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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梦醒愁又生

春去春来春不尽,雨来雨去雨不停,窗外又下着雨。

唐津津醒来时正躺在颠簸的马车里,他掀开貂皮做的帘子,推开窗,满世界熟悉的雾雨,熟悉的春风。不熟悉的是道旁的树,和遥远处朦朦胧胧的房屋。

房屋和树在后退,马车在逃命似的往前赶。

老爹啊,你连一个告别的机会都不给我,你难道不知道,我可能永远都不会回去了吗?就算还有机会,恐怕也找不到你们了,你们会躲到哪去,你可一定要告诉我啊。唐津津忍不住想着。

他心里很清楚,为什么父亲要这么急着送他走?因为他虽然贵为家主之子,但是大多数人根本不把他当做亲人,更多的只是把他当做“负担”、“野种”。

而面对飞来横祸,没有人会愿意为一个“野种”牺牲自己的生命。

家里现在肯定已经炸开了锅,二叔三叔,还有那些比父亲辈分还高的长辈们,现在肯定将他团团围住,从头到脚数落他的过错。

窗外雨潺潺,他想下车看看雨,于是敲敲车门,叫道:“师傅,停一下。”

车停了,打开车门的人却让他楞了下——是大哥唐灿,唐公路真正的儿子,唐津津从来没想过会是他给自己驾车。

唐家偏居邺北,也算得上称霸一方,但家里真正算得上天才的几乎没有——连一家之主唐公路也不过算得上稍有资质而已。如果跟唐家这些人相比,唐灿绝对就是个天才,他不过刚刚二十,自身实力就已经逼近二叔,家里敢说能稳胜他的人不超过三个。

而现在,家里唯一的一个天才正穿着粗布大衣,在为自己驾车。

唐灿笑道:“睡醒啦?感觉怎么样,没想到会是我来送你吧。”

唐津津苦笑一声,他确实没想到,尽管这是家里除父亲外唯一一个从来没有用“鄙视”的目光瞧他的人。

“是啊,真没想到,会是你……来送我。”唐津津说,“现在是什么时间?我睡了多久?”

唐灿望望天,又意味深长地看了看他,才说:“还早呢,大概刚过辰时,你睡了八九个时辰吧。”

八九个时辰?唐津津吃了一惊,又暗骂:笨蛋老爹,竟然给我下药!

不知道什么原因,不论喝再多的酒,他昏迷的时间也绝对超过两个时辰,一般迷药对他的效果也不会太好。还是在好几年前,老爹带他出去寻找名医时,碰到了黑店,当时他们都被迷昏了,结果不到一个时辰,他就醒了过来

“那我们走了多远了。”

“不知道,”唐灿摊摊手表示无奈,“我这还是第一次走夜路,赶了一夜,我都睡着了,早上醒的时候,才发现我们的小马哥都已经自己停下来了。”

唐津津差点又翻了白眼,忍不住就想开骂:他娘的,这么多废话,不就是怕我知道在哪吗?告诉我走了多远会死人啊?就他娘的这么怕我回去?你他娘的怎么可能睡着?

他无奈地叹口气,勉强笑了笑道:“好吧,没事了,我们走吧,待会找个地方歇会再走。”

雨还在下,默默地用自己细小的身体滋润大地,马车似乎放松了警惕,速度慢慢降了下来。

酒旗风彊村烟淡,云雨中谁遣送愁来。还没到午时,唐津津就远远地看到杏黄的酒旗,细雨蒙蒙中的酒肆要到了。一想起昨日送别的酒,唐津津不免心中苦涩,口中也越发得干了,忍不住下了车,朝着酒肆中的空桌走去。

唐灿叫人栓了马,跟着他走进去,坐下来问:“怎么啦?又想喝酒啦?”

“是啊,你也喝点吧,随便都行。”他说了一句,便把头转向屋外,默默沉思起来,也不管唐灿点的什么酒。

他的脸色突然变得安静——有一些非常朦胧的想法,只时还没理清思绪。

由于下着雨,酒肆中人不很多,喝酒的人也打不起精神来,只有角落里靠着窗的两个人兴致勃勃地划着拳。

“大中午的酒这么喝,这两个人……”唐灿笑着摇摇头说。

“哎?您这可就错了,”小二端了酒上来说,“这两位爷啊,可是从早上喝到现在。——您二位慢用。”

唐灿朝那小二礼貌地点点头,倒了两碗酒,端起来闻了闻,道:“这酒还不错,你不喝吗?”

唐津津收回思绪,看到桌上是一坛酒,而不是一壶,微笑道:“你倒是懂我——有好酒不喝,岂不是浪费?”

他只是把头一仰,毫不犹豫地,一口气就喝完了,再把碗底一翻,没流下一滴。

唐灿瞧着他喝完了酒,叹口气道:“难怪爹总说你的酒量最好。”说完也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

唐津津倒了第二碗,端起来道:“你爹也说了,酒不过三巡,不许说话。”

第二碗又喝尽。

唐灿倒第三碗,说:“你爹还说,对什么样的人,讲什么样的规矩。”

第三碗又尽。

唐津津正准备倒第四碗,唐灿按住了他的手,正要说话。

唐津津道:“咱爹也说了,不管什么样的人,都有自己的规矩,我的规矩是,这是我和我大哥第一次喝酒,我必须要敬他。”

唐灿于是收了手。

周围人见他们这样喝酒,都吃惊地望向他们。正在端菜的小二也忍不住摇头嘀咕道:“原来这两个人才是……小小年纪,唉,那孩子好像还有病。”他心里又想,反正可以多赚一点,那也正好。盘算着待会儿再送一坛过去。

第四碗喝完,唐津津毫不犹豫地倒了第五婉。唐灿已经开始上头了,他也看出来了,唐津津就是要喝倒他,索性什么话也不说,陪他喝个痛快。

他们喝完第二坛的时候,酒肆里的人已经没人吃饭,全都瞪大眼睛望了过来,然而最让他们像见了鬼的是:在那位年长的少年已经倒下之后,那位脸色苍白的少年独自又喝了一整坛,然后还扶着那位年长的少年上了楼。

这是什么变态的酒量!

……

……

白昼之后的黑夜,小雨过后的晴天,唐津津伫在窗前,看着晴朗的夜空。窗外明月当空繁星点点,窗内人影单薄面如纸白。风吹过,窗内人的头发一跳一跳,窗外夜空中的星星一眨一眨。

唐灿终于醒了,头晕目眩口干舌燥。屋里没有点灯,他摸起来倒了一杯水,看到窗边发愣的人,自己也楞了。

“你……为什么还没有走?”唐灿问。

“我为什么要走?”唐津津反问。

“你把我灌醉,不是为了走?”

“不是。”

“那你……”

唐津津望着窗外繁星,轻轻地叹息一声,那叹息声中有道不完的沧桑。他慢慢地道:“我和你喝酒,是因为你来送我了,我留下来……也因为是你来送我。”

唐灿沉默了许久,也叹了口气,苦涩地道:“你……已经知道了?”

“我知道,从看到是你为我驾车就知道了。”

唐灿咬着牙不说话。

“你是父亲最信任的人,也是家里除了父亲最值得尊敬的人,只有你想得到,也只有你,敢来杀我。杀了我,把我的头送给他们,也许他们会愤怒,甚至会杀了你,但是,这是保全家族唯一的办法。”

唐灿全身绷紧,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我知道你会这么做,因为……即使是我,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那你为什么不走!”唐灿突然怒吼,满眼血红,“你明知道……你明明……什么都知道,那你该知道走啊,你走啊!”

唐津津轻轻地摇摇头,又叹道:“我不能走啊,我们……都需要打一个赌。”

“什么赌?”

“我的赌已经赢了,我赌你不会立刻杀我,我赌你能听我说完。”

“那我的赌呢?”

“赌你听我说完之后,能相信我——这也是我的赌”

“你的赌注是你的命,我的赌注又是什么?”

“我唐家所有人的命!”

唐灿怔住了,苦笑道:“这个赌……恐怕我赌不起。”

“那么……要赌吗?”

“赌!”

“为什么?”

“因为……你的赌已经赢了。”

唐津津于是把那个在雪地里发生的故事以及自己也才刚刚得知的身世又说了一遍。

屋里一片寂静,静得像窗外的星。

唐灿道:“你的意思我明白,这一切与你的身世有关,他们在你身上,别有目的。”

静,还是像夜空一样静,唐津津不答话。

“你走吧。”唐灿突然说。

唐津津松了一口气,苍白的脸上露出疲惫之色,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惊险的大战。

“我又赌赢了吗?”唐津津问。

“不……”唐灿摇摇头,他也是满脸倦容,“我只是……还需要想想……需要想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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