议已定,叶晓川便把两个小孩儿一边一个夹到腋下,施展轻功返回了攀枝花码头。

码头上忙忙碌碌的水手不少,叶晓川正琢磨着搭一艘顺流而下的货船,忽然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船影。

那艘船三桅二层,正是左飞庭劫持自己来到这里时所搭乘的船只,当时左飞庭使用的是自己的容貌和身份,不知这会儿那帮人还能不能人的自己。

叶晓川带着小龙青青来到那艘船边,拦下一个正在往船上装箱的伙计,问道:“朋友,能不能跟你打听一下,这艘船现在是谁管事?”

那人盯着叶晓川打量了半天,眼中露出喜色,大声叫道:“凌霄道爷!是凌霄道爷!”

他这一喊,正在搬运货物的伙计们纷纷停下来望向这边,短暂的沉默之后,人群中爆发出了阵阵呼声:“凌霄道爷回来了!快去叫陈总管!”

叶晓川听过左飞庭和水手长的对话,知道那人姓陈,现在伙计们称呼的陈总管自然就是那水手长了。不多时,一个人火急火燎地从船上跑下来,来到叶晓川面前,做了一个长揖,说道:“凌霄道爷,您老人家可想死我们了!怎么样,你那位朋友的病治好了么?”

叶晓川微微一怔,才明白此人错将自己认作了左飞庭假扮的“叶晓川”,他口中“那位朋友”指的是当时被左飞庭挟持的严嵩,便道:“治好了,不过他还要在这里呆一阵子,我想坐船到四川办点事情,正好碰见了你们。”

陈总管忙道:“巧了,咱们这船正是顺流而下,途径四川的宜宾码头,道爷如果不嫌咱这船小,我们正好可以送您一程!”

叶晓川抖了抖袖子,笑道:“这回我可没带黄金,身边还带着两个孩子,恐怕要在船上白吃白喝,陈总管不会介意吧!”

“道爷这是哪里话!都是自家人,快请上船!”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左飞庭也算做了一件好事。

到了船上,陈总管立刻命人把最好的三件房空出来,让叶晓川三人入住,叶晓川推辞了半天,终究盛情难却,就带着青青和小龙住了进去。

原来,左飞庭把船送给大家以后,船员们开始做起了长江一带的药材生意,把云南四川一带的廉价药材送到中原去卖,一本万利。之前大家都是船主的奴仆,一辈子替人做工,现在自己做了自己的主子,挣得真金白银都是自己的,如何能不对“叶晓川”感恩戴德?

只是他们不知道,当时那个“叶晓川”,和现在这个叶晓川,实际上是两个人。

叶晓川问起陈总管知不知道一种叫做乌兰草的药材,陈总管回答说,乌兰草是云南境内一种常见的植物,但是几乎没什么药用价值,不太好卖,因而不做它的生意,船上也没有这种药材,叶晓川哦了一声,不再过问。

船上的货物很快装好了,陈总管命令起锚开船,三张大帆一起张开,大船在江风吹拂下,缓缓驶离码头,汇入长江。

宜宾码头离攀枝花不远,叶晓川所乘的大船行的很快,第二日下午便到了,叶晓川与船上众人依依惜别,带着两个徒弟上了码头。

这一日的时光里,龙小山已经学会了认穴,当晚,三人到码头附近的一家“鸿福客栈”投宿,叶晓川给自己和两个孩子置办了汉人的衣裳,三人先后洗了热水澡,换上新衣,美美吃了一顿晚饭。

次日一早,三人用过早饭,叶晓川买足了路上的干粮,问掌柜的打听了一下千机谷的大致方位,又到马市上购买了一架马车,便带着两个孩子上路了。

千机谷地处四川深处,这一路上要经过四个大型的郡县,叶晓川算了一下日子,不禁暗暗发愁——从麒麟宗中逃出来已经是第四天,离下次气劫发作仅剩三天,按照陆路的速度,绝对到不了千机谷,万一气劫发作之时,有强敌来犯,自己无力保护两个孩子,可如何是好?

这一日行至乐山境内,远远听见后面有大队的马蹄声,叶晓川坐在赶车的位置,转头朝身后望去,只见一只四五十人的队伍卷着大量的尘土,正往自己的马车这边追过来,心中不由得一沉,想道:“难不成是麒麟宗的人追来了?”

再细看那马背上的人所穿服饰,叶晓川的一颗心差点蹦出来:是太清殿的道袍!

待那些人离得近了,叶晓川才看清为首一人正是张伯善,忙停下马车,跳下来高声叫道:“大师哥!大师哥!”

太清殿众人显然也认出了叶晓川,加速朝这边赶来,到了马车近前,纷纷勒住奔马,跳下地来,叶晓川走上前去,与张伯善紧紧抱在一起,涩声道:“大师哥!想煞我也!”

张伯善拍了拍叶晓川后背,扳着他肩膀左右看了看,笑道:“小师弟,三个月不见,你怎么越发俊朗了。”

随行众人相继围了过来,刘茂基,杨佐储,萧子寿和于思瑶都在其中,令叶晓川吃惊的是,近年来在外云游四方的五师哥吴仲谦也回来了,如此一来,云中七子算是聚齐了。

叶晓川与众人依次问好,见人群中少了一个身影,问道:“苏师妹呢?她还好么?”

张伯善略一犹豫,道:“苏师妹……陪师父留在门中了,她这段时间患了重病,咳嗽个不停,请了很多大夫也看不好,但若是知道了你的消息,我想她应该会有好转。”

杨佐储这时仍不忘插科打诨,笑嘻嘻道:“岂止是好转,苏师妹要是听到小师弟的消息,恐怕第二天就跟没事儿人一样了。”

众人轻声笑了几句,叶晓川叹口气道:“三个月前京城一别,实有诸多苦衷,待我慢慢说来……”忽而想到了龙小山跟何青青,忙道:“对了,各位师哥,快来见见你们两位师侄。”说着招呼两个孩子下了马车。

两个孩子乍一见这么多人,怯生生地不敢靠近,叶晓川将他们拉过来,先给众人介绍:“女孩儿叫何青青,是师姐,男孩儿叫龙小山,是师弟。”继而又转向两个孩子,笑着说道:“这是你大师伯,这位是二师伯,还有三师伯,四师伯,五师伯,这一位是六师伯,大家都是自己人,不用太拘束。”

两个孩子依次用汉人礼仪问好,众人见两小儿生的可爱,都很欢喜,唯有刘茂基铁着脸色不说话,张伯善俯下身来摸摸两个孩子的脑袋,问叶晓川道:“小师弟,你怎么想起要收徒?这两个孩子都是孤儿么?”

叶晓川点了点头,“他们的父母亲人,都丧生于魔教麒麟宗之手,我带着他们两个,正要投奔千机谷。”

刘茂基冷冷道:“老七,你收徒之事,可是经过师父他老人家允许的么?”

叶晓川面露尴尬之色,道:“这个……却,却没有……”

刘茂基哼了一声,不再言语,张伯善忙打圆场道:“如此正好,我们也是赶往千机谷,有什么话,路上慢慢说。”

众人随即一同赶路,叶晓川坐在马车上,与张伯善并行在队伍前面,问道:“大师兄?你们怎么到了这里?”

张伯善叹了口气,道“两个多月来,青龙堡,铁枪门两派先后被麒麟宗灭门,武林中不少小门派挂起了黑旗,暗地里却跟我们这些大门派联络,说这只是权宜之计,一旦有人带头,立刻会加入到讨伐麒麟宗的队伍当中,李老庄主心知这些人都不牢靠,便与少林派,太清殿,千机谷三大门派秘密筹划,准备在血麒麟这次重返中原时,奇袭他的老巢,我们先到千机谷汇合,随后便向云南进发。”

“你们已经查到了麒麟宗的位置?”

张伯善点了点头,道:“不错。”

叶晓川道:“大师哥,此事不能鲁莽,麒麟宗远比想象地可怕,我已经掌握了大量的内部情报,等到了千机谷,我一并讲给大家听,这会儿我先给你说说刺杀严大人那件事……”

叶晓川随后将那天的事详细讲了出来,那时太清殿中的人都知道劫走严嵩的人不是叶晓川,但真的叶晓川也在同一天人间蒸发,谁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叶晓川说完之后,众人才了解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张伯善道:“小师弟,平心而论,这件事的确是你的不对。”

叶晓川低下头去,道:“是!我也知自己闯了大祸,若有机会见到师父,我……我一定亲自向他老人家请罪,师父……师父他后来怎么样?”

张伯善道:“师父倒是没受什么牵连,毕竟圣上还是对师父很恭敬的,左飞庭这么一闹,你的罪名就轻了许多,严大人后来的确借题发挥了几次,都被圣上给挡下了,再后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太清殿一切如常。”

叶晓川松了一口气,道:“那就好……那就好……对了!我有法子治好苏师妹的伤了!大师哥,你带着师门传信的鸽子没有,我想把药方誊写一份,让鸽子先送回去。”

张伯善闻言也很是欢喜,道:“如此甚好,不过此事不急,等咱们到了千机谷,给师父报平安的时候,一并附上。”

叶晓川笑道:“也好,希望师父他老人家听说我还活着的时候,不要气的背过去!”

张伯善被他这句话气的笑了出来,骂道:“乌鸦嘴!胡说什么!”

夕阳西下,太清殿众人拉着长长的队伍,朝着千机谷的方向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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