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总说,我的眼睛不好看。我问他们为什么,他们却答不上来,只是说不好看。
这么多年下来,始终没有人跟我讲过,为什么我的眼睛不好看。直到大家都长大了,用词多了起来,才慢慢开始说,我的眼神。
很死......
“巴鲁斯...等为父十八年...当你成年的时候,为父一定会回来接你...”模糊的身影交错在面前,来来往往的人似是在催促面前中年男子快些离去。不舍地抚了抚男孩的银发,将一项月牙吊坠挂在孩子脖子上后,两框里满是热泪。“孩子就拜托你了。冢鲁斯,我们,始终是兄弟。”
说完,中年男子在一群人的簇拥下快步离去。记忆里最后的片段也不过是这群人化作云朵,扬长而去。
“不,不!顾柏,顾柏,我们从小便一同被叫作废物,今天好不容易能有翻身的日子了。啊!”疲软在地上的男孩不断向墙边缩着,快速划过的一道利刃从其手臂上掠过,冰冷的刀刃惊醒了他麻木的灵魂。彻骨的痛楚使他越发明白了此刻的处境。
看了看身后那朵黑白云朵后,索性也不再去怕,男孩站起身后取出藏在自己身上的短刀,颤颤巍巍地比划着。可不敢捅人的孩子,到最后也只会拿着刀子乱晃。“别过来,你别过来...别拿你的那种眼神看我,我受够了你的眼睛了,我受够......”
男孩终究是没能说完这句话,对面的孩子十分熟练地躲过他乱划的小刀,一刀刺进男孩的心脏。速度快不说,还又准又狠。
将小刀从男孩的身体里拔出,用其尚未染血的衣物擦净了小刀后,收进了后腰的刀鞘中。突然一丝血迹从额头留下,穿插在那一头银发的血十分的惹眼。“啊~啊。还是沾了血啊,这下子可麻烦了啊...”转头盯了盯那朵被锢云术限制的黑白小云。
“不论是我这么些年来接触的人,还是看过的书里,都没有黑白色的云。水云是不会出现在这种地方的,那可能性也就只剩下那一种了。”男孩强行抑制住自己内心的兴奋,但其面色却是因为久违的激动而潮红不已。
“第六云朵,已太!”
深知人心险恶的男孩将另一个男孩的身体往云洞的深处移了移,确保外面飞过的导师不会一眼看出这里发生过战斗,随后立马盘坐下来,准备与这朵黑白色小云签订契约。
“一人一云,以血为墨。”说出这句话的同时,男孩体内的血液不断地在体内涌动,狂暴的血液以极为霸道之势从皮肤里溢出。而黑白小云也在咒语念出的过程中不断被拉扯开,环绕在男孩周身。
“一生一身,岁月为纸。”男孩的身体以极快的速度老化的同时,缓慢环绕着的黑白小云也在一股莫名力量的揉捏下化作了一张薄纸。
“一魂一灵,轮回为契。”双眼之中突然迸发出一抹精光,生命、死亡的气息霸道地蔓延在这块狭小的云洞之中。男孩的灵魂在双瞳精光的注视下缓缓幻化而出,不断指挥着天地间血液在云纸上留下印记的同时,己身的额头上也多出一块属于黑白小云的印记。
“一天一地,永恒之约。”当印记成型,血契完成的瞬间,天地间躁动的云力在这一刻彻底地疯狂了起来。而顾柏脖子上那原本月白色的吊坠突然像是烧红了一般,云力一旦接触到它,立马就被点燃了。
男孩怎么也没有想到,契约了这朵黑白小云后会产生如此巨大的动静。这下是不想招来导师,导师自己都会过来了。
还在指点一名学徒契约云朵的钟诺抬头看了看男孩的那个方向,心头瞬间一紧,“顾柏...”嘱咐了学徒不要妄然契约云朵后,这位导师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冲向了男孩所在的云洞。
看着那已经爆炸成一朵火焰龙卷的云洞,钟诺内心是极度的后悔。他一直认为,以顾柏的实力是断然不可能禁锢到一朵云的。何况这种一定要有人护法才能确保安全契约的爆火之云,就光从表面看,这朵爆火之云的初期品级还是挺高的那种。
若是顾柏就此出了什么事情的话,他该如何向那个人交代!况且这都十年过去了,那个人还能不能记起来这件事也是个问题。就算记起来了,还能不能找到这个地方也是个未知数。
可虽然这十年里,这个名为顾柏的孩子给自己带来的数不清的麻烦,日日夜夜的相互陪伴也让这俩人的感情深到了趋近父子的程度。甚至对于从小不知道自己亲父是谁的顾柏,已经在心里将钟诺当作了自己的父亲。
而此刻看到顾柏在火焰龙卷里饱受煎熬,钟诺如何能忍下心来看着他独自承受呢。虽说在一个人契约云的过程里,契约完成后云朵联合天地云力进行的一波反噬测验不会要了契约人的性命,但那过程也是极为痛苦的。
“生木之青玉,大治疗之术!”即便是以钟诺初阶云师的力量,用处这等云术也是非常面前的。可此刻就算是透支自己的生命,钟诺也要让顾柏在考验结束的瞬间免受痛苦。所谓关心则乱,不无道理。至始至终他都没有发现顾柏身侧那个已经被烧成飞灰的男孩尸体。
似是感应到那个旁人的尸体已经彻底化作了尘埃,躁动的火焰也在它被彻底吹散的一刻平静了下来。可虽然尸体没有了,顾柏在这场考验中吃的苦也不比这尸体少多少了。
因为契约的缘故,契约者在这场考验中虽然不会死亡,但承受的痛苦却是普通痛觉的一点五倍。甚至根据契约云与契约者的天赋差别,这个倍数可以达到三倍,而顾柏承受的痛苦,已经快超过三倍了。
幸好在考验结束的瞬间钟诺就以大治疗术施加在顾柏的身体上,不然以他此刻的状态,失去了契约云保护后,即便是一瞬间的三倍痛觉,也可以让他昏死过去。甚至给神经系统带来一些不可逆的损伤。
还没能来得及观察自己体内的变化,一股极致的眩晕感就迎上他的脑海。摇摇晃晃了几下,最终是没能坚持下来,彻彻底底地躺在已经被开了个天窗的云洞里,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而钟诺看到这个情况,心里却是更急了。因为完成契约后,必须在考验结束后以最大的力量去吸收周身还未散尽的云力,因为那时候的云力是最为精纯的。而且因为融入过契约云的力量,所以直接大面积吸收进身体就可以直接用来孕养契约云。而这种一朵云仅会产生一次的云力,被称作‘曙光之力’。
一位云士在考验结束后吸收的曙光之力的多少是他日后云力修炼的最基础指标。曙光之力越多,云力的修炼便越通畅。相对的,曙光之力越少,契约云便越是不契合。
而未被利用起来的曙光之力还会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消散。久而久之,莫说控云,即便是最基础的融云怕都要耗尽一生的时间。
可此刻的顾柏在契约了可能是第六云朵的已太后直接昏沉沉地睡了过去,一丝一毫的曙光之力都没去吸收。虽然在钟诺的眼里,顾柏契约的是一朵火云,但此刻溢散的曙光之力却是让钟诺急红了眼。
一遍又一遍地扇着顾柏的脸,治疗术也不停砸在顾柏身上,可顾柏却始终没有苏醒的征兆。当钟诺感受着天地间滞留的曙光之力彻底消散后,他绝望地跪在了沉睡的顾柏身侧,干练的老脸上淌下了两行止不住的眼泪。
这一切顾柏自然是不知道的,就如同钟诺没能发现这一大片区域的云力都在顾柏接受考验的时候被抽干了一样。
良久,钟诺背起仍旧沉睡着的顾柏回到了集合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