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杀人夜。
穆家大院里,昏暗的柴房中,只听有人甩着鞭子在空中呼啸而过,“啪”地抽打在人的皮肤上。瞬间,那人破布一般的衣服上又多了一道伤痕,鲜血随之印出,甩鞭的女人唇角勾起个媚笑,手中的皮鞭往身旁的水盆里一扔:“哟,昏了?”
“这小贱人命可真硬,这么久了都不死!”
“哼,要不是咱老爷子心善,这种出身不干净的贱种怎么可能还留在穆家当二小姐当了那么久,我要是早进门几年,这家早干净了!”
“您说的是呢!”女人身旁的丫鬟往窗外张望了下:“少夫人,奴婢看着外面要变天了,咱们快回吧。”
冷目扫了眼蜷缩在柴房一角的人,女人嫌弃道:“我们走。”
小丫鬟勤快地推了门,正巧天空划过条闪电,火蛇飞速而过,几乎映亮了半边天,跟着,轰鸣的雷声接踵而至:“哇、这雨看样子不小呢!”
“呵,六月天,下下雨反而清凉些~回头我去给老爷子熬个冰糖莲子羹,祛暑解热~”
“少夫人果然贤惠~”
两只莺雀叽叽喳喳的离开了柴房,却没留意在她们身后,那个蜷缩着身子的人眼眉动了动,轻启的黑眸中,一股寒意肆虐而出。
“嘶……抽得还真疼啊……”
贴着后背的墙壁勉强站起身来,她们口中的穆家二小姐颤颤巍巍走向放着鞭子的水盆,脚下虚浮不稳,一个跟头差点把铜盆打翻。“啧”了一声,这二小姐横了一眼脚踝处露出的刺目红痕,翻了个白眼:“真是个废物啊,都被人虐成这样了还不知道反抗,难道想被活生生打死?”
调稳了气息,她重新抚上铜盆,映着月光,这才看清了水面中的女子——也就约莫十七八岁的模样,容貌清秀,柳眉星眸,鼻梁高挑,原本应该是红润的樱唇如今却没了血色,乌黑墨发如泉般垂落及腰,过于白净的肤色上渗着两条血痕。
“咣当!”
猛地掀了那铜盆,她直起腰身,手背轻抚上脸颊上的伤口:“居然敢打老娘的脸,真是帮没规矩的东西。”
她,当然不是什么穆家逆来顺受的无用二小姐。
说具体点的话,一小时前,她还踩着恨天高,身着妩媚的暗红旗袍,流连于A市博物馆里,优雅的欣赏着马上就要落入她手的一只宋代玉鱼莲坠。
如果不是手下告诉她这次展出的物件是至今为止保存最为完整的、并且、博物馆为了防她打这莲坠的主意,还引进了国外最高级别的安保系统,他们实在无能为力,她——这个和从法国卢浮宫中,轻易如探囊取物般取走《蒙娜丽莎》的艺术大盗“佩格拉”齐名的穆婉香,才懒得亲自跑这一趟。
拨弄着发丝,她正饶有兴趣地盯着白玉上那些赭黄色斑来给这坠子订个价钱,却忽闻馆外雷声大作,紧跟着,她便惊觉那块玉上的色斑由浅入深、最后——整块玉坠如变异一般,血光乍现!
暗道不对,刚想抽身而退,却只感觉眼前一黑,等她再有知觉时,竟成了这个穆家的二小姐,而这个废弱残躯中的记忆,她亦全部通晓。
“穿越啊,呵,”那双本是时时怯懦非常的眸子,如今被穆婉香染上了危险的冰冷:“穆清雨,名字是不错,既然都是本家,应该不计较我用本名活一活吧。”
这穆清雨原本是穆家二夫人所生,可这二夫人无权无势本是一介歌女,凭着美貌被穆老爷看上,迎娶过门之后,便被仗着娘家势力的穆夫人刁难。十个寒暑过后,这傻女人终是熬不住折磨,留下一个穆清雨,悬梁了。
二夫人死后,穆夫人更是觉得清雨碍眼,奈何穆老爷觉得生前有愧于清雨娘亲,清雨又生得和她娘亲一般清新动人,对她也还算庇护。可这几年,穆老爷也渐渐失了初心,对她的事也是争一眼闭一眼,穆夫人便和儿媳两人将清雨视作贱奴,随便找个借口便是一顿毒打,近日,更是连借口都懒得找了。
抬了手臂,穆婉香看了看自己身上——粗布衣衫在这小身子骨上显得异常宽大,麻裙上满是褶绉,落及脚踝,布鞋上还破了个洞。一个堂堂豪商家的二小姐,如今却落得如此境地,又何止一个惨字方可说尽其中心酸,再加她浑身上下的新伤旧痛……
眼眸流转,穆婉香忽地勾唇一笑:“冰糖莲子羹?我倒要看看你们……还吃不吃得上。”
【待续】