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星辰总是摄人心神,草庐旁的榆树上一个娇小的身影,不时单腿晃动,或提坛邀月共饮,或闭眼叹气。在她第五百二十三次叹气时,木虚终于忍不住凝气为石,弹了过去。“呀,谁?师傅!有人偷袭你徒弟了!”阮七摇晃的站起来,却一脚踏空,兀地掉了下来,木虚似认命一般起身,一念已到了树下接住阮七。
闻着淡淡的梅香味,木虚摇头好笑,这贪杯又喝不得的习惯,怎就改不了呢?许是喝了酒的缘故,阮七本就白皙的小脸变得红彤彤的,“咦,我怎么有三个师傅了?”阮七一手抓着木虚的衣襟,一手去抓眼前的幻影,却怎么也抓不到,委屈的撅起小嘴。
“七丫头,可是想你爹娘了?”木虚拉过阮七的小手,以一种蛊惑的声音问到,阮七拨浪鼓似的摇头,骄傲的扬起头,“七七不要爹娘,七七有师傅!”说罢还献宝般的笑了,“那七丫头心里有什么事呢?”木虚继续蛊惑,阮七不做声了,半响,才抬头说:“七七没用,那么久还没修成,七七给师傅丢人了。”泪珠像断线一般划过脸际,木虚心疼之际,一根银针扎入她的百会穴,刚还哭泣的小人儿立马软了下来。
看来今日的火虎刺激到这丫头了,也不知是好是坏,或许那便是她的路。木虚将怀中的小人儿轻轻放下,盖好被子后又注视了许久,才叹息一声离开。
灵墟山的早晨,是灵气最浓郁的时辰,寂静的林子中时不时飞起几只惊鸟。随之细看,是一白衣少女扛着锄头,哼哧哼哧的在林中穿行,“算算时日,那株海乳草也该成熟了,也不知能不能找到。”少女抬手揩了揩额角的汗水,竟是阮七。眼底带着淡淡的青色,时不时的一个哈欠,尽显慵懒之姿。忽地,腰间的铃铛响个不停,阮七一改慵懒之态,皱起眉头,明眸四寻,虚步四绕,未曾发现眉间的那朵梅花印竟是隐隐泛光,一红一黑逐绕。
四寻无果的阮七有些不满,伸手打了一下那作响的铃铛,“让你乱……”话还没说完,人就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拽了过去。“啊啊啊!师傅,救命啊!”阮七心底恨不得将自己掐死,谁让她为了保密给师傅下药了,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心念间,阮七被带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说是奇怪,怪就怪在这个地方是一片漆黑的,唯有正中一团红光。阮七打了个冷颤,小步后退,意欲离开这里,却在黑白交际之地被隔住了。
“哪个混蛋在这布下这么难的结界!这是要困死我啊!”在能试了六遍之后,阮七无奈的跌坐在地上,泄愤般的用手中的锄头砸了一下结界,却不料被一个反弹推倒在地,“我就不信了,一个结界就能困住我!”说罢,一个地遁的手诀信手捏来,“啊!再来!”嘭一声响,“我就不信了,再来!”“再来!”“……”
灰头土脸的阮七瘪了瘪嘴,整个人好不狼狈,然眉间的梅花印却是越来越亮,心底泛起一股淡淡的熟悉之感,似有无声的召唤在牵引,终是有些年幼,抵不住心中的好奇,阮七站起身,轻轻挪动步伐靠近正中红光,似有灵性一般,红光渐渐淡了下来,不似最初那般灼目。阮七这才发现,红光笼罩下是一浑身嫩绿,开满粉白色小花的植株。阮七不由的吸了一口气,“海乳草!”眼中满是兴奋之色,不由得意的吹了一记口哨。
似是受到惊吓一般,海乳草的叶子抖了一抖,一阵白光,竟化作了一粉嫩的小子,“上神上神,您终于来找今儿了!”听着稚嫩的童音,阮七最初的兴奋转化为了满满的惊愕,虽说她修仙未成,但也知晓,唯有始祖一脉才可称一声上神。万年一生,千年一花,好不容易遇到如此珍宝,竟还修成一傻子了?阮七委屈的哼了哼。“今儿不是傻子,上神不要今儿了吗?”小子扑闪着亮亮的大眼,似是受着世间最大的委屈一般。
一向自诩聪慧的阮七觉得自己今日约是疯了,竟与一株神草交谈了许久。阮七望着一脸期待的小子,极不厚道的摇了摇头,“你说的我都不知,现在我只想回去。”心中却是暗想,待我回去叫醒师傅,你区区一株神草哪儿还逃得掉,嘴角不由挑起一抹坏笑。
小子眸中的亮光暗了下来,扯了一抹苦笑,“上神不愿记得今儿,罢了,是今儿痴念了,只不过此结界是上神自己设下的,唯有炼骨可以破除。”说完便悠悠归为一株海乳草。阮七被那记苦涩的笑摄住了,好似……摇去脑中那些杂乱的东西,阮七思索着小子的话。“炼骨?莫不是……”抬头看着仍泛着淡淡红光的某物,许是周遭有些黑的缘故,只依稀看出这是一柄灰白色的刀,鬼使神差地伸手抓过此刀,只听“嗡”的一声,随意恢下的一刀竟将结界斩破了。
还有些不明所以的阮七心虚的朝四周看了看,随手抄起那株海乳草,一个地遁手诀溜之大吉。
“也不知师傅醒了没有?”正准备偷偷摸摸溜进院内的阮七小声嘟囔,却被院中的白色身影吓了一跳,“师,师,师傅,您,您怎么就醒了?”手中的炼骨与海乳草不知往哪儿藏,只得一个劲儿的往身后藏。
木虚一声轻笑,转过身来,“你去找海乳草为何要对为师下药呢?”纵是想了一早上,木虚也未明了其中的缘由。“师傅若是知道了,一定又要担心徒儿,不让徒儿自个儿去了。”阮七撇了撇嘴,木虚瞪了瞪眼,伸手弹了一脑咚,“还不将你的战利品给为师开开眼?”半是玩笑半是真。阮七老老实实的将手中的东西从身后拿了出来。
透过正午的艳阳,阮七才发现,手中的炼骨竟是真骨制成的,“啊~”阮七一把扔了炼骨,整个人跳到了木虚身后,木虚素来儒雅的面容兀地严肃了起来,捡起炼骨并拿过阮七手中的海乳草,匆匆走进屋,“七丫头替为师守阵。”一个强大的结界瞬间拢住木虚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