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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1979年夏天,我爸爸刘飞虎还在辽宁凤城的老家种地,他身体弱,不能干太重的活,所以读书时唯一的出路,恢复高考之后,爸爸第一时间就报考了,没想到虽然成绩过关了,不过因为我爸从小营养不良,肝脏非常不好,体检结果迟迟不能过关。

就在爸爸失望的时候,通知书却下来了,他的伙伴高兴地大喊:“虎子,你的体检过关了“爸爸开心地扔掉了手中的农具,终于可以离开这个山旮旯了,终于可以不用干农活了。

然而,当我爸看着儿时玩伴的时候,却突然赶到一阵伤感,这些伙伴可能一辈子都只能干着农活,然后子子孙孙拿起锄头接着干,再也无法跳出命运的宿命,像一只拉磨的驴子,一直到死的一天都在转圈中轮回。如果自己不读书,也就是这样的命运。

爸爸考取了广西师范大学,学习物理师范专业,从北国来到南疆,单是坐火车就几个星期,等到爸爸赶到学校时,开学都已经一个多星期了。

不过那个时候的学校管理松,还有学生在贴大字报,校园里闹哄哄的,所以没人注意这个新学生,我爸拖着被子来到宿舍,一进门,就看到几个人聚在一起打扑克牌。

爸爸从来没看过这种东西,有人说:“这个叫做扑克牌,是我大叔从香港带来的,上面还有美女的图画呢“,说着几个人都不停地翻着手中的牌,搜寻着美女。

爸爸放下行李,却发现自己的上铺睡着一个人,那人背靠着他,在翻看一部旧小说。

爸爸拍打那人的背,说:“你好,我叫做刘飞虎“。

那人也笑着说道,“我叫梁满赞“,然后热情地与他交谈起来。不过我爸不会说粤语,所以,跟他们交流还有点困难,梁便教我爸说粤语。

一个星期之后,我爸就习惯下来,平日里听听收音机,日子过得也很舒适。

虽然语言不通,但是刘飞虎和梁满赞还是很快就成为了朋友,梁满赞教刘飞虎说粤语,刘飞虎终于可以跟舍友们交谈了。

刘飞虎和梁满赞两人经常结伴出去玩,两人互相请客,每个星期都吃一次螺狮粉。

刘飞虎是一个极其自律的人,他每天早上5点50分一定准时起床,每晚10点50分一定准时睡觉,梁好几次都被他起床的声音弄烦了。而且刘飞虎每天都要制订计划,早上6点半吃早饭,7点去教室,中午12点准时午休,下午6点吃晚饭,6点半散步,晚上10点50一定准备睡觉。有一次梁问他,为什么要制订这个什么计划?刘飞虎说:有了计划,对于未知的一天心中才有数,心里才不慌。

梁忍不住问刘飞虎,慌什么呢?就算没有计划,一天也开开心心地过,用不着慌啊。

刘飞虎想了老半天,说:“我们唯一恐惧的就是未知的东西,就像我前几天在图书馆看的罗斯福,他说“我们唯一恐惧的就是恐惧本身”。所以我要做到一切都心中有数才行,如果我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我就会恐惧。”

“哈哈哈”梁蛮赞大笑,捶了他一拳。“你有病啊,你又不是学哲学的,说这么深奥的话干什么?显得自己很聪明?”刘飞虎只能苦笑。

刘飞虎还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从来不相信鬼神。有一次,他们一个宿舍的人在谈论自己家乡的鬼故事,轮到刘飞虎了,他不屑一顾:

“这个世界一定没有鬼神,我不相信这些。”

“那么神奇的不可思议的事情呢?”

“我也不相信,任何奇怪的事情,只不过当时人无法解释而已,一定是科学原理可以解释的。而且我活到现在,还从来没见过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

又来了,舍友们看到他如此的无趣,赶忙岔开话题,说:“我们家乡有水鬼的传说,说只要河里淹死人了,那些人就会变成“水鬼”。”

刘飞虎立马就运用唯物主义去反驳:“赤壁之战、渡江战役,长江里不知道淹死了多少人了,只怕有上百万吧。照你这么说,长江边的城市就不能住人了,那么多水鬼,难道长江边都是鬼城吗?”

大家立马沉默不语。

“哎”一个舍友叹了口气,本来兴致高涨的谈话到这儿就中断了,每次谈话只要刘飞虎一搅局,就如同浇了一盆冷水,所有人立马失掉兴致。

“睡吧”,不知道谁说了一声,大家都睡过去了。

一天夜里,学校在操场上放映电影。那个时代,看电影是一件大事啊,此次放映的居然不是那些看烂了的老片,而是一部香港邵氏的电影,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大家都很感兴趣,操场上围满了人。

刘飞虎也早就搬好了板凳,在操场上抢占一个好位置。

看电影最好要吃瓜子了,刘飞虎想起来前几天买的瓜子还丢在宿舍里了,又不想浪费钱再买,于是前往宿舍去取。

整个宿舍静悄悄的,几乎是一座无人的鬼城,大家都去看电影了,宿舍里一个人也没有,刘飞虎心想:管理员总该有吧?

没想到,大门居然敞开着,连管理员都去看电影了。看来放电影真的是万人空巷啊,估计管理员知道,就算是小偷,也会去看电影,所以也丢下舍管的工作,看电影去了。

来到宿舍门前,刘飞虎突然听到宿舍里传来一些声音,那个时代没有电话啊,怎么会有人说话呢?

刘飞虎正想着,手却不由自主地打开了门,看到了梁满赞在床上说着什么,自己却一个字都听不懂!

梁满赞看到刘飞虎进来了,也下了一大跳,慌忙地说:“你不是去看电影了吗?“

“我回来拿一点东西“,说着拿了一袋子瓜子。正准备走的时候,刘飞虎问道:”你刚才在跟谁说话呢?好先进的东西啊“

“啊“梁满赞一惊,随后故作平静地说:“没什么,听收音机呢,粤剧”

刘飞虎答道“喔“,随后就关上了门。

不过他清晰地记得,那绝对不是粤语,而且收音机是无法对着它说话的。

几天之后,梁满赞出去买一个东西,刘飞虎觉得奇怪,就爬上了床,开始翻梁的床,却没有发现任何的收音机,听到脚步声近了,他赶忙把一切恢复原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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